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24,子隨其父,合情合理
原體艦隊準時抵達火星,在總鑄造者的車間內部,杜克爾看到了躺在工具機上,正在被數條機械臂整修的總鑄造者。🍩💋 ➅➈SħǗЖ.𝓬𝓞ϻ 🐟☠
現任火星總鑄造者奧迪亞·拉斯基安,他的體型巨大無比,遠比兩位原體更加高大——相比於一個人,或是一台機器,他更像是一棟建築。
杜克爾了解到,這個大傢伙在進行長途移動時,甚至需要八台大型起重機來配合他的出行。
難怪總鑄造者之前想要出面保下審判庭的大導師,還沒登上飛船,杜克爾就將人全都殺完了。
相比於原體如同燎原野火般的行動效率,他也該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笨重了。
這是杜克爾見到過的,體型最大的一位機械賢者,與他相比,無論是考爾還是格里斯,都只能算是小個子。
同時他也在腦海中回憶起機械大賢者們為他提供的,關於這位總鑄造者的信息——
機械神教內部學派林立,派系繁雜,但站在原體的角度,總體可以分為三個派系。
以格里斯為代表的激進派學者,他們主張適當放開對於知識的禁錮,追尋更多的真理。
以米娜與多倫為代表的中立派,他們追求真理,卻也同樣追求自身利益,他們既是生存在各個派系的夾縫中,同時也左右逢源。
他們大多數都是平民出身,以自身利益為主,貧窮的出身,讓他們不得不為自己的項目頻繁的撈取科研資金。這一派系在機械神教內部占據很大的數量,也是杜克爾之前主要拉攏的目標。
而現任總鑄造者迪亞安則是保守派,他們代表著火星神教的正統,遵從萬年前帝皇對於知識的限制。
至於考爾,他是極端派,他自成一派。幾乎所有的大賢者都覺得考爾過於極端,因此甚至還有人成立了『反考爾派系』。
火星的水非常深,在杜克爾得到的情報中,總鑄造者迪亞安在大賢者中天賦一般,學識平庸,也沒有出眾的才華。
之所以能夠登上這個位置,就是因為他足夠『正統』。
僅是依靠正統的名義,他贏得了泰坦修會與騎士家族的支持。
而這並不是他背後全部的能量,守護「火星之龍」的守護者修會,以及那些年紀不遜色於考爾的老傢伙們,也都在暗地裡支持著他。
正是有了他們的支持,才使得這位平庸的大賢者,穩固的坐上了火星鑄造將軍的位置。
但現在,保守派與原體們的理念有了衝突。
無論是原鑄化星際戰士,還是改良後的戰艦宏炮,在保守派看來都屬於「越界」的行為。
在這個不可調節的矛盾面前,所謂的正義,都顯得不值一提。
「兩位大人,老迪亞安的機體發生了故障,請寬恕我不能向兩位大人見禮。」迪亞安主動開口說道,他的話語恭敬而謙遜,絲毫不像是一位身居高位者。
迪亞安身為機械神教的總鑄造者,理論上即便是帝皇,都需要聽取他的意見,從地位上而言,他不僅不遜色於原體,甚至還隱隱高上一些。
但目前的局勢,讓他不得不謙遜禮貌起來。
杜克爾身為帝國次子,即將繼任至高戰帥的職位,身為戰帥,他的自身能力尚且不提,更重要的是,要看他能否團結陸續回歸的兄弟們。
在這一點上,杜克爾做的還算不錯,目前回歸的原體們,都很願意支持他。
並且他還用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的方式,如同閃電戰般,整合了帝國所有的機構,打得權貴們措手不及。
