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誰呢，顧晨，你過來也不打個招呼的。」坐在靠外位置的王雨婷也看到他，先把裡面一個座位的凳子放平才站起來，「諾，特地給你留的位置。」
「王姐好久不見。」顧晨說話時微微扭身對白小婉腳上穿著的棉拖鞋看了一眼，放心了些，扭身跟王雨婷聊天：
「王姐，這還是你第二次來上我們大一的課吧？」
「昂，我這個小助導可不容易啊，學校團委最近要查校風，輔導員讓我沒課過來點名，就是怕你們班上翹課的人太多被抓到把柄。」
顧晨沒說話，這東西他管不著，除了創業或考研的學生事情多一點，其他的也都是些瑣事。
前半節課上，幾人除了最開始的打招呼就沒了其他話，都在聽講台上鬢角已經變白的老師講述經濟學的各種理論應用。
畢竟都是理論知識了，兩個班除了小學姐這種個別聽課很認真的學生，幾乎都昏昏欲睡，這才是絕對真實的大學課堂。
「我們下節課繼續，大家先休息十五分鐘。」
聽到鈴聲。
顧晨伸了個懶腰，正準備把書包里準備好的入職合同拿出來時。
白小婉先拿了個紙杯子，起身小聲地說要出去一趟。
「顧晨，我昨天去小婉宿舍找她的時候看到她正拿著筆，對一張這麼長這麼寬的紙描東西。」王雨婷對白小婉的背影看看，突然扭頭對顧晨道：「那美術工具是不是你給她的？」
自從有了那次去團委辦公室「找茬」被白小婉擦眼淚，她也想多盡力幫這個女生都覺得溫柔的女孩子一點。
「有這麼明顯？」顧晨挑眉。
「小婉大學才認識幾個人，有的同班同學都叫不上她名字，畫畫這種閒事讓她幫忙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誒呀！扯遠了扯遠了。」王雨婷突然有些沉悶地說道：「顧晨，你知不知道小婉周末去外面找地方打零工了？」
「知道。」
顧晨了解，她說的估計是小學姐周五出去洗碗的事。
剛才過來就聽出來王雨婷給他留了位置應該是要說點什麼的，於是靜靜等待著接下來的話。
「總之就是小婉家裡窮你也能看出來，她還特別缺錢，算了，有些事我覺得該從頭跟你說說……你知道她大一為什麼掛了那麼多科嗎？」王雨婷道。
顧晨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來，搖搖頭。
說起來，小學姐這個老家在川渝，大學在南菁上的妮子，去年為什麼跑到濱海去他還沒問。
這種事情，小學姐不說，他也不會故意打聽。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你認識她，這個班上沒幾個人知道，你知道了也絕對不能亂說！」見他不曉得這事，王雨婷嘆了口氣，話裡帶著悲傷的情緒。
小聲道：「小婉的父親早早去世，她外婆撐了兩年也沒挺過來，經濟來源只有她媽媽，農村家裡有個還很小的妹妹需要照顧……」
縱使那些都是顧晨知道的事情
但這麼聽了一遍，上一世的無數回憶翻湧，耳朵里不自覺「嗡」了一聲。
「小婉說她妹妹從小就很容易生病，去年突然染上呼吸道疾病，他們那裡的醫療水平治不好，就要找更正規的醫院……」
又是病。
顧晨手指無聲在桌面敲動著，聽到這裡，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小學姐去年會在濱海市出現的原因。
濱海市有兩家婦幼保健院，對呼吸道疾病的治療都特別有研究。
原來大一的時候來濱海是治病的。
顧晨突然通透起來，回憶著當時的畫面，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情緒。
難怪小學姐在花店的時候要工作到九點多都不敢歇息，難怪她還在寒冬臘月去餐廳幫忙洗碗，難怪還要帶雞腿回去給妹妹吃……
原來是因為這個。
「治好了嗎？」顧晨忍不住打斷。
「嗯。」
聽到這一聲，他瞬間輕鬆了不少，病痊癒了就行。
雖然重生回來，但小學姐家裡的事他知道的少之又少，因為這個看上去總是低著頭但內心裡十足陽光的女孩子不會把太多苦難記在那個日記本上。
甚至她家庭的悲傷遭遇都是在醫院的時候聽那些醫生嘆息著說的。
要是重生一下因為某些沒注意到的事情，把小學姐家裡的情況攪亂了，顧晨得愧疚死。
不過還好。
「這個其實挺值得分享，哎～像曹旭雲那樣的煞筆還是少數，世上好人多啊。」王雨婷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很自然地牽起來，「治好後剛好感冒高發季，她媽媽害怕病症復發，找了一份低薪工作，在濱海租了房子想觀察了一段時間，當時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也不敢隨便離開。」
「後面好像是她打工的花店裡面來了個短視頻博主幫忙帶了一次貨，就是網上連結下單那種巴拉巴拉的東西，你肯定聽不懂……」
「……」
王雨婷說話很有情感，她憤懣的語氣聽起來都有些催淚了，只是這最後一句高低有點煞風景。
濱海市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傳不到這邊很正常，顧晨懶得解釋自己就是那個博主，認識到事情的全貌，心裡不由得安寧了些。
這樣也算是誤打誤撞幫了小學姐這個忙。
「我怎麼又扯遠了，總之就我知道的，要是沒那個好心人，小婉那個暑假都得頂著壓力熬夜打零工。」
王雨婷突然對顧晨瞄了一眼道：「你看看人家家裡都這樣了，最近班上五十塊的班費都要想辦法從飯錢裡面扣。」
「掛這麼多科，怕跟不上老師的節奏，適應了一個多月才敢出去找工作，但她吃飯很少，又瘦，有時候一些不需要體力勞動的工作都沒有老闆讓她干，她真的缺錢，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洗碗的工作也好啊……」
說到這裡。
王雨婷又對顧晨瞄了一眼，這才說起正題：「我得說說你個大少爺，居然還讓人家用空餘時間幫忙給你畫東西？你又不給她錢！」
她認為顧晨是很善解人意的性格，只是不了解情況才讓小婉幫忙畫東西。
解釋清楚就好了。
可誰知。
顧晨卻是笑了一下，直接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