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軒來不及擦洗手上的黃色液體,大喝一聲,「有內鬼,快撤!」
只眨眼功夫,那些個侍者迅速按下開關,那一排排刑具如翻面般一個個旋轉著就消失在牆面上,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漆面。
同一時間,屋外的特警接收到屋內的信號迅速破門而入,刺耳的爆破聲在海面上頓時炸響,驚得遊輪上的海鷗四散逃竄。
「不許動、舉起手來!」
一陣陣尖叫聲過後。
荷槍實彈的特警魚貫而入,密密麻麻的紅點掃在屋內一個個驚恐抱頭蹲下的男女身上。
混亂中,跟著抱頭蹲下的周柏霆崩潰發現秦曜軒竟不知什麼時候趁亂逃跑了!
清場過後,他在甲板上找到了和他接頭的刑警隊長,焦急地和他比劃著名,「就和我一起進來的女同事,她不見了,她沒在內場裡,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她!」
「她會不會已經被那些人扔進海里了?還是她已經被他們……」
他顫抖著抓住刑警隊長的手,腦中浮現的是安抒抒被匪徒們一下下殘忍虐打的畫面,眼淚不受控地奔騰而出。
「她不會也被我害死了吧!」
絕望的恐懼再次包裹著他,他不過想完成這次任務後就追隨他的抒抒而去。
即便沒有她的記憶,他的身體也無法承受這種失去她的痛苦。
但作為一名律師,還有記憶中還殘存有白芷芊對他的救命之恩,讓他始終沒辦法為他的抒抒報仇。
他一次次莫名地吐血,莫名的失眠,莫名的心痛,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他只想這次任務結束,為自己贖罪,徹底擺脫活在世間的煎熬。
可是,他竟然又害死了一個人。
害死了那個莫名有點像安抒抒的女人!
「不會的,我已經派人去搜索了,你不用太擔心……」
隊長拍著他的肩安撫著,可周柏霆卻好像聽不見般臉色煞白,緊攥著隊長的手臂,整個人不自覺開始搖晃,最後腳一軟手一松猝不及防就向後倒去。
「柏霆……」
遠處一聲驚呼響起。
安抒抒滿臉驚慌,飛速上前一把抱住了即將倒地的周柏霆,還沒幹的眼淚再次洶湧而來。
情急之下,她著急地摸索著他渾身上下有沒挨槍子,急得不行,「你哪裡受傷了嗎?你別嚇我啊……」
看著他逐漸渙散的瞳孔,她摟著他嚎啕大哭起來,「柏霆,你不要睡,不要死,我們還沒在一起過夠呢!」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她看著他最終無力地閉上雙眼,崩潰的哭聲一浪接一浪,響徹天際。
隊長在一旁捂住耳朵,點了點抱著男人痛哭的女人,輕聲勸慰道:「這位同志,他沒有受傷,可能就是太累暈倒了!」
「什麼?」
安抒抒頓時止住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抬眸看向說話的隊長,再三確認地問道,「他確定他沒受傷嗎?可是他……他身體很好的啊,怎麼會累暈?」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柏霆好像從來不會累。
以前他的需求很大,和他在一起半年多,她從未見過他睡覺。
每每她睡覺時睜眼,都是見他不是在痴痴地看著她,就是在抱著她不斷索取。
他說,人生很短,不想浪費時間去睡覺,只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好好看她、好好愛她!
即使這樣不眠不休高強度運動,他每天卻都依舊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就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累暈?
