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更大的賭局
在桓齮的堅持中，西線的秦軍在王翦的率領之下攻破了閼與，自此，趙國位於太行山左側的最後一座據點被秦軍拔出。
閼與雖然只是一座城池，但對於趙國來說卻有著重要的意義，有著閼與在，趙國就有著威脅秦國河東、太原之地的能力，秦國對趙國的進攻就只能從南線發起，去進攻最難進攻的趙國南長城，但隨著閼與的丟失，秦國就徹底掌控了太行山。
從今往後，秦軍就可以不用擔心後路問題，高枕無憂地穿越太行山出井陘關深入趙國腹地，將趙國攔腰斬斷，從北方進攻趙國都城邯鄲。
自此，趙國將再無寧日，秦軍將可以隨時隨地地侵入趙國腹地，給趙國帶來無盡的麻煩。
也是在這個時間，趙軍終於趕到了前線，一方面開始防守太行山一線，以防秦軍攻入趙國府邸，另一方面卻是分出了數萬兵馬越過南長城，進入安陽，除了秦軍依舊占領的四座城池之外，收伏了三座城池，而鄴城則依舊在濟北軍的掌控之中外，趙軍算是已經收復了一半的領土。
「趙王偃還真是言而無信啊！」鄴城城樓之上，楊崇看著的手中的令旨，卻是笑了，哪怕其中的消息正是他最討厭的消息。
為讓楊崇出兵，當時的趙王偃承諾將鄴地九城送給楊崇作為復國的基地，當時的鄴地九城已經被秦軍攻取了七座，只有鄴城與安陽還在苦苦支撐，但也是處於風雨飄渺之中，隨時都有丟失的可能。
當時的趙王偃那麼大方，其實也是用即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來交易而已，只為楊崇能夠出兵。
當時的趙王偃做出這樣的承諾，一方面是因為病急亂投醫，一方面是因為鄴地九城已經快要保不住了，但現在形勢已經不一樣了。
趙王偃在病重中似乎已經恢復過來了，趙軍也收伏了鄴地九城的大半領土，趙王偃自然也就不願意將鄴地九城送給楊崇了。
不同於濟北郡的地廣人稀，耕地缺乏，鄴地九城卻是人口眾多，放眼之處，儘是良田，這樣的地方，可以十分輕易的拉出五萬兵馬來，這樣的重地，趙王偃但凡有機會就要將其抓在手中，豈會輕易將其送給楊崇。
「趙王偃貪小利而忘大義，雖然聰慧，但卻目光短淺，雖是趙王，做的卻是小人的勾當，這樣的人，出爾反爾是很正常的事情。「從濟北郡趕來的焰靈姬分析著，清澈的目光中竟然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自秦軍退兵之後，焰靈姬就從濟北郡來到了鄴城，現在的她武功極高，早已突破到一流之境，因為一路急行，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趕到了鄴城。
「這也是焰靈姬能夠說出來的話？」楊崇看著面前的焰靈姬，在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中猶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這種清澈，完全是一種不曾被人類的智慧玷污的清澈，這樣的焰靈姬，也能有著這樣的智慧？竟然一言就道出了趙王偃的本質。
「我為什麼不能說出來？不要小看人了。「焰靈姬硬氣地反駁道，只是心中卻有著虛色，這些事情她當然是不懂的，但紫女懂得，在那個家中，她已經與紫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而且她們之間的關係還十分有趣，彼此看彼此不順眼，明爭暗鬥之中，白天紫女欺負焰靈姬，晚上焰靈姬欺負紫女，可謂是各有勝負。
在這般相愛相殺之中，焰靈姬也是從紫女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就比如方才的那些話就是紫女曾經告訴過她的，當然，紫女也從焰靈姬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那就不能多說了。
