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賭
桓齮竟然敗了？
在咸陽宮中，這個消息迴蕩著，一時間讓偌大的一座宮殿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之中。
秦國籌謀兩年之久，才為秦軍攻打趙國創造出今年的良機，意在一舉占據從太行山到趙國南長城外的所有城池，為此他們出動是十餘萬大軍，還有秦國現在最是善戰的兩位將軍，但就是這樣的優勢，就是這般的有心算無心，秦軍竟然還敗了。
「桓齮不能退，雖然他東線已經不可能大勝，但這個時候也不能退，起碼要等王翦將軍攻下閼與之後才能退兵。」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後，大殿中的一個中年文臣開口了。
「對，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退兵，若是桓齮將軍退兵，西線的王翦將軍再無取勝的可能，相反，若是桓齮將軍繼續圍攻鄴城，卻可以吸引趙國的注意，進而為王翦將軍攻破閼與創造條件。」李斯也開口了。
這位荀況的弟子，韓非的師弟，雖說還未有真正的官職，但在秦軍的地位卻已經極高了，為列上卿，日常伴隨秦王政左右，出謀劃策，雖無權，但影響力卻非同小可，出自他之口的東西，有著極大的可能通過秦王政變成影響現實的存在。
隨即又有幾人相繼表態，無一不是支持繼續對趙國用兵，雖說現在已經不再奢望桓齮能夠攻下鄴地九城，但起碼也要保證王翦能夠在西線取得大勝。
「令桓齮繼續攻鄴城。」最終，隨著秦王政的聲音響起，這件事情有了最好的決定。
面對桓齮的失敗，秦王政並未有什麼情緒，當然，更準確的說是他完全隱藏了自己的情緒，是他用自己的理智壓住了自己的情緒。
只是，楊崇？沒有情緒波動的秦王政默念著這個名字，眼神中卻是多出了一絲波動。
經過新鄭之事後，他已經通過羅網了解到了事關楊崇所有的信息，但即使如此，此次楊崇依舊刷新了他的認知，在他的認知中，楊崇的武功很厲害。畢竟蓋聶已經算是同輩在的頂尖高手了，但楊崇卻是可以與上一輩頂尖高手爭鋒的人，僅此而言，楊崇的個人實力堪稱恐怖，不過僅是如此的話，楊崇還不足以給他帶來什麼震動。
他是秦王，是天下間最強大的王，個人的武功即使再強，也不過是匹夫之勇而已，通過權勢，他可以駕馭這樣的人。
但這一次楊崇終究還是讓秦王政意外了，楊崇竟然用以弱勝強，戰勝了他自己看重的大將，這樣的事情讓秦王政不得不側目。
時至今日，想起當年的新鄭之行，秦王政多少生出一絲懊悔的情緒，那時應該想辦法將楊崇收歸麾下才是。
只是當時誰也想不到楊崇竟然在戰爭方面有著如此能力。
也許，他真的有成為秦國對手的潛力，當然前提是他真的能夠拿下齊國。秦王政思索間已經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他的目標是整個天下，在征服整個天下的過程中，秦國必然是要面對各種意料之中的或是預料之外的對手，面對對手，只要將其戰勝就是了，至於更多的想法？秦王政沒有。
在他既有的認知中，唯有征服兩字，他相信，以自己和秦國的力量可以戰勝任何一個對手，無論這個對手是一個人，還是一國國家。
在他的認知中，六國已經腐朽，註定要被秦國所滅，而他真正的對手是過去的時間，是這個世界的歷史，是這個世間延續了上千年的規則，他要打破現有的規則，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秩序。
……
「他竟然真的能贏？」在咸陽得到前線的消息之時，韓國的新鄭也得到了關於趙國戰事的消息，朱雀閣之中，韓非看著手中的竹簡，兩道濃眉已經皺在了一起。
「是啊，他又贏了，就像當年在魏家莊時一般，他又贏了一場在別人看來不可能勝利的戰鬥。」衛莊亦是神色複雜地說道。
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韓國的司馬，執掌軍權，雖說不可能達到當年姬無夜的權勢，但也算是韓國軍方第一人了。
也正是執掌了韓國的軍權，衛莊才更清楚濟北軍戰勝秦軍是一件多麼離譜的事情。
