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18，杜克爾：我不是神。

  杜克爾看著王座上的帝皇，當他聽到帝皇的改變是因為精神世界的崩壞後，他逐漸理解了帝皇的想法。

  精神領域中，帝皇意志的崩塌，必然會導致他的行為發生改變。而帝皇在那場戰爭中，所犧牲的不會僅僅只有『禮貌』的一面。

  在杜克爾看來，帝皇拒絕走下黃金王座，並將他『理性』的劍刃交給自己，並非只是為了向黑暗諸神宣戰。

  更是因為——帝皇在大量人格意志崩塌後，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料自己的行為。

  所以他靜待在黃金王座上，等待著人性意志的重生。

  這同樣是療愈的過程。

  當杜克爾明白這一切後，他不再過多的詢問。

  原體們開始了與帝皇的交流，得益於講話器的存在，這不僅確保了帝皇能夠清晰準確的表達他的想法，更是確保了，他不會一開口就噴出無法估量的靈能風暴。

  這讓原體們少遭了不少罪。

  這場談話持續了兩天時間，沒有人知道，在這兩天裡，帝皇向他的子嗣們傳達了怎樣的意志。

  兩天後，原體們走出了永恆之門。

  而當原體們走出皇宮時。

  一道堪稱重磅炸彈的消息，也隨他們一同走出皇宮，

  ——第二軍團之主杜克爾，將會在一個月後舉辦接任戰帥的儀式！

  這個消息在整個泰拉掀起了軒然大波，並且可以預料的是，這則消息帶來的影響還會繼續向外擴散，直到蔓延至整個銀河。

  亞空間甚至都在人類的巨大情緒中泛起波瀾。

  無數黑暗領主不安的注視著，人類帝國再次迎來了他們的至高戰帥，這對他們而言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在一處由恐虐惡魔掌控的黑暗群星中，惡魔們嗜血的選拔已經臨近了尾聲。

  它們彼此廝殺，決勝出了最終的冠軍——八百八十八支恐虐魔軍，以及八十八位嗜血大魔，這些冠軍將承擔著顱骨之主的意志，奔赴泰拉闖入至高戰帥的慶典。

  對於恐虐惡魔的不請自來。

  杜克爾全然無知，此刻他帶著馬格努斯返回到行宮中。

  看著這位惡魔原體憋到漲紅的神情，他不由得解開了對方的限制，輕笑道，

  「馬格努斯，你在因什麼而憤怒？就因為我們的陛下辱罵了你？之前聽說你空有知識而無智慧，現在看來真實不虛。想要知道一個人的真實想法，不是要看他說了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麼。」

  杜克爾繼續道，「帝皇完全可以直接處決你，又或是將你徹底封印在暗無天日的皇宮地下，讓你獨享永世的孤獨。但他並沒有這樣去做，甚至還要幫你找回缺失的靈魂碎片，這就是事實。」

  「你難道想說，他已經原諒我了？」馬格努斯憤怒的反問道。

  「難道不是嗎？儘管他現在人性有所缺失，卻依舊沒有對伱處以極刑。」

  「我又沒有錯，為什麼需要被原諒！」馬格努斯大叫道，

  「你為什麼不解除對我的限制，讓我與他當堂對質！」

  「沒有錯？」杜克爾冷笑著，使用心靈之力將一段信息直接灌入他的腦中，

  「好好看看吧，你為帝國帶來的災難！」

  在那段信息中，存在著一個原體們在王座大廳都未曾親眼見到的地方。

  那是一個落灰的房間，泰坦大小一樣的恐怖造物，四周堆滿了各種因糟糕目的而造就的機器。

  在附近一個個棺材中的生者不停死去，只為維持這可怕的機械造物。它源源不斷抽取著苦難之人的生命，有些人在棺材中絕望怒吼，有的則是張大嘴巴無聲的忍受著。

  有的仰起頭，五官流出血，猙獰異常。

  這些都是靈能者，他們被活生生榨乾了體內的一切，維持黃金王座，每天都有一千位靈能者，以如此悲慘的方式死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所謂的沒有錯誤，致使包括帝皇在內的無數人，都在為你的罪過飽受磨難。而在網道中，至今都還殘留著『馬格努斯之愚』的缺口。你親手毀滅了人類的希望，現在又裝作無辜者，是為了維持你那可憐的自尊心嗎？」

  杜克爾向他質問道。

  「網道計劃不可能成功的，我們對此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幻夢，就算我不會在意外中破壞它，也會有別人！」馬格努斯氣憤的大叫道，

  「因為第一個勾結混沌的，就是我們的帝皇！他在我們出生以前，就與諸神進行了不為人知的交易！他哄騙了我們，去追求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理想，為我們帶來了一生的悲劇，並將整個銀河都拖入進了黑暗。如今他不過是自吞惡果，他在為他自己的罪行贖罪，他從來不是人類的救主，只是一個搞砸一切的騙子，賭徒！」

