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包裡面放著的，是讓商丹紅已經找相關部門蓋過章的入職申請書。
他不打算解釋很多。
王雨婷沒做錯，因為她看到了白小婉家庭的困難和經常悶悶的性格里藏著的堅韌，那些困難不是能等到畢業就解決得了的。
王雨婷有一點也錯了，因為她只知道但沒見過白小婉在大冷天去洗碗時真正的樣子，吹在身上讓整個身體不自覺蜷起來的冷風和手上滿目瘡痍的凍傷顧晨卻是見過的。
那不是用「可憐」二字就能簡單概括的場景。
王雨婷也不知道，顧晨其實有更好的方式幫白小婉一把，只需要她自信一些。
「顧同學，你上次校招幫忙了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啊……」
王雨婷這個虎妞屬於帶著點路見不平的江湖義氣，正準備說些什麼再教育教育顧晨這個大一學弟。
可。
餘光撇見白小婉步伐緩慢，小心翼翼地端著紙杯子從後面走過來，收起了即將說出口的話，讓開位置不吱聲。
走廊外面有飲水機，這樣的天氣端著紙杯子走進教室也沒什麼人在意。
只是這個動作放在做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還沒什麼存在感的白小婉身上，要顯得更不起眼些。
「藥？」顧晨問。
「嗯，板、板藍根。」白小婉小聲應答。
簡單一句交流便沒了話。
正當顧晨收回目光，想著怎麼樣才能讓這個很沒自信的川渝傻妮子簽下入職申請拉她入伙時。
白小婉卻小臉嘟著，想了想，又把手裡的紙杯子往前拿了點。
「給我的？」顧晨這才看到。
「嗯。」白小婉點頭，想了想小聲道：「你前天說你感冒了，不、不能吹風……」
她其實想表達的是，感冒了要喝藥。
但注意到顧晨的眼神突然有點緊張，於是把他那天打開車門說的話結巴著重複了一遍。
王雨婷看顧晨的眼神不說崇拜，原本也應該是欣賞的，往俗的方面說，因為他長得帥，而且看到班上人面對不公敢大打出手，也知道為別人考慮的性格。
但。
自從昨天知道他居然「欺負」小婉，再看他時就老是瞟著看。
再見到現在這一幕，直接就瞪了顧晨一眼，好像在說：看人家對你多好？
不過可惜的是，注意力一直在白小婉身上的顧晨一點都沒注意到她。
面前端著紙杯子的女生衣服單薄，自從入秋，這件灰白色的外套和另一件校服外套換著穿，樣式不同，但相同的是袖口都因為長時間在桌子上磨已經像是薄紗一樣。
一條普通的長褲也沒什麼個性，可能全身上下唯一新一點的就是腳上鞋面帶著圖案的棉拖。
那雙總像是蒙著一層水霧的桃花眼與以往不同，白小婉不是很適應別人的注視，在班上這樣會很不好意思的。
眼睛看到紙杯子裡升騰的淡淡熱氣，這時卻帶上了她獨有的堅持。
「太燙了，我不喝。」顧晨道。
聞言。
白小婉收回紙杯子坐下來，有點失落地看著抽屜里冒熱氣的棕色藥劑，將臉蛋湊近了點……就是溫水呀。
在教室吹涼她是不好意思的，只能動作很小地用一隻手晃著杯子，試圖讓藥劑快點變涼。
顧晨看她恬靜的樣子，心裡悄然滑過一抹心疼。
前天晚上那句「我感冒了，外面有風」他當然還記得，只是想讓小學姐快點上車隨口說出來的。
要是她今天不提，顧晨可能就忘了。
他又想起來小學姐昨天說的要給他和他媽媽織圍巾的原因，很是感嘆。
小學姐實在太呆了。
隨便說點什麼她都會記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儘可能地用她的方式幫著自己的忙。
除此之外。
顧晨腦海里又想起以前聊天，小學姐說到自己的妹妹時幸福的表情和洋溢在臉上如陽光般溫暖的靜謐笑容，心裡划過一抹苦澀，不由得開始思索更多。
終於上課。
「顧晨同學，藥、藥可以喝了。」趁著老師講課講到一半也在喝水的時間，白小婉又把抽屜里的紙杯子遞過來，她覺得這是應該做的，因為顧晨同學幫了她。
這個從來不在上課時間說話的女孩子，為了顧晨的身體考慮唯一一次破例，雖然被顧晨看著的時候腦袋低得跟鴕鳥一樣，聲音也是又細又輕。
「我是不是不喝，你今天過段時間就得把杯子拿過來一次。」顧晨是真嫌棄藥的味道，哪怕板藍根不苦。
白小婉堅持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沒猶豫一會，拿起外壁變得溫熱的紙杯子一飲而盡，嫌棄地看看紙杯子。
白小婉見狀眼睛睜大了一點，長長的睫毛煽動著，像是帶著點滿足地微微笑了一下。
她把杯子拿回來放好，等待下課出去找垃圾桶扔掉，亮閃閃的桃花眼很快被黑板上的板書吸引，低頭記筆記抬頭聽課的間隙總是一眨一眨的。
「顧同學，小婉是真的天然呆，心思也單純，我見過的女生就她最呆。」王雨婷把顧晨拉到她那邊，小聲地竊竊私語：「就你幫了她助學金那一次，她估計大學四年是忘不掉了。」
「但我也要說說不好的方面，你前段時間就校招那次的陣仗，要是說你在字母跳動那個企業里有親戚算是掛名的職員我肯定相信，但我去她宿舍的還時候聽說，她在你拍攝短視頻的小團隊裡，後面好好休息還會有任務什麼的……」
王雨婷苦口婆心道：「自媒體哪會有什麼特別專業的隊伍？你那不是刻意欺騙她嗎？也就她呆，才能信你的鬼話。」
顧晨對此表示緘默，像王雨婷差不多的人其實沒接觸過自媒體，大多數也都是道聽途說的。
也對。
不指望他們能懂得自媒體的運營。
估計自己上高三的時候，這所大學的王雨婷或者說應用經濟學整個班上都不跟小學姐熟悉。
因為當時拉她拍的短視頻題材比較新穎，有千萬的播放量，顧晨自信這所大學的大一屆肯定有人也刷到過，還有人在評論區狂叫「老婆」的。
但到現在都沒一個人認出來，那些視頻其中一個的女主角是白小婉。
不過很正常。
首先就是網絡的熱門具有時效性，一般看一眼過段時間又忘了。
或者說估計都沒幾個人見過小學姐掀起額上的劉海，再抬起頭時驚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