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最頂部的小包間裡,茶香濃郁,香薰環繞。
安抒抒手持棋子,眼角掃過對面冥思苦想的男子,終是假裝淡定地穩穩落棋。
對面的男子看起來和大不了她幾歲,綿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棋盤,那灰中帶褐的眸子如同一顆琉璃般,竟帶著股專注的深情。
看著她落定的棋子,他右手盤核桃的手一頓,紅潤的唇角微微上揚,在包間暖黃燈光的映襯下,竟有一股古風男子溫潤如玉的氣質。
安抒抒趕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心底感嘆,這壞人怎麼長這麼好看?
她想起剛才帶她進來前,強行被兩名穿白大褂的女醫生摁進浴缸里泡了半個小時的什麼消炎藥,嚇得她魂都沒了。
以為是周柏霆剛才說她有婦科病,所以才被強行治療,就等著等下被人享用。
當她穿著浴袍光著腳一進到包間,這個男人就吩咐門口看似助理的人去拿圍棋。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她嚇得腿都軟了。
以這些人的脾性,拿圍棋來幹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她當時腦海中想的都是,醫生大汗淋漓地從她體內夾出十來個棋子的場景。
簡直不寒而慄!
哪曾想,她剛想跪下求饒拖延時間,在榻上盤腿而坐的男人就將圍棋擺好,手臂伸直禮貌且客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就如一個真正棋逢對手的棋手般,充滿了尊重。
也是這麼一個動作,她想起了外公。
兒時和外公下棋時,他也會那麼煞有介事地邀請她落座和他下棋。
「會下棋嗎?」
男人陡然發問,聲音同樣好聽清潤。
安抒抒怯弱地點了點頭,便開啟了長達一個小時心不在焉的棋局對弈。
好在男人的棋藝並不是很高,而她小時候在外公的調教下早就一步算十步,雖算不上高手,但對付他也綽綽有餘。
於是,她故意放水,延長贏棋時間,兩人棋局一直不相上下、不分輸贏。
終於,待牆上的時間指向兩點時,她估摸現在外場比賽已經結束,而內場時間也正式開啟。
這就預示著收網時間到了。
待抓捕結束,她也將脫離苦海、重回自由。
要知道,她今晚沒回去,孩子們和李姨都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
正當她長吁一口氣時,門口的助理火急火燎地進來同男人耳語了句什麼,男人迅速起身就向外走去。
安抒抒立馬察覺到不對,這男人敢情是發現不對,要火速開溜。
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壯著膽子上前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著急道:「大哥,這棋還沒下完呢!」
男人被拉住的身子一頓,溫和的目光緩緩落在她緊攥自己的白皙手背上,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如沐春風的暖笑。
這一刻,安抒抒看呆了,這壞蛋笑起來也太暖了吧。
但下一秒,他說出來的話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
「你說得對,棋還沒下完,你也跟我走吧!」
他剛說完,一個眼神過去,外面就走進兩名保鏢架著安抒抒就往外走,連帶著裡頭還沒下完的棋盤也被人打包帶走。
甲板上,看著越來越近的直升飛機,她的心也越來越恐慌。
直升飛機的螺旋槳飛速旋轉起來,刮起來的風吹得她的髮絲凌亂,幾乎要哭出聲來。
她不想被賣到國外去,不想離開孩子們。
這一刻,她後悔了,後悔不該為了多抓一個壞人,沒了自己一條小命。
「大哥,我不年輕了,都32歲了,還生了六個孩子,你把我擄走賣掉也賣不了好價錢,大哥,求你放過我吧……」
她扒拉著直升飛機的底部扶手,直接朝登上飛機的男人跪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涕淚橫流的模樣好不可憐。
助理在一旁催促著,保鏢還想架著她上飛機。
驀地,直升飛機上的男人閉了閉眼,漠然發話了,「算了,放她走吧!」
助理驚異地張大了嘴,畢竟他們的這位爺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但一想到這女人說她32歲了,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同幾名丟下女人的保鏢齊齊上了直升飛機。
安抒抒看著直升飛機越飛越遠,整個人虛驚一場般癱軟在海風呼嘯的甲板上。
只差一點,她就再也見不到孩子們了。
一想到這個,她的眼淚就如遊輪下奔騰的海水般再次翻湧起來。
*
遊輪三樓VIP內場。
周柏霆坐立難安雙目猩紅地看著場內令人作嘔的一幕幕,只兩分鐘,女人們哀嚎聲和求饒聲就不絕於耳,時時衝擊著他的腦神經。
他無法想像,因為他捲入這場無妄之災的蘇秘書,此刻正在遭受著怎樣的非人折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有兩分鐘,他便能按下開關通知門口時刻待命的特警破門而入。
正當周柏霆煎熬地倒數著時間時,警惕發覺正在往一名女子口中灌不明液體的秦曜軒在陡然接聽了一個電話後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