所有的權力在杜克爾的手中統合。
在帝皇無法走下王座的今天。
這位戰帥的意志,足以完全代表帝皇。
可惜即便杜克爾的權能已不亞於昔日的帝皇,但他始終不是真正的帝皇,所以迪亞安顯然不太願意配合。
他代表著保守派,代表著『正統』,無論是利益的角度,還是道義的一面,他都不能屈從於杜克爾的意志。
杜克爾仔細打量了總鑄造者二十二秒,然後微微搖頭,看向了身旁的基里曼,
「攝政王,你看出總鑄造者的機體故障了嗎?」
基里曼點了點頭,
「這是不久前人為破壞的,而且受損程度非常輕微。」
原體皆是博學者,他們在機械方面的造詣可能不如大賢者,但也不至於被如此明顯的痕跡給糊弄過去。
別說是杜克爾,連基里曼都不信他。
兩位原體明顯意識到了總鑄造者的態度。
但本著帝皇的仁慈,杜克爾最後還是給他了一次機會,
「迪亞安,我也不與你閒聊。我等遵從陛下的意志,為了全體人類共有的理想,開啟人類第二次偉大遠征,再現萬年以前的黃金歲月,機械神教是否願意配合?」
迪亞安龐大的機體發出「滋滋」的電流聲,他的聲音從巨大的,震顫不休的傳音設備中響起,
「杜克爾大人,我們機械神教最近的科研項目有了驚人的進展,曾經受損變異的stc模板,我們也找到了修復的可能。在我們機械神教所掌控的星域,每年繳納的稅收,在整個帝國都是名列前茅。」
答非所問,迪亞安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杜克爾露出了一絲微笑,「所以你是並不願意配合我們?」
迪亞安機體震顫著,似乎發生了更大的故障,他的聲音被艱難的擠了出來,「大人,我在發生故障前,已經在火星內部下達了指令,命令全力支持您的行動。」
杜克爾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
基里曼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話連他都騙不過。
在之前,他與列弗同火星進行溝通時,就感受到了機械神教敷衍的態度。
而總鑄造者現在的言行,同樣證明了他的判斷。
就連總鑄造者的態度都如此敷衍,推諉責任,甚至陽奉陰違。機械神教又怎麼會全力配合遠征的進行呢?
「迪亞安,前任審判庭大導師與法務部大元帥都已經被證實為異端,接受到公正的審判。你與他們共為盟友,是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卻一直沒有揭發他們。我有理由懷疑你在故意包庇他們,還是說,你同樣也是異端?」
這句話不是杜克爾說的,而是基里曼說的。
很顯然,他在努力學習兄長的風格,只是還沒有模仿到精髓。
換成杜克爾,這時已經將罪名釘死在總鑄造者的身上了。
基里曼卻還想著,給總鑄造者一次重返正途的機會。
只要迪亞安能夠放棄心中的堅持,今天的這場談話還是有和平收場的可能。
總鑄造者聽到基里曼的話,他看向攝政王的目光中,有了震驚的情緒。
他是知道內幕的。
無論是大導師還是大元帥,他們也許犯下過許多罪過,但他們對於帝國絕對是忠誠的,沒有任何成為異端的可能。
杜克爾敢直接污衊他們,就已經讓總鑄造者足夠震驚了。
現在攝政王竟然還想栽贓到他的身上?
