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白的浮光錦旗裝,滿繡三春百蝶,衣袂飄飄。
晶瑩剔透的水晶壓襟,耀眼且刺目。
她肌膚勝雪,五官深邃,妝容明艷鮮活,遠山細眉,烈焰紅唇。
猶如雪地傲然盛放的紅梅,絕世而獨立,盛氣煞凌人。
皇上被阿蘭若的美晃了眼,五迷三道的,說什麼答應什麼。
阿蘭若提出三日後查明真相,長春宮當堂對峙。
太后不樂意了,別人不知道,但親眼見識過先帝後宮時期,慎刑司厲害的太后最是清楚不過,面前這個貌美如花的宮女,究竟長著怎樣一副鐵石心腸。
一生之敵烏拉那拉氏,就是敗在她的手裡,牽連自己也被先帝忌憚,好幾年都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多年未見,此人容貌更盛,眼神也更冷了。
想當初先帝見她,眼裡雖有掙扎,卻沒有下手,而是將人放到了慎刑司去當差,甚至作為先帝心腹執掌後宮刑罰。
要知道女官不可入後宮,這可是朝廷不成文的規定,主要是為了防止宮權旁落。
當年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今日又因她重新提起。
可顯然,皇上沒把宮規放在心上,更何況那種不成文的規矩。
儼然一副色迷心竅的樣子,活脫脫一副昏君模樣,連先帝的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皇上的一言一行皆牽動著嬪妃們的心,眼見著皇上如此,真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也只有早早被高斌透露過內情的高晞月,還能穩坐釣魚台,就連皇后都急紅了眼。
可那又如何,阿蘭若自認跟這些女人不是一條賽道上的,任她們現在如何嫉妒,等過些時日塵埃落定了,自然不會再仇視自己。
硃砂局歷時近一年,從嘉貴人有異動開始,整件事便一直在慎刑司的掌握之中。
阿蘭若自認不是話本子上的包青天,縱然知道真相,也不會完全公之於眾。
把這些涉事的奴才帶走,不過是為了將高晞月從這件事情裡面摘出去。
至於嘉貴人做的孽,必須讓皇上知道,否則再難找到更合適的理由發兵玉氏。
進忠拽上進保,一通拍皇上馬屁,讓皇上堅定重用慎刑司的心思。
私下裡,又勸李玉,再著急也得先顧著自己。
此事與其交給不喜嫻妃的皇后和貴妃去查,不如就交給慎刑司,畢竟慎刑司的公允闔宮上下都知道。
李玉答應好好的,扭頭又去了延禧宮,顯然不光是擔心嫻妃的清白,更擔心阿蘭若被皇上重視。
進忠搖搖頭,這就叫良言難勸好死的鬼。
跟進保換班,趁著夜色摸了過來,慎刑司里比往日的血腥氣重了不少,他一路過來,也沾染了些。
可一進門就傻眼了:「呦~您這是怎麼弄的滿手血呢?」說著就要端盆打水,把香胰子翻出來,伺候她洗手。
「還不是那幫玩意不老實,非得我親自出手才行。」
「為了這事您可是受累了,等忙完,去小湯山的莊子上住幾天呢?」
「去不去都行,要是你能陪我去,還能有點意思。」
進忠聞言小臉一紅,羞答答的說:「奴才也想時時刻刻伺候您,但奴才知道,只有留在御前才能幫您做更多的事。」
「這倒是,我們進忠公公能耐大著呢。」
不等進忠回話,小丫鬟們拎著食盒魚貫而入。
「您這是還沒用膳呢?」
進忠知道她的習慣與宮裡不同,每日要吃四頓飯,少食多餐,葷素搭配,講究也多,尤其討厭青菜不足的冬天。
「嗯,你也沒用吧,一起吃點。」
「哎呦,奴才伺候您就成。」
阿蘭若揮退眾人,進忠沒當回事,還在專心致志的擺桌,想著等會布膳先夾哪個,後夾哪個。
「這湯不錯,蟲草燉母鴿,實乃滋補佳品......您?」
阿蘭若趁他盛湯時,悄悄走到他身後,用圍堵的姿態將他禁錮在桌前。
「你陪我一起吃~」
進忠慌的不行,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她的每一次呼吸。
「奴才......」
阿蘭若挑眉,誘惑的看著他說:「我!」
進忠臉上的笑容根本止不住:「是,可我更想伺候您~」
「所以你要拒絕我嗎?」
「那倒是也不能。」
進忠忽忽悠悠的,被牽著坐到了一起。
明明是張圓桌,明明有那麼多位置,她偏要挨著坐,稍微一動,就能碰到對方那麼挨著。
「我愛吃的你都知道,那你愛吃的呢?」
進忠能準確的說出皇上愛吃什麼,太后愛吃什麼,甚至是皇后和嬪妃的口味都能說出一二,唯獨說不出自己的。
有時是為了訛進保,要一隻烤鴨,一個醬肘子,有時是為了迎合李玉,說自己愛吃清蒸魚,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愛吃什麼。
他沒有開口,阿蘭若耐心的等著他,用眼神鼓勵他說出來,進忠心頭湧上一陣酸楚。
「我......我好像沒什麼喜歡吃的東西,自小就進了宮,那段日子太苦了,能有個窩窩頭吃都算是好的。
不記得父母長什麼樣,也不記得家鄉在哪,每天除了幹活就是挨打,有一口吃的就行,反正是為了能吃上飯才進的宮,有的吃總比沒有強。」
阿蘭若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並不擅長安慰人,或者說,她就沒長一顆能夠共情的心。
生在末世倖存者中心新生兒培育室的她,只在一些免費公開視頻課上看過母星的零星歷史,年滿十五歲之後就算成年人,基地不再支援生活必需,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
弱肉強食的世界,唯有自己可以信任。
入目所及,凡是綠色,不是變異後會攻擊人的玩意,就是被異能者催生出來的食物,不好吃且稀有。
所以她穿越到這以後,花了很長時間學習處理人際關係,和那些人倫綱常,三從四德之類的規矩,最大的興趣就是吃。
她只能幹巴巴的說一句:「都過去了。」
進忠聽得出來她語氣里的不自在,但順杆爬是他的拿手好戲,怎麼會錯過自己被心疼的好機會呢。
「是啊,那麼多人,我算熬出來的。
進了養心殿,每餐能有兩個菜,一碗兩合面餑餑。
可我這差事沒個准成的時候,夏天還好,飯菜送來了,趕不上吃熱乎的,涼的也能湊合。
要是冬天的話,每次上面都凝著一層白花花的豬油,甭管素的還是葷的都是打死賣鹽的,只能就著熱水啃餑餑。」
看著她眉宇間鬆動的神色,進忠心說自己可沒撒謊,只是說一半留一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