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高下立分

  值班護士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許鳶:「許醫生,這……」

  被陳蘭英威脅似的地瞪著,許鳶嘆息一聲:「既然要看病,就坐下來跟我好好談談。」

  陳蘭英畢竟是她前婆婆,又身患婦科病,就算她再無理取鬧,許鳶也得對病人負責。

  她給了陳蘭英台階,女人才坐下,半垂著頭,低聲講述自己身體的異常情況。

  許鳶聽得認真。

  頭兩個月,陳蘭英所患的黴菌性陰道炎已經慢慢痊癒了,直到第三個月,她突然越來越不舒服,不僅分泌物異常,下腹還經常莫名其妙出血,除此之外,腰部和上腹部,還有大腿都跟著隱隱作痛。

  陳蘭英沒告訴許鳶,起初,她以為是陰道炎捲土重來,還怪她庸醫,抱怨了好一陣子。

  直到她自測發現症狀對不上,又好幾次發現下腹出血,終於慌了。

  陳蘭英先是告訴了她的小男友,對方卻一次次關機玩冷暴力,極少數時候打通了一次,鮮肉小男友還罵她自作自受。

  一怒之下,她瞞著兒子和徐願,出國來到全球醫療產業最發達的C城,尋求名醫治病。

  至於為什麼不留在京市,答案顯而易見,她不願意被人發現。

  陳蘭英讓人打聽醫院,還讓他們特地避開許鳶工作的地方,打聽回來,才知道最近的愛珍醫院風頭正盛。

  雖然愛珍醫院背靠公司實力沒那麼強,但是憑藉良好的服務和一點點積攢的口碑,愛珍醫院的名聲逐漸傳播出C城。

  她怕被人認出,白天不敢來,晚上罩著面紗偷偷跑過來掛號,結果看到看診的是許鳶,差點沒氣死。

  許鳶冷靜地瞧了她半晌,直到陳蘭英的臉皮快掛不住了:

  「到底是什麼病?」

  許鳶默然,把想好的話吞下,開了單子遞給她:

  「去做這幾項檢查,做完了帶著報告單回來找我。」

  等候許久,陳蘭英折返回來,把一沓報告單塞給她,一臉不耐煩:

  「這回能看出來了吧!」

  許鳶戴上眼鏡,翻閱了這些檢查報告,秀麗的面龐添了幾分嚴肅。

  她正色道:

  「宮頸癌早期,幸虧發現得早,你的身體不適合做手術,考慮考慮化學治療吧。」

  陳蘭英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宮頸癌?你檢查錯了吧?」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我怎麼可能是宮頸癌呢!」

  許鳶淡淡望著她,語氣也不咸不淡:

  「你是在質疑醫院的醫療設備,還是在質疑我的診斷能力?」

  「許鳶,你是不是故意誆我?」

  陳蘭英當然不會怪到設備上,只一廂情願認為許鳶誤診,「我好好的怎麼可能患宮頸癌?」

  許鳶很想把檢查報告單子拍她臉上,讓她逐字逐句讀出陰道鏡和TCT的檢驗結果。

  奈何,她有醫德,她不可以這麼做。

  「陳女士,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水平,那就去請別人。」許鳶不可能慣著她,「外面還有患者等待就診,不想配合我治療,就請你出去!」

  陳蘭英做檢查這會兒,門外的長椅上又多了幾名患者。

  「許鳶,你覺得自己是個醫生了不起是吧!」陳蘭英惱羞成怒,抓起報告單子塞進包,一路嚷嚷著出了門,「庸醫,就是一個沒有水平胡說八道的庸醫,要不是你開的那些藥,我也不可能越來越不舒服!」

  她故意罵得大聲還吐字清晰,引來患者們的紛紛側目。

  「她誰啊,無緣無故在醫院發什麼瘋!」

  「等等,她是不是說許鳶誤診?」

  「沒錯!」陳蘭英瞥了她們一眼,破口大罵,

  「就是這個沒腦子的庸醫害我吃錯藥,越治越治不好,現在都成宮頸癌了!」

  聞言,患者們通通愣住了。

  宮頸癌,開錯藥……

  幾個象徵著高危的詞串聯在一起,如同引燃了炸藥引子,讓無形的恐慌如同火花似的炸開。

  忽然,排在最前面的患者站起來:

  「我不要讓許鳶給我看病!」

  值班護士從廁所回來就看到這一幕,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慌忙安撫患者情緒:

  「許醫生的水平在整個C城都榜上有名,她不可能看錯病,也不可能開錯藥!」

  許鳶也走過來,神色嚴肅而冰冷:

  「我用我的職業生涯擔保,我對病患說的每一個字、開的每一副藥,都無愧於我的良心!」

  「可是她說……」

  患者想找始作俑者作證,可陳蘭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就在此時,另一個患者衝過來,指著許鳶情緒激動:

  「發誓有什麼用?

  誰都會發誓,你就告訴我們,她是不是找你看過病?

  為什麼她吃了你的藥,會患上宮頸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許鳶秀眉一皺,看在對方是無辜的病患的份兒上,她耐心解釋:

  「她確實找過我看病,但是我開的藥,是針對另一種婦科病的,副作用很小,更不可能讓她患上宮頸癌。

  她不能接受診治結果,就算換一百家醫院,也都會是同樣的結果。」

  直到現在,為了保護陳蘭英的隱私,她還沒有明說她的既往病史。

  許鳶鎮定的回應,讓眾人的怒火迅速冷卻。

  有人問:「那你敢不敢讓我們看看你給她開的藥?」

  許鳶淡定笑了笑,高情商地回應:

  「都說自證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但是只要能讓你們安心就醫,我願意在徵得她的允許後,提供開藥證明。」

  聞言,眾人都沉默了。

  一個情緒不穩定,狀若瘋狂地控告別人;一個願意提供自證,以示清白,並且從頭到尾都在保護控告者的隱私。

  高下立分。

  正常人都能辨別出誰是誰非。

  為首的患者內疚地點點頭:

  「許醫生,不好意思,現在可以看病了嗎?現在是我的號。」

  許鳶溫柔道:「可以,跟我來吧。」

  僅僅用幾句話,就鎮住了整場局勢。

  值班護士看得瞠目結舌,對許鳶的敬佩也更上一層樓。

  夜色闌珊,陳蘭英坐在轎車裡,戴好面紗,命令保鏢:

  「再找一家,我就不信了,她說的還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