「嗤!——」
龐大機體上,數百個指示燈同時快速閃爍,滾燙的蒸汽被釋放出來,
「杜克爾大人,攝政王閣下,吾乃火星鑄造將軍!」
杜克爾平靜的看向他,「誰說火星鑄造將軍就不會是異端?我分明從你的機體內部,聞到了混沌的惡臭。這樣倒也說得通了,為什麼只是機體的輕微受損,卻要花上幾天的時間來維修。」
迪亞安目瞪口呆:「杜克爾,你要污衊我,伱瘋了?!在奧林匹斯山脈,你們父親與我的前輩定下永世不變的條約。『火星盟約』的存在,在接下來的十個千年裡讓帝國與機械神教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現在你要背棄這份盟約,干涉火星的主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泰拉與火星,帝國與機械神教,這隻萬年來堅不可摧的雙頭巨鷹,都將因你而分裂!」
杜克爾面色淡然。
他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說起來也確實可笑,當初帝皇簽下這份盟約後,沒過多久就開始干涉機械神教的主權。
帝皇列出了一條完整的清單,為機械神教的真理劃定了範圍,將許多知識與技術列為了禁忌。
當時激進派作為火星正統學派,自然反對帝皇阻礙他們追求知識。而回應他們的,則是帝皇以處決為代價對他們的強行限制。
也因此,機械神教內部積攢下大量的不滿情緒。
荷魯斯大叛亂時,這份不滿也被隨之引爆,激進派遭到了帝國的鎮壓。
當年的激進派消亡後,保守派成為了火星的『正統』。
現在這位保守派的火星鑄造將軍,又不滿杜克爾干涉機械神教內部的主權。
火星盟約又成了總鑄造者,敢反對戰帥的最大底氣。
事實也是如此,在迪亞安乃至帝國民眾們看來,正是因為『火星盟約』的存在,杜克爾敢清洗審判庭等權力機構,但肯定不敢清洗機械神教。
萬年前發生的事情,早已經被捲入了歷史的泥沙里,帝國不得干涉機械神教主權,在帝國人看來已是不變的真理。
可惜。
以杜克爾的性格,機械神教是註定要梅開二度了。
在禍害機械神教這方面,帝皇不仁在前,原體不義在後,也算是子隨其父,合情合理。
杜克爾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一如往日般冷冽,不再收斂的殺意令整個房間內部都好似被冰河水浸透般,讓人遍體生寒,
「鐵廢物,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機械神教內部並不團結,就算現在殺死你,帝國也不會因此而分裂,短期之內甚至不會有太多人為你伸張公義。」
迪亞安機體發散出蒸汽愈發滾燙,「你不敢,如果你這樣做了,銀河各處的功勳貴族都會出面反對你。杜克爾,無論你手中掌握著多大的權力,你終究不是帝皇,你以帝皇之名掌控帝國,貴族們也會以帝皇之名聯合起來征討你。人類帝國的疆域內遍起戰火,皆是因你今日之罪!」
「呵。」杜克爾冷笑一聲,「就算我不殺你,那些蛆蟲該征討我時,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原體與貴族有著不可調節的矛盾。
彼此立場不同,只能用爆彈槍來說話。
儘管杜克爾以最快速度整合了泰拉的政權,但這不代表百萬世界的所有權貴力量,都會因此而屈從他。
那些人並未消失,只是選擇暫時的蟄伏起來,杜克爾從未忽視過他們,只是那些人隱藏在暗處,不容易清理而已。
事實上,在杜克爾血洗泰拉權貴之後,原體們背後的政治體,就一直在為這件事而收尾,並且這個收尾工作將持續很長的時間,需要以百年來計算。
若是殺死總鑄造者,能夠讓那群人主動跳出來,這對於原體而言,不僅不算禍患,反倒是雙喜臨門。
「迪亞安,我與攝政王已經給過你機會,但你卻依舊如此固執。寧可賭我們會礙於火星盟約不敢動手,也不願支持全人類共有的理想。」
杜克爾也很無奈,「我已經殺過太多的人,並不在乎多你一個,或是少你一個,但你的生命卻只有一次,為什麼就想不明白呢?」
迪亞安也憤怒了,「杜克爾,你想以一人之力動搖帝國萬年未變之格局,你還沒有這個資格!機械神教遠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萬年來隱世不出的賢者們,火星之龍守護者修會,他們都支持我的決定!就連我們的陛下,也曾在奧林匹斯山立下誓言,你若是敢對我動手,帝國將再無你的容身之所!你所嚮往的偉大遠征,更是永世無法觸及的幻夢!」
杜克爾微微躬身,向這位機械神教的總鑄造者行天鷹禮節。
這讓迪亞安在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
無論他的邏輯系統如何分析,杜克爾都不可能瘋狂到無視火星盟約,背棄帝皇誓言的地步。
可還未等他喘口氣,他就看到基里曼拔出了帝皇之劍。
金色的烈焰在無盡榮光的劍刃上熊熊燃起。
攝政王眼中閃爍著堅定的殺意。
他的兄長肩負復興人類種族的重擔,自復甦以來,在銀河中與黑暗征戰不休,他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不能因為杜克爾高貴的品行,就將一切危難都強加給他。
若是必須有一位帝皇親子,需要在今日承擔違背陛下誓言的罵名,那就讓我來做這個危難之際的前鋒大將!