  杜克爾聞言並有立即去反駁他。

  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說，馬格努斯所說的確實就是真相。

  所謂將群星點燃的戰爭，所謂荷魯斯的大叛亂。

  其本質上——

  就是帝皇這個賭徒，前往諸神這個黑惡勢力團伙，套取了巨額高利貸，卻沒有按時還款，被收債人打到半身不遂的故事。

  在大遠征的初期，帝皇就表現的無比急切，他總像是時間不多了一樣，要求原體們以最快的速度征服一顆顆星球，掠奪一個又一個世界的資源。

  這一度令原體們都非常不解，在那時幾乎沒有人能理解帝皇的想法，他們本可以用心管理好帝國的每一個世界。

  但卻僅在征服一顆星球後，要求對方按時交稅，便匆匆離開。

  現在想來，帝皇那時就是在與時間賽跑，他要在那群亞空間「催債人」到來之前，先一步建立網道，隔絕人類與亞空間的聯繫，以此來隔絕黑惡勢力的催收。

  諸神在至高天中存在的無數歲月里，可能都沒遇見過如帝皇般，向祂們搞詐騙的存在。

  祂們決計不會善罷甘休，破壞帝皇的網道計劃更是勢在必行。

  即便馬格努斯不犯蠢，也會有里格努斯、拉格努斯.

  「所以，你想讓帝皇怎樣去做，如你這般向所謂的黑暗大能舉手投降嗎？即便這會導致全體人類的靈魂都屈從於黑暗？」杜克爾能夠理解馬格努斯所說的話，但他並不認同，

  「就因為黑暗過於龐大，所以我們就要放棄反抗，對祂們卑躬屈膝。用軟弱，來奢望祂們會放過我們？別傻了，我的兄弟，諸神可不是慈善家。」

  馬格努斯沉默了，越是了解帝皇曾經做過的事情，就越是明白他幾乎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而作為奸奇的惡魔王子，馬格努斯最不缺少的就是了解過去真相的機會。

  即便帝皇不與混沌諸神進行交易，一切災厄也同樣會降臨。

  對於諸神而言，現實宇宙中的一切靈魂，都不過是祂們的盤中之物，無論那些靈魂反抗與否，祂們都會如期到來，盡情享用這餐美味。

  就在他還沒有想好該怎樣去反駁杜克爾時。

  對方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說實話，兄弟，我也覺得網道計劃並不靠譜。不是因為網道不行，而是帝國的網道實在太過於簡陋了，如此脆弱的造物，又怎能將混沌諸神阻擋在外？」杜克爾繼續說道，

  「所以我有一個更加大膽的構想，這個項目我已經思考很久了，並投入進無法想像的能量，如果這能夠成功的話，就連靈魂之海都應該畏懼帝國的意志。我將這個項目命名為——心靈虛境，又或者是帝國虛境！」

  「有沒有興趣聽聽這個項目？我博學的兄弟，也許你能帶給我不錯的靈感！」

  杜克爾明亮的雙眼中閃動著幾乎是亢奮的神光，用前所未有的熱情，向馬格努斯介紹著這個項目。為了能夠讓這一構想更加的完善，他甚至不惜向對方請教。

  「你又想要幹什麼？又是你那獨特的靈能巫術給你帶來的靈感？！」

  毀滅之主不惜向緋紅之王請教，這無疑證明了他的才學。他本該因此而洋洋得意，但馬格努斯在見到他的這幅神態後，卻沒有任何得意的感受，只是感受到了惶恐與不安。

  他尖叫著向杜克爾反問道。

  跟在對方身旁這麼久，他很了解自己的這位兄弟，如果不是足夠瘋狂的構想，絕不會讓對方表現的如此興奮。

  說實話，杜克爾平時那些在他自己看來非常普通的想法，馬格努斯都已經覺得夠瘋狂的了。

  可現在，一個連毀滅之主都覺得瘋狂的想法出現了。

  他都不敢去想。

  但杜克爾的話語，並未因馬格努斯的惶恐而停歇，

  「這不是靈能。」他解釋道，「事情還要從很早之前說起，在暗面遠征的初期，我的心靈網絡達到一定的規模後，我就已經察覺到，在我的亞空間本質四周已然聚集起領域的雛形。隨著心靈網絡的擴張，這個雛形也變得愈發完整。」

  「從那時起，該怎樣利用自己在亞空間中的領域，就是我一直在思索的問題。」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杜克爾向馬格努斯毫無保留的說出了他的構想，在這個心靈力場覆蓋的房間裡，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話語會被第三個人聆聽。

  可令他疑惑的是，在他的講述中，馬格努斯這位純粹學者的臉上，並未浮現中遇到全新課題時該有的興奮感。

  與之相反的是，馬格努斯赤紅的臉色竟然在以肉眼可見速度泛白，到最後，就連他的嘴唇都在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這位緋紅之王看起來像是被嚇得不輕。

