她想打破這世間一切阻礙和裴居道在一起,她以為他們之間只是因為那些阻礙才導致了不信任,但實際上,只是因為這一對的另一方,根本就未曾真正投入過這段關係中而已。
原來她真的是個笑話。
華知微的心更痛了。
她想承認她與他分別時,那冷淡的表現都是她豎起的鎧甲偽裝;她想承認這麼多日子分別下來,她想見他,她想他;她想承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兩個人就這樣有緣無分;她想承認,她想回到帝京,當著他的面質問他,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她想承認,她不想這樣胡思亂想,因為她的胡思亂想有可能是錯的,有可能是她的自以為,會把事情弄到無可挽回的程度;她想承認,她還想相信他一回兒;她想承認,她還不想放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但是她如果這麼想,會不會更讓她像一個笑話?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再惦記裴居道;是以她一直在讓自己忙起來,忙到沒有精力去考慮那些事情,但他總是會在人精神最薄弱,最無法控制的夢境中入自己的夢來,這個時候內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又在叫囂著自己不應該想他!
分明是他親手把自己的信任拋棄,一手促成了她被貶出京的事情,她怎麼能夠還惦記這樣的男子!?
或許這個就是愛,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特殊的一種感情,它無法克制也無法否認的,無論當事人怎麼去克制和壓抑,也會在某個時刻被感觸而溢出。
它如同溪水般流淌在彼此的內心中,不因兩人的理智而發生改變,或許會讓他們相處變得極為自然,讓雙方的眼中只有彼此,體諒對方的一切模樣,一切行為,一切決策,只愛他本身這個人;也或許會讓人相逢成仇,徹底走向對立。
這就是因愛生恨。
愛?可惜,真正愛上一個人是無法控制的,這和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或許沒有關係。
如果一定要說自己做錯了什麼話,那也許就是愛上裴居道了吧?
華知微突然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突然不願意承認,自己過去的選擇,是錯誤的;自己的愛,是錯誤的。
華知微心亂如麻,深吸了一口氣,接受了自己的父親,自己曾經的心上人是自己的敵人的事實。
無論現在她知道什麼事情,有什麼想法,都不會改變她要在自己封地繼續築基的事情。
況且有太史綏和葉扶舟兩人在自己身邊,華知微想有別的想法也不行。
華知微搖了搖頭,告訴自己。現在想那麼多做什麼呢,現在對方都不在自己身邊。她現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努力經營,讓流求郡這塊公主封地徹底成為她的私產,為她日後的起事,打下基礎。
「殿下。」太史綏看著好像在發呆的華知微,出聲提醒,華知微看向他們,抿了抿唇。
「本宮明白了,裴居道日後如何,都與本宮無關。既然你們提前跟他做過交易,那麼他也就知道你們的身份了,日後本宮會注意這一點的。」
如果他們日後註定各自步步為營,那麼裴居道完全可以抓著這個秘密,在日後的某個時期給予她關鍵的打擊;但她也不怕,因為她手裡也握有他和信王關係的證據。
她永遠會為自己,為所有人,留好後路,就像她的母親,先皇后慕容雙羊所做的那樣。
「按本宮來說,你們與他做的這個交易是多麼的可笑,一個世子妃而已,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除掉的地步,隨隨便便使點手段,都可以讓她不二話的於世人眼中暴斃。而且,你們真的以為,一個病秧子,會是你們小主子的良配!本宮若說不對你們的這個安排有怨懟,那是不可能的!」
「主子。」高杼拱手作揖,看起來像是在道歉,但卻沒有道歉該有的語氣,「您彼時懵懂無知,那是最好的選擇。你若是嫁與世家大族,庭院高門,您也無法獨善其身,唯有信王,無正妃,無姬妾,唯有一嫡子。」
「過去的事情,本宮不怪你們,只是從現在起。本宮希望,你們不要自作主張,否則就不要怪本宮不合作了。」
「我們舜若多上下,早已誓死效忠慕容皇族血脈,主子大可放心,我們絕不會做對您不利,或者違背您意願的事情。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從對您最有利的角度考慮的。」
「那便如此吧。你們不辜負我們,我們也不會辜負你們。」
這次的會面,雖然開頭有那麼點不太讓人開心,但總體下來各自都很滿意。
而這邊加里縣的事情,在華知微「招懷離散」的政策指導下,很快就趨於平穩,華知微準備啟程去郡都,見那個一直都未有緣一見的郡守了。
「總算是可以走了!」崔玉華舞了舞她的武器流銀錘,也沒什麼帝京閨秀們的矜持,大大咧咧地道,「這些天稀粥喝多了,害得我老是出虛恭!可得去郡都那裡吃頓好的!」
聽的華知微莞爾,這一路上,變得最多的就是崔玉華了,她身上的扭捏無主去了不少,英氣豪情增了不少。
「玉華,你放心好了,郡守定會好好招待我們的。」
流求郡郡守,赫連韜,於流求郡治理二十餘年,是流求郡百姓們心中真正的話事人,比那遙遠的帝京里坐著的皇帝對他們的威懾要有力的多。
赫連韜是當年慕容雙羊看中,並且親自決定成為流求郡郡守的人選,事實上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辜負她的任命。
赫連韜做的確實不錯。
赫連韜於郡都城門口擺出了盛大的歡迎儀式親自迎接,主動向百姓宣告華知微的地位,以及她流求郡真正主人的地位。
接下來,華知微走在郡都道路上,能明顯感受到這裡輕鬆活絡的氣氛。
這沒有受災的地方就是欣欣向榮啊!
華知微騎馬而行,與路過的每一位百姓揮手致意,親和的笑容在百姓面前為自己贏得了第一印象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