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態度充滿防備,仿佛有難言之隱,許鳶無可奈何。
只能請值班護士代繳了醫藥費,又請來一位可靠的護工照顧她。
一天的工作時間很快過去,這點插曲很快被許鳶拋之腦後。
下了班,她回到和維克共同的小家裡,聽到細碎的抽泣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循聲望去,發現是維克臥室的方向,而且臥室里還亮著燈,這讓她心裡一緊。
她顧不得換鞋,疾步走過去推開房門,看見女孩裹著被子,趴在床上抽泣。
「嗚嗚嗚嗚……」
維克聲音發顫,眼眶紅得不成樣子。
許鳶心疼了:
「寶貝,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維克掀開被子,光著腳丫跑過來,抱住許鳶大腿。
溫熱的眼淚全落在她的褲子上:
「媽媽,我做噩夢了,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你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媽媽不可能不要你。」
許鳶摸了摸她的頭,用最溫柔的語調安慰她,「寶貝別哭了,現在太晚了,你該好好休息了。」
維克抬起眼,一臉不情不願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可是我一個人睡不著誒……」
「媽媽也想哄著你睡覺,可是媽媽還得上夜班呢寶貝。」許鳶柔聲撫慰她,試圖鼓勵她勇敢起來,「乖乖的,媽媽給你開夜燈,睡覺好不好?」
「不要!」女孩猛然搖頭,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依偎著許鳶不願意離開,「維克想要媽媽陪著,實在不行,媽媽就帶我去醫院吧。」
許鳶嘆息一聲:「那你在辦公室里等媽媽?」
「好!」
維克破涕為笑。
天邊夜色濃郁,許鳶開車帶著維克回到愛珍醫院,把零嘴和玩具堆到她面前,叮嚀了兩句,再回去接診。
「下一位,0078號,陳女士。」
值夜班的護士叫了號,卻遲遲沒人進來。
許鳶不由得往外看了一眼,唯有一個用黑紗蒙著臉,頭髮挽在腦後的女人站在門口。
燈光站在她臉上的黑紗上,只露出的一雙眼睛似曾相識。
「你……女士,可以把黑紗摘下來嗎?」值班護士輕聲勸告。
像是被戳中了痛點,女人用力搖頭,堅持一個字也不說。
顯得奇怪又詭異。
許鳶放下筆,輕咳一聲:「請坐,說說你的情況吧。」
聽到她的聲音,女人渾身一抖,走過來的姿勢也十分不自然。
許鳶打開病曆本,發現病人名字那一欄上赫然三個大字——「陳蘭英」。
既往病史記錄了她輾轉幾次來看病的身體狀況,可以說是每況愈下。
與此同時,像是無法忍受屈辱一般,陳蘭英終於拽下了遮面的黑紗,眼底通紅:
「你怎麼會在愛珍醫院?」
許鳶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我跳槽了啊。」
陳蘭英一把蓋上病曆本,狠狠瞪著她:
「早知道是你給我看病,我就不來了!」
她眼裡惡意深重,充滿了濃濃的不信任,讓許鳶覺得不舒服。
但本著醫生的職業道德,她還是強裝平靜:
「那真是讓人遺憾,陳女士,今晚婦產科值班看診的只有我一個。」
她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如果你不想讓我看診,那勞煩明天再來吧。」
陳蘭英一哽,臉色更陰沉了:
「許鳶,我還挺好奇的,你給病人看病就是這種態度?怪不得三番兩次跳槽呢。」
「……」許鳶真懶得跟她計較了,「不想看病就請出去,別浪費我的時間。」
「啪」的一下,陳蘭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堆疊的文件都動起來了。
她指著許鳶的鼻子,聲色俱厲:
「不就是一個婦產科醫生,有什麼了不起的?」
值班護士看不下去了,對陳蘭英做了請的手勢:
「女士,後面還有病人等著,要不,您就先出去冷靜一下吧。」
陳蘭英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抓起自己的東西,就摔門出去了。
「許醫生,沒事吧?」
值班護士幫她打開門。
許鳶平靜得一如既往:
「沒事,叫號吧。」
陳蘭英躲到昏暗的樓梯間,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許鳶居然跳槽愛珍醫院了,一看到主治醫生是她,我就沒心思看病了。」
她的吐槽並沒有換來對方的同情,男人的聲音尖銳而不耐煩:
「大半夜的你吵什麼吵,煩不煩啊?有事給你兒子打電話,別再打擾我了!」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陳蘭英聽著,又氣又難過。
再打過去,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拉入了黑名單。
虧得她對小男友這麼好,掏心掏肺給他送房子送車。
他倒好,把她扒了一層皮不說,還害得她現在病痛難耐,不得不悄悄來看病。
今晚算個難得的機會,陳蘭英不想再忍受痛苦了,又不能折返回找許鳶看病,便氣沖沖地搜索附近的婦科專家。
找了半天,找遍專家榜單,排名最靠前的都有許鳶。
至於其他人,要麼比徐願還一號難求,要麼晚上完全不出診。
她猶豫了。
偷感十足地摸索回到門診室,陳蘭英聽到許鳶在細心指導患者的飲食:
「平常少吃刺激性食物,辛辣的、生冷的都不要吃,汽水果汁等飲料也儘量少喝,多喝花茶之類的,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按時用藥,最早什麼時候能好啊?」
「如果你能注意抹藥,堅持忌口,不出一周就可以見效,但是,大概一個月才能好全。」
「謝謝許醫生!」
女患者千恩萬謝著走了。
陳蘭英站在陰影處,感覺複雜極了。
許鳶對患者的態度真是沒話說,所以,她真的要放過這麼難得的機會嗎?
「女士,你一直不走,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值班護士注意到陰影里的陳蘭英,故意問。
陳蘭英咬著牙,既想進去,又不肯服軟。
許鳶見狀,直接對護士說:
「護士小姐,暫時沒人了,麻煩把門掩上吧。」
「慢著!」
陳蘭英慢吞吞挪到門邊,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許鳶。
語氣硬邦邦的:
「既然我掛了號,你就得給我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