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拉著小殿下的手絮絮叨叨說話的時候，顧染就站在旁邊放空腦子，神飛天外。
根本沒怎麼聽。
這樣的場面，她共情不了太多，只覺得無聊。
無聊之際她又想起來將軍府里的男主。
想他在做什麼，是如往常一樣，還是在焦急等待大公主成功的消息？
不過她沒想太深，就聽到外面皇甫月來的聲音。
於是回個神抬眸去看，皇甫月臉色還是蒼白憔悴，被宮人引著進來，身後卻還跟了一個戴兜帽的人，榻上的女皇看到她便招手讓她過去。
然後又拍拍半趴在地上聽她說完話的皇甫嵩，讓他起身，換皇甫月到榻前聽她說話。
皇甫月一到榻前就握住女皇陛下的手，滿眼含淚的叫了一聲：「母皇。」
女皇陛下掙扎了一下讓人扶著她起身，看向皇甫月又看向她身後戴兜帽的人，皺眉磕磕絆絆的問：「他，咳咳，是誰？」
皇甫月抬頭去看，然後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女皇陛下的背，回復道：「母皇，他是三弟。」
話剛落，三皇子皇甫言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雙溫和濕潤的眼睛。
聲音緩緩，情真意切的喚了一聲：「母皇！」
顧染在一旁看著三皇子這張熟悉的臉，最後目光落到他眼睛上，看了許久緩緩垂眸，然後心想，還是不同的，這雙眼睛她一看就知道不是男主。
男主那雙眼睛，太獨特了，也太熟悉了，顧染只要一想起來，就隱隱覺得心口有些沉，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
眼前的皇甫言跟男主她幾乎一眼就能區分出來，根本用不著刻意去辨認。
見到皇甫言，女皇陛下明顯有些驚訝。
皇甫月就在一邊慢慢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皇甫言被鳳國拘留，換了個假的皇甫言來凰國一事等等。
女皇聽完，滿眼疼惜的摸著皇甫言的臉嘆了一口氣：「苦了我兒了！」
接著眼睛轉到顧染這兒，顧染便頷首請示：「陛下有什麼事儘管說！」
女皇捂著肚子咳了幾聲，定定的望著顧染說：「溫禾，不管如何，言兒名義上也算和你成親了，所以，朕求你一事！」
「不敢，陛下，臣本就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臣做什麼臣都不該推辭！」
女皇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指著皇甫言開口：「好，咳咳，朕要你以後好好照顧好言兒，朕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這個兒子了，朕死了以後沒人顧著他朕心裡不安。」
「溫禾，你能讓朕心安嗎？」
不能，你死後我也差不多要死了，還怎麼給你照顧人？
顧染面無表情的想。
嘴上卻口是心非的誠懇回答：「陛下放心，溫禾定然不會辜負你的囑託，三殿下永遠是將軍府正君不會變。」
頓了頓，她又看著皇甫言開口：「若是以後三殿下有別的心屬之人想要離開將軍府，臣也不會多言，只會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顧殿下。」
皇甫言看到她的目光，下意識躲閃了一下眼神，卻什麼也沒有說。
早已經病入膏肓的女皇沒有看到這個細節，只是聽到顧染的保證，便放鬆了眉目笑道：「如此就好。」
最後她又拉著皇甫月的手重複一遍：「月兒，退位的詔書朕已經寫好了，你登基之後朕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放過你皇兄一命，聽到了嗎？」
「是，母皇，我聽到了！」
其實就算不用女皇囑託，皇甫月也不會對大公主皇甫鈺動手的。
但聽到皇甫月答應，女皇也有些安慰。
到這裡她想要交代的事也終於都交代清楚了，便心滿意足的繼續躺下去，神色平和道：「讓餘下人都進來吧，朕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說的是外面跪著的臣子還有後宮的貴君們。
宣召的人去外面說完，便領著一眾人進來，這本不算狹窄的內殿因為忽然湧進來的人而變得有些擁擠，顧染讓了一點站在旁邊觀看。
卻發現這人群中少了一個人，就是那位之前那位在水上蓬萊拘著男主不讓她帶走的沈貴君。
為此顧染還疑惑了一下。
等後來才知道，大公主這次的謀反那位沈貴君居然也參與了，女皇這身上的毒藥就是他下的。
於是在大公主謀反失敗後，沈貴君立刻便自縊在了自己的宮殿裡。
聽他宮殿裡的小宮女說，他自縊前還曾經瘋瘋癲癲的大聲叫著一個從來沒聽過的名字，滿臉血淚，接著便直接踢掉凳子吊死了。
對於這些事，顧染也沒有多在意，頂多聽的時候挑挑眉，覺得有意思的地方就笑笑便不再多說。
女皇活不久她也是知道的，果然，傍晚的時候皇宮裡就掛上了白布。
喪鐘響徹錦都，宮裡到處都在為新皇登基，先皇葬禮而忙碌。
顧染和一眾朝臣被遣送回各自的府里換喪服，皇甫月作為新皇便直接留在了宮裡。
至於三殿下皇甫言，也沒有跟顧染回去，直接在宮裡找了一套喪服換上便一直守在靈堂。
回去將軍府的就只有顧染一人。
她回去的目的，也不只是為了換衣。
走在皇宮出去的路上時，看著周圍來來往往掛白布，穿喪服的宮女太監，顧染心頭也是異常的平靜。
她從容的走著，偶爾聽到身邊路過的官員同她打招呼便心不在焉的應一聲。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此刻神思不在這兒。
顧染神思在哪兒呢？
在將軍府，不，準確說是在男主身上。
所以剛出皇宮，看到負責將軍府監察的李宴冰，顧染的神思立刻就回來了。
她一見李宴冰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人押在哪兒的？」
李宴冰回道：「在天牢。」
天牢？
顧染皺著眉，心裡掠過男主捂著心口咳嗽的病弱模樣，當即便提步轉去了天牢。
然而在天牢見到那個跟皇甫言長得一模一樣，眼神卻格外陌生的「男主」時，顧染卻猛然剎住了腳，停在天牢大門外神色不明的冷冷下令：「殺了吧。」
李宴冰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卻還是抱手應：「是。」
顧染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天牢。
神色一直黑沉的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