基里曼下定決心,要代替杜克爾承擔下這份罪責。
「基里曼,你在幹什麼?!」
迪亞安怒吼一聲,他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安撫了杜克爾,基里曼這邊竟然直接拔劍了。
「你以為我會因此而屈從.」
轟的一聲。
下一個瞬間,總鑄造者如同一棟建築般的龐大機體,瞬間爆裂開來,就連他的靈魂,以及無數副本,都隨之一同抹除。
此時,基里曼的劍刃才剛剛舉過頭頂。
攝政王驚愕的看向杜克爾。
杜克爾此時依舊在對總鑄造者的殘骸,行天鷹禮節,
「迪亞安,我並不憎惡你,我只為你感到悲哀。你出生的太晚了,錯過了大遠征時代的榮光。你出生的又太早,倒在了我族璀璨前的黎明。人類作為統治銀河最優秀種族的昭昭天命,必須以流血作為開端,感謝你的犧牲,後來者將踩在你的屍首上,得以自由前行。」
杜克爾一直認為,想要擺脫帝國過去萬年的黑暗,勢必是要流血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就殺死了總鑄造者。
總鑄造者先流血,後面就能少流很多人的血。
杜克爾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快到基里曼都沒反應過來。
「我的兄弟,你.」
基里曼按捺住心中的感動,無奈道,「杜克爾,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承擔責任的機會嗎?」
他已經下定決心想要替杜克爾承擔這份罪責。
可他的行動速度,和對方比起來實在太慢了。
這個並不怪他,基里曼曾經在馬庫拉格接受到的教育,致使他即便與杜克爾相處了幾年,也無法適應對方的行動速度。
基里曼是極度重視秩序的原體。
這也許和他與生俱來的暴怒情緒有所相悖,但這樣更加顯得難能可貴。
基里曼尚未統一馬庫拉格之時,他的養父康納,被執政官加蘭殺死。
康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在用僅存的力氣,暗示基里曼不要被暴怒支配理性,要恪守秩序。
當他找到他的殺父兇手時,基里曼心中的暴怒已經無法言說,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沒有在暴怒中殺死這個孱弱的凡人,而是選擇用法律來處決對方。
即便他現在已經下定決心,可要讓他繞過秩序,直接誅殺一位機械神教的總鑄造者,這無疑等同於擊碎攝政王過去的人生觀。
這樣的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基里曼能夠拔出帝皇之劍,就已經說明他邁出了一大步。
但若是讓他如杜克爾般,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肆無忌憚的殺人,哪怕那些人該殺基里曼也同樣做不到。
所以當基里曼看到依舊是杜克爾搶先動手時,他的內心生出愧疚,
「兄弟,我很清楚,你是不想讓我來承擔這份罪責。」
基里曼感覺內心被巨大的暖流包裹著。
他們都在為對方考慮,骨血相連的兄弟之誼。
正是如此,他才愈發感動。
越是循規蹈矩的人,越容易記住別人對他的好。
「兄弟,無論接下來我們面對的是怎樣的罪責,我都將與你共同承擔,我向你保證!」基里曼鄭重宣誓道。
「罪責?什麼罪責?兄弟,如果你能夠像獅王所說的那樣,將你的那些發散思維專注起來,也許你真的會成為一名更加優秀的戰士。」杜克爾完全沒理解基里曼的自我感動,他繼續說道,
「誅殺異端而已,這不算什麼,我們不需要獎勵,忠誠就是忠誠者最好的獎勵,當然,更不可能因此存在罪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