「我可從來都沒有小看你。」楊崇笑道，看上去一點也沒有因為趙王偃的言而無信而有什麼不滿。
「你知道就好。」焰靈姬得意的皺皺鼻子，比之楊崇初次見到她之時，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的焰靈姬倒是越發的天真了。
「只是，趙王偃出爾反爾，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就真的可以什麼不要嗎？」焰靈姬收起得意，眉宇間多出了幾分憂慮。
濟北郡在這一戰中可是付出了許多，數千人的傷亡，軍械糧草消耗無數，再加上戰後對士卒的獎賞撫恤，這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哪怕濟北郡如今已經很有錢很有錢了，但也不能無視這麼大且沒有回報的消耗。
「趙王偃既然不想兌現承諾，那我們就找一個可以兌現承諾的趙王。」楊崇手掌攥緊間，紙張已經變成了粉末從指縫間簌簌落下。
「趙國只有一個趙王，哪還有可以兌現承諾的趙王？」焰靈姬不解道，楊崇說的話簡直是莫名其妙。
「換一個趙王就是了。」楊崇道，神色輕鬆，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換一個趙王？你不是要……」焰靈姬聞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眼睛中就綻放出了亮光來，她本就是膽大包天的主，在原有的軌跡中可以直接殺入韓王宮，將韓王安那些人逼的狼狽不堪，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趙王，對別人來說是王，是可以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大王，但在焰靈姬這裡，也只不過是一個人了，一個可以死的人。
只是，決定這樣的一個人的生死，還是很刺激的，這不，焰靈姬已經提起了興趣了。
「趙王偃今年是應該死的，現在的他還活著，是因為我幫他在這場戰爭中沒有慘敗，可以說，他是因為我才能活到現在，現在他既然出爾反爾，我自然也要收回自己的東西。」楊崇道。
在既定的歷史軌跡中，趙王偃因為趙軍的慘敗，急火攻心之下一病不起，最終駕崩於今年，但因為楊崇的參與，趙軍在這一戰中並沒有敗的那麼慘，趙王偃的病情才出現了轉機，最終頑強的活下來了。
活著的趙王偃和將死的趙王偃完全是兩個人。
「趙王偃可不是韓王安。」焰靈姬提醒道，她是膽大妄為，但卻不是頭鐵。
韓王宮被滲透的就像是篩子一樣，所以才讓人有機可趁，但趙王宮卻不一樣，趙王宮雖說不是龍潭虎穴，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闖的。
「有人會要了他的命的，我們要做的只不過是出把力，推波助瀾而已。」楊崇解釋道。
讓他直接出手殺趙王偃，的確很麻煩，甚至可以說是危險，最重要的是得不償失，但另外一人卻不一樣，那人有著足夠的出手理由，也有出手的機會，只不過那人沒有出手的能力而已。
而楊崇要做的就是讓那人有出手的能力。
「那人是誰？」焰靈姬好奇道，她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場籠罩在趙國上下的陰謀，她若是能夠參與其中，一定會很有趣。
「趙王后！」在焰靈姬的好奇中，從楊崇的口中吐出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趙王后？」焰靈姬愕然，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從楊崇口中聽到這樣的一個名字。
怎麼可能是趙王后？趙王偃不是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爹嗎?