如果楊崇麾下的軍隊是一支趙軍精銳，依靠高超的謀算，在戰陣之上戰勝秦軍，衛莊只會佩服楊崇的謀略，但也不會有更多的思緒，畢竟算計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有輸有贏的事情。
有的時候，一道靈光就可以開啟一扇新的大門，成就一段常人難以想像的奇謀，這種事情雖說難得，但在過去的數百年中，卻在不斷上演，未來還會繼續，對於個人來說可能是一輩子也做不出一件的事情，在漫長的歷史中並不缺。
但楊崇麾下的軍隊卻不是訓練有素的趙軍精銳，而是一支去年才成立的軍隊，兵源的素質莫說是不如趙軍精銳，恐怕連韓軍都多有不如，但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楊崇只是調教了數月，竟然能夠在兵力尚顯弱勢的情況下，戰勝秦國最勇的軍隊，最猛的大將。
這就不得不令衛莊震驚了，他必須承認，若是自己帶領一支與秦國戰力相當的軍隊，或許能夠戰勝桓齮，但讓他帶領一支成立只有一年的軍隊，想要戰勝桓齮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所謂的奇謀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不夠用。
「還真是想不到，我實在想不出他能贏的理由。」韓非苦笑道。
楊崇捨棄韓國大將軍的位置前往趙國，追求復國的夢，韓非只將其當作是楊崇的異想天開，但現在楊崇卻是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比之前楊崇謀殺白亦非、姬無夜這些人都要來的震驚。
之前的楊崇固然已經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戰鬥力，但更多的還是個人的武功與人心算計方面，這些東西雖說厲害，但說實話，在國與國的較量中，這些東西其實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但在楊崇前往趙國後，卻表現出完全不同在韓國時的一面，沒有展現自己的武功，也沒有表現自己的算計，所展現出的治國理政的大智慧，是戰場爭鋒的萬人敵之術。
這樣的人，在任何一國都是最頂尖的人才。
「你想不到還買了一千金賭楊崇贏？這一次的賠率是一比三十，恭喜你了，發大財了。」衛莊平復下自己震驚的思緒，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因，難得的對韓非做出了調侃。
朱雀閣曾經是農家的潛龍堂，只是當時的堂主想不開糾集了一大幫子所謂的高手謀劃楊崇，卻不料低估了楊崇的實力，被楊崇殺的近乎全軍覆沒，自那以後，潛龍堂就易主了，隨後就有了朱雀閣。
在楊崇離開韓國時，將朱雀閣送給了韓非。
朱雀閣作為韓國乃至中原地區最大的賭場，匯集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三教九流之人都有，因此算是整個新鄭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為了取代夜幕崩潰後留下的空白，韓非與衛莊聯合張良成立了流沙，而朱雀閣因為特殊性自然也就成為了流沙的總部。
隨著韓非對朱雀閣的經營，朱雀閣的生意比之前還要紅火，在秦趙戰爭爆發後，更是開出了以秦趙兩軍對賭的盤口。
只不過從一開戰，秦軍就勢如破竹，賭秦軍勝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但戰事卻偏偏出現了反轉，就在秦軍已經節節勝利，取得了絕對的優勢之時，楊崇卻橫空出世，竟然擊敗了占據絕對優勢的秦軍。
這場賭局的走向終究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在這場賭局中，只有很少的人將賭注押在了楊崇的身上，畢竟雙方的實力對比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但即使再少的人也是有人的，還是有人將賭注押在了楊崇身上的，韓非就是少數人中的之一，而且還是押注最多的人，足有一千金。
以當時的賠率，韓非這一局差不多能夠贏三萬金，即使扣除了朱雀閣的抽成，也能得到兩萬四千金，至於抽成？那也不過是從這個口袋進入另外一個口袋而已，都在一個人身上。
