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桑離塵是以為能夠在邊關的戰場上見到顧染的。
可是當他卸下臉上的假皮,特意裝扮了一下自己,甚至學著凰國那些男子討好妻主時的模樣,描眉化妝,然後面帶笑容的抱著琴去戰場見顧染時。
卻發現顧染根本就沒有來邊關,於是他想或許是路上遇到事情耽誤了,便又耐心等了幾天。
等到最後卻等來錦都那邊大公主皇甫鈺謀反失敗,被將軍溫禾質押入獄的消息。
桑離塵根本不關心皇甫鈺計劃成功還是不成功,他只關心顧染還在錦都沒有來邊關這個消息。
同時又想到顧染此時跟他相隔了千里,興許此時真正的皇甫言已經陪在她身邊了。
於是他終於壓制不住心裡的暴怒,冷冷的摔了琴,便雙目通紅的遙望著錦都的方向,手捏成拳頭,眼睛裡一片陰執戾氣。
本來以為他跟顧染不會分開太久,他很快就能在戰場上跟她相見,然後將之前種在她體內的傀音喚醒,把她從戰場上帶到他身邊,然後跟他永遠的在一起。
沒有欺騙,沒有顧慮,也沒有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現在,他的計劃失敗了。
早該想到的,溫禾怎麼可能半點察覺不了呢。
這次終究是他太過心急,想要趕緊抓住溫禾,所以才考慮不多。
既然局面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辦法呢?
自然有的。
桑離塵眼神逐漸變得瘋狂。
最後歸於平靜。
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紙,便提筆在上面寫字。
「加大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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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都。
大公主皇甫鈺兵變發生在一個雨濛濛的早晨。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心裡早就等不及了。
所以還沒有等下朝,他就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了斷的把早就埋伏好的人叫出來,將整個大殿圍得水泄不通。
然後直言女皇年事已高,該退位了,並強逼著她寫退位詔書。
許是因為多年積怨已深,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他心裡的怨恨也徹底的迸發出來,出口也半點不留情。
不,應該是可以用大逆不道這個詞來形容。
翻譯一下他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母親你要死就趕緊死吧,快點把這皇位讓出來給我!你要不同意,我就直接把你殺了也行。
那時候顧染還隱藏在背後打哈欠,等著女皇的指令行事,聽到他說的話,甚至饒有興趣的笑了一下。
在心裡感嘆:這女皇還真是養了個大孝子!看來不用毒藥催發,就這幾句話也能把她氣死吧。
果不其然,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女皇陛下還是被氣的吐血,最後指著大公主那張笑意洋洋的臉張了張口,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於是只得捂著胸口,痛苦的打翻手邊茶盞下暗號,顧染立刻帶兵蹭蹭衝進來把大公主和她一起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包住。
然後往女皇陛下面前一站,抱手肅然道:「陛下,臣救駕來遲!」
女皇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艱難的抬起手下了一個讓顧染拿下的手勢後,便扶著龍椅臉色難看的捶胸喘氣。
「是。」
顧染收到她的手勢,斂眉道了一聲,便給身邊的幾個手下一個眼神,讓他們上前去押住人。
「怎麼可能?」
大公主被狼狽的按壓住雙手時還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接著猛的一下抬起頭,眼神恨恨的望著皇位上的女皇大聲說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押下去。」
顧染在旁邊摸了摸耳朵道。
「母皇!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哈哈哈哈。放開我!」
大公主使勁想要掙脫束縛,眼神又瘋又笑的看著皇位上的女帝。
聲音狠厲:「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讓我活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噁心模樣?母皇,你回答我啊。」
女皇回答不上來,她身體內早就被皇甫鈺下了毒,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但是聽到皇甫鈺這樣問,她雖然已經難以說話,卻還是忍不住抬起頭滿眼失望的沖皇甫鈺搖搖頭,接著口中一咸,一口鮮血噴出口來,便倒在皇位上暈了過去。
「陛下怎麼了?」
「快宣太醫!」
「陛下!!」
場面因為女皇的暈倒變的一片混亂,大公主還在殿上發瘋一樣的掙扎怒問,顧染冷靜的看了一圈沒人注意,便走到大公主背後照她後背一巴掌呼下去,人總算消停了。
壓著大公主的幾個士兵看到她的動作,噤若寒蟬的互相對視了幾眼,顧染便揉了揉自己的手挑眉:「有話說?」
幾個士兵立刻搖頭:「沒有沒有!」
「那就拖下去。」
「是。」
這時候大殿的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軟軟糯糯的:「母皇!」
顧染聞聲回過頭去,看到皇甫嵩從殿外跑進來,便擰起眉頭,直接過去把跑出來的皇甫嵩提著脖子從人群里提出來,然後按在手下淡淡道:「別亂跑。」
「我母皇怎麼了?」
年幼的小殿下紅著眼睛仰頭問她。
顧染:「陛下沒有事,這裡不是小殿下該來的地方,臣送你回去。」
皇甫嵩聞言竟然頭一次瞪著顧染倔道:「你說謊!我明明聽到有人說要殺母皇。」
顧染問:「殿下在哪兒聽來的?」
「花園裡,我正在捉蝴蝶,然後就聽到幾個宮女說的。」
顧染伸手抹了抹他眼角滴下來的淚珠,牽起他的手嘆氣:「算了,瞞不過你的,殿下,去見見陛下吧。」
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面也說不定。
她牽著皇甫嵩,曼夭在前面撥開人流,走到殿堂背後設的榻前。
外面文武百官已經從混亂中緩過神來,該抓的抓走了,剩下的全部在一圈士兵的包圍下跪在地上。
此刻設榻的隔間就只有幾個侍立的宮人,醫師,還有些德高望重的閣臣,以及護駕的顧染和她牽著的皇甫嵩。
顧染牽著皇甫嵩安靜站在一邊等醫師給女皇扎針,等針扎完,原本昏迷的女皇總算顫顫巍巍瞌開眼皮,從昏迷里甦醒。
接著她眼睛轉了一圈,落在皇甫嵩身上,眼珠轉了轉,費力的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顧染見狀,便拍拍手下的皇甫嵩輕道:「殿下,過去陛下有話同你說。」
女皇的意思正是這個。
等皇甫嵩走到榻前,聲音猶帶哭意的小聲叫了一句:「母皇。」
顧染便朝周圍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慢慢道:「諸位大人不如先出去?」
幾個老閣臣聞言,面面相覷了一下,見榻上的女皇似乎也是這個意思,便點點頭抱手道:「是。」
顧染這麼說,自然也是要跟著她們出去。
可她腳才剛剛踏出去半隻,身後便聽到女皇艱難的叫聲:「溫…禾,留,下!」
顧染聞言頓了一下,與回過頭來看她的幾個閣臣對視一眼,然後點頭:「是。」
便轉身回去繼續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