所以趙王后怎麼會想著讓趙王偃去死？
「怎麼可能是她？」焰靈姬不解道。
「很簡單，相對於一個妻子的角色，趙王后更在意一個母親的角色，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更在意自己的身份與性命。」楊崇道。
「太可怕了。」焰靈姬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壞了，卻不曾想到還能有趙王后這樣的女人，當然，趙王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這裡，焰靈姬又笑了，說道：「這算不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趙王偃敢坑楊崇，她自然是巴不得趙王偃倒霉。
「反正沒有好人。」楊崇無所謂道。
一切都是順水推舟的事情，趙王偃還是去死吧！
……
「這是伱逼我的。」邯鄲，趙王宮，幽暗的宮殿中，趙王后看著手中的回信，精緻柔媚的臉上浮現出陰森可怖的笑容。
自她從那一堆灰燼中看到那塊碎片時，她與趙王偃的情誼就徹底斷了。
只是在趙國，她能夠調動的力量實在有限，想要謀劃趙王偃，她能夠拉攏的力量更有限，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她想到也只能有楊崇。
為了讓楊崇出手，在趙王偃出爾反爾這件事情，趙王后也是出了一把力的，趙王偃固然是小人，但趙王后卻是真正的女人。
若是別人，未必敢與她合作謀劃趙王偃的性命、趙國的王位，但趙王后相信，楊崇一定是那個意外。
至於原因？
楊崇是有著累累前科的。
先有楊崇殺姬無夜，後有謀劃齊國王位之事，謀國、以下克上，楊崇全占了，在趙王后看來，楊崇簡直是最佳的合作人選。
況且，兩人本就有著合作的基礎，進行進一步的合作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趙王后的盤算中，趙王偃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王后，寡人已經下令調楊崇進邯鄲了，你說寡人該如何安排他才是？」氣色頗好的趙王偃肆意張狂地坐在了軟榻上，戰爭不算輸，人也活下來了，他有著太多高興的理由了。
「大王不是要幫他復國嗎，又怎麼要將他調來邯鄲了？」趙王后故作不解道，實則她巴不得楊崇來邯鄲。
「寡人是要幫他復國，不過這並不妨礙寡人用他啊，他很好用處，兩萬濟北軍就能戰勝桓齮麾下的六萬秦軍，這樣的人才，可不能浪費了。」趙王偃道。
曾經的他只想著讓楊崇攪亂齊國，他好可以從亂中取利，因為在他的認知中，楊崇即使有趙國的支持，也不可能復國成功，姜姓之人已經丟了齊國的社稷二百多年，齊國還有多少人認這個姓氏？
但楊崇在過去一年展現出治政能力，賺錢水平，還有在戰爭中所近乎神技的表現，趙王偃的認知發生了動搖。
他突然間覺得，楊崇在趙國的支持下，也許真的能夠拿下齊國。
而且楊崇絕非是現在的齊王建能夠相提並論的，齊國在齊王建的掌控中只是一個空有體量的弱者而已，但齊國若是落在楊崇的手中，那齊國將會變得不一樣，齊國會因為楊崇變得再次強大起來。
齊國這些年來雖然弱的不行，看似誰都能欺負，但畢竟底子還在，人口數百萬，數十年的休養生息更是積攢了海量的資源，這些力量一旦被引導到戰爭層面，齊國所能爆發出的戰爭潛力，絕不在趙國之下。
在秦國的進攻中，趙國已經難以支撐了，若是再讓趙國於東方出現一個強大的鄰居，趙王偃會寢食難安的。
在種種考慮之下，趙王偃決定收起一部分對楊崇的支撐，以讓楊崇有攪亂齊國的能力，卻沒有徹底拿下齊國的實力，順表還能讓楊崇更加依賴趙國，好繼續為趙國所用。
不得不說，趙王偃的分析有著一定的道理，所作的決策也堪稱高明。
可惜，他遇到的是楊崇。
在這個世界上，楊崇並不是下棋的人，他是掀桌子的人。
趙王偃也太過自大了，之前他看不起秦王政，以至於被秦王政算計，現在他自認為已經看清了楊崇，卻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楊崇，他更小看了趙王后，小看了這個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可以用來達成目的瞬變取樂的女人。
在趙王偃的認知中，自己的王后出身低微，是一個除了依靠自己之外別人依靠的小女人，他可以將她推上王后的位置，也可以輕鬆地拿走她的一切。
但趙王偃卻是錯了，趙王后是身份低微，是沒有什麼勢力，但她卻是一個母親，而且還是經歷過艱難生活的母親。
她是一位母親，所以她不允許他人威脅到她兒子的地位，即使是趙王偃也不行。
她的童年太過艱苦，所以她更在意自己眼下擁有的一切，她不允許有人奪走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哪怕這個人是給了她現在所擁有一切的趙王偃也不行。
「那就將他調回邯鄲吧，他即使再厲害，不也是大王掌中的工具嗎？「趙王后由衷地笑著，但卻不是為了附和趙王偃，而是趙王偃正好順了她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