「砰……砰……」
兩聲槍響驀然響起,打斷了安抒抒的思緒。
她看著一大群荷槍實彈的特警朝遊輪後方涌去,恐慌地將甲板上的男人抱得更緊了……
遊輪尾部甲板上,保鏢身後跟著的是從暗門裡逃出來的秦曜軒。
他們身後是不斷翻湧的海浪。
幾人狼狽地跳上救生艇,剛啟動沒多久,兩顆子彈迎面打來,剛好打在了護在他身前的兩名保鏢身上,兩人齊齊落了水。
秦曜軒驚恐萬分趕忙搶過方向盤加速逃離。
在他以為逃出升天之時,卻驚恐地發現遊艇漏水了。
更糟糕的是,原本晴空萬里的海面突然雷雨交加,下起了瓢潑大雨。
沒有信號,沒有救援,他一整晚都在漆黑和擔心鯊魚的極度恐慌中度過。
黎明時分,雨過天晴。
就在他即將和救生艇一起葬身海底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東方曦光掙扎躍出的地平線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堅定不移地朝他游來。
他浮在水面上,揉了揉朦朧的眼睛。
「蘇筱柔!」
熱烈的驕陽自水平面上破水而出。
女人游向他的柔弱身軀越來越近,而她的身後是萬丈光芒。
這一刻,秦曜軒哭了!
在女人一把擁住他焦急地呼喚他時,他緊緊回擁住了她!
他乖巧地任由她拖回不遠處小小的救生筏上。
坐在救生筏上,他宛如重獲新生,第一次感激地朝女人伸出手,著急道:「筱柔,趕緊上來吧,海水很冷!」
蘇筱柔卻搖了搖頭,努力扯出一抹安慰他的微笑,「這救生筏很小,承受不住我們兩人的重量。」
無論秦曜軒怎麼勸說,她都始終不肯上來,一直在海水裡推著救生筏不斷往前。
兩人一路上說了很多。
秦曜軒這才知道她是聽說遊輪出事特地租了輛遊艇出海找他。
結果遊艇沒油了,她只能坐救生筏來找他,果然遇到了差點在海面上出事的他。
說完這一切的她精疲力盡地趴在救生筏邊緣面色慘白,幾欲暈厥。
秦曜軒不忍地要下去換她上來,卻被她摁住手拒絕,說他要下來就立馬鬆手沉入海底!
「你何必做到這份上呢?蘇筱柔,我對你這麼不好!」
他很不解,他這樣的爛人,她何須拿命來救?
蘇筱柔卻用依依不捨的目光有氣無力地看著他,扯出一抹苦笑,「你不知道嗎?因為我愛你啊,秦曜軒!」
說完,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在陽光折射下閃著耀眼的光。
秦曜軒震驚了!
猶如一道雷在他腦中炸響。
驀然有一股強大的電流,如電擊般一下又一下衝擊著他那顆早已麻木不仁的心臟。
她愛他這個人渣?
「曜軒,你可以親我一下嗎?就一下……好嗎?你為什麼從……不親我?」
她氣若遊絲,趴在救生筏上的手越來越邊,整個人好像越來越往下沉。
此時的秦曜軒早已淚流滿面,他俯身顫抖著手輕輕地捧起水中女人冰涼的臉蛋,閉著眼溫柔地吻了上去。
從十幾歲到現在,他秦曜軒睡過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可他從未跟任何一個女人接吻過。
他覺得女人都跟他的生母一般,都是骯髒的存在,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交付過真心。
即便是白芷芊,他也只是出於對孩子的渴望和那種想要得到她那般痴情對他人的情感作祟,心底短暫地有過一絲悸動。
但此時此刻,他感到心口處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般沉甸甸的。
有一粒種子在裡面破土而出、生根發芽,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第一次,他知道女人的唇可以是這麼柔軟。
第一次,他知道原來接吻可以比那種事更美妙動人。
可是下一秒,手中冰涼的觸感不見。
他驚恐睜眼,眼睜睜盯著眼前的女人就那麼沉入海底,而她的眼底竟悉數是對他滿滿的不舍與眷戀。
這一刻,他覺得心臟仿佛被人劈開般,剛長出的參天大樹就那麼猝不及防被人連根拔起。
「不要……不要……啊……」
他崩潰地嚎叫痛哭著,絕望的嘶吼聲傳遍整個金光粼粼的水面,像極了盛夏炙熱的愛情風暴吹拂整個碧藍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