  「杜杜克爾.我，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問。」

  「首先，當這個基於領域雛形構建的『虛境』完成後，是否會像個大喇叭一樣，四處宣揚你所掌握的知識，甚至是心網成員們所掌握的知識？」

  「理應如此。」杜克爾毫不猶豫的點頭，「虛境與心靈網絡不同，這個全新的領域，並不懼怕任何意志的闖入，恰恰相反的是，我希望能夠有儘可能多的靈魂加入這裡。」

  「我理想中的，就是讓所有人類都加入到虛境之中，從而徹底擺脫亞空間的腐蝕。但想要達成這個目的並不容易，必須事先拋出足夠的價碼——知識無疑是最好的價碼，無論是心靈修煉技術，還是生物磁場技術，乃至心網成員們掌握的各種技巧，都將在靈魂之海中輻射，最終傳播向整個宇宙。最終將那些靈魂，吸引到虛境之中。」

  馬格努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或者說，這是他不想要的回答。

  「那我猜測一下，每一個被吸引加入『虛境』的靈魂，他們都會在冥想亦或是夢境中，去修習那些知識，修行的程度越高，個體在虛境中就擁有越顯著的存在？」

  「這都被你猜出來了？」杜克爾詫異的反問道。

  馬格努斯的麵皮一顫，這位惡魔王子的恐懼，變得愈發明顯，

  「最終虛境會成為一個意志的集合體，一開始這些個體只是通過虛境修習自己感興趣的知識。接著部分特殊的存在學會利用集合體的力量，他們掌握虛境的規律，即便在外界也可以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杜克爾此時也察覺到有些不對，他不再有之前的亢奮，他默然開口，

  「你察覺到了什麼？」

  「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嗎，兄弟！黑暗諸神的領域也是如此！」馬格努斯驚叫道，

  「納垢的誕生吸收了天堂之戰所有的絕望，色孽的誕生源於靈族的獻祭，就連帝皇也是擔心人類因此而毀滅，才成為王座上的受詛咒者。」

  「而現在，兄弟，你是想登上正中的神位嗎？成為最初亦是最終的毀滅者？成為八方交匯之地的造主，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混沌諸神都無法想像的。」

  「我不是神，更不會去成為神。」杜克爾冷硬的回答道。

  隨後他不再言語，開始重新審視著自己的構想。

  是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如此的明顯。

  可之前的自己，為何全無察覺？

  「壞了，自己的認知被影響了。」在經過短暫的思索後，杜克爾心中一沉。

  就如同納垢惡魔不覺得自己臭，色孽惡魔不覺得自己孽一樣。

  杜克爾也受到了他亞空間實體本能的影響。

  「杜克爾，還要堅持你的構想嗎？」

  「為什麼不呢？」杜克爾反問道，「我同樣沒有更多的選擇，不是嗎？」

  「按照原定的計劃，先在國教進行小規模測試。」他繼續說。

  自帝皇登上王座起，國教就是帝國內最為龐大的組織，杜克爾回歸泰拉後，一直沒有採取針對國教的行動，並非是因為忘記。

  國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組織，與帝國其它的組織不同，他們既不是蠢，也不是壞，而是單純的魔怔。

  例如，

  某一天帝皇從王座上站起，向全宇宙宣言：「我不是神！」

  虛假的信徒·洛珈：「我們以你的名義大行其道，你卻說你不是神？！你這個騙子，啊啊啊啊啊啊！！！！」

  一位最普通的國教牧師：「只有真正的神才會說他不是神，帝皇是神，祂所言皆是真理，祂說祂不是，那祂就不是。也許是神這個稱呼配不上全知全能的人類之主，祂是更加高級的存在。」

  可以說，帝國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魔怔的狀態，國教居功甚偉。

  對於這樣的一群人，即便杜克爾要對他們展開清理。

  國教的瘋子們也會表示：「偉大的神子竟然要親自處決我，這是我人生中最光輝的時候。」

  為了得到被杜克爾殺死的資格。

  他們內部甚至會率先發生一場戰爭，只有勝利者才配享有神子的刀刃。

  面對這群魔怔人，常規的方式顯然是無法成功的。

  但杜克爾也沒打算採取常規的方式。

  在很早以前，他就有了在國教內部，小規模實驗「虛境」的想法。

  「你這個瘋子！」馬格努斯顫慄道。

  「也許吧，可誰又不是呢？」杜克爾透過大殿的玻璃望向遙不可知的星海，

  「當我們踏入這片群星，一些兩全其美的幼稚想法就必須被捨棄。這片宇宙也許只是一場荒誕的幻夢，神明與惡魔亦不過是精神中出現的幻影。我們越是飽受折磨，越是應當旁若無人的無畏前行，如此才能確保我們種族在這個殘酷無情的宇宙中的存續。」

  馬格努斯聽到這番話，他先是錯愕，隨後在大殿中張狂大笑，「哈哈哈哈，杜克爾，你瘋了，你徹底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