所以才有著方才衛莊對韓非的調侃，楊崇的勝利讓韓非成了大贏家。
面對衛莊的調侃，韓非也笑了，畢竟贏了這麼大的一筆錢也沒有不開心的理由，只聽韓非笑道：「我不懂戰爭，卻了解楊崇，這傢伙總是做出出人預料的事情。」
「你倒是相信他。」衛莊神色莫名道。
「沒辦法，這傢伙已經做了很多在我們看來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他這一次到底是怎麼贏了，但我知道，再多出一次不可能可是可能的事情。」韓非道。
如果只是分析楊崇能不能取勝的話，他會毫不懷疑楊崇會輸，但若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韓非卻覺得楊崇能贏，至於理由？直覺是不需要理由的。
「直覺？那是女人才相信的東西。」衛莊冷笑，他的嘴還是很毒。
他與自己的師兄蓋聶都是如此，只不過蓋聶是言辭如劍，甚是犀利，而衛莊的就是純粹的毒了，以前他的毒言毒語只是針對紫女，只不過紫女那個女人跟男人私奔了，他的毒舌也就只能針對韓非了，若是別人，他還不願意呢？
「這個，其實我只押了三百金，伱也知道的，我是很窮的，另外七百金是紅蓮的，紅蓮才是最大的贏家。」韓非說到這裡已經露出了懊惱之色，他是坐莊的，這次要給紅蓮一大筆錢了，而這些錢，本是可以屬於他的。
「紅蓮？那小傢伙這麼有錢的嗎？「衛莊愕然道。
在衛莊的印象中，紅蓮就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什麼時候連賭博都學會了？而且眼光還這麼准？
不會是這個做哥哥的想要坑自己妹妹吧？衛莊猶疑地看著韓非，越想越覺得可能，這樣的事情韓非還真的做得出來，雖說韓非向來以君子自居，但其實韓非的節操是很低的，尤其是在小事上，韓非可謂是毫無節操，他的節操只針對大事。
這也就是韓非所謂的君子不拘泥小節的論調。
「這話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韓非不忿道，自己的好友就這麼看他？這讓他很生氣。
衛莊不答，但眼神已經告訴了韓非答案。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利用了紅蓮，但我絕對不是在坑她，只是我也沒想到紅蓮竟然還挺有錢的，而且還那麼好賭，竟然敢拿出七百金賭楊崇贏，還真是女生外向，到底是長大了。」韓非無奈道。
他的本意是向紅蓮借錢的，只是不曾想到，當他將賭局告訴紅蓮時，紅蓮卻是直接下場了，更是拿出了七百金這樣的一筆巨款。
至於其中的原因是什麼，韓非能不知道嗎?其中固然有著他這個哥哥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必然是出自楊崇。
「她到底是女子，而女子都是不可理喻的。」衛莊嘆息道，神色間多有遺憾，因為那個私奔的女人。
對紫女，衛莊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卻有著真正的友誼，紫女，是他第一個真正的朋友，至於蓋聶？蓋聶在他的生命中有著另外一層意義。
「紅蓮這次是發財了，成小富婆了，以後我有什麼需要用錢的地方，說不得還要求她，我這個做哥哥的，以後看來是要越來越沒面子了。」韓非臉色一苦，他這個做哥哥的在紅蓮面前本就沒有什麼危險，以後只會更慘。
「你的臉不值錢。」衛莊繼續嘲諷道。
「是啊，不值錢，不過，現在的我只想知道楊崇他的極限到底在哪裡，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按理說不可能的才是，他在鄉野長大，沒有名師教導，他的種種手段到底都是跟誰學的？還是說炎帝六部的傳承真的就強大到如此地步？但炎帝六部若真的這麼厲害，也不至於被農家追殺殆盡啊，難道真的是神授？」韓非思索道。
現在的他也是有些後悔的，要是早知道楊崇竟然是類似吳起那般的人傑，說什麼他也要將楊崇留在韓國才是。
韓國需要這樣的人才。
「世界這麼大，總有一些人有著天縱之才，在凡夫俗子眼中，我等不也是所謂的天縱之才嗎？」衛莊淡然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