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送信,殺兄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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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送信,殺兄逼父

  劉黑鷹見陸雲逸沉默不語,心中焦急,急忙再次開口:

  「雲兒哥,如今沒有外人,我可要與你說道說道,

  天寶奴身為北元太子,

  即便北元被視為草原蠻夷,但他地位依舊尊貴。

  若是咱們將他殺了,說不得要犯上一個不敬天子的罪過,

  到那時.咱們可就百口莫辯了。」

  聽到這話,正在挨個查看馬蹄的陸雲逸臉色猛地怪異,

  帶著一絲疑惑端詳著劉黑鷹,隨後輕聲一笑:

  「放心吧,地保奴沒有答應,我也只是說一說,

  即便是天寶奴此刻跪在我面前,懇求我砍下他的頭顱,

  我也不會這麼做,這些分寸我心中有數。」

  直到此時,劉黑鷹才長出了口氣,放下心來。

  「那我們要做甚?」

  「以夷制夷,用著草原的兵,來殺草原人,給天寶奴一個教訓。」

  陸雲逸輕輕一笑,繼續說道:

  「最近地保奴練兵一事,天寶奴處處阻攔,到處使絆子,

  地保奴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死上一些人。」

  劉黑鷹陷入震驚,對於草原人的粗魯又有了新的認識,

  「雲兒哥,自己人殺自己人..還是兩位皇子,

  他們真能下得去手,也不怕那烏薩爾汗處置。」

  陸雲逸檢查完馬蹄,從行囊中拿出馬刷,

  來到戰馬身前,輕輕拍了拍它的大腦袋,戰馬將鼻子湊了過來,

  陸雲逸笑了笑,就這麼刷了起來。

  「戰馬行進間灰塵揚起,呼吸急促,通常會吸進一些灰塵,堵塞鼻孔,

  若是不及時清理,戰馬的耐力會下降,呼吸也無法做到通透」

  陸雲逸就這麼自顧自地說著,劉黑鷹滿臉怪異:

  「雲兒哥,這道理我知道。」

  陸雲逸瞥了他一眼:「草原人也知道,但這些日子我發現他們的軍卒懶惰,

  做這些事情都馬馬虎虎,不用心,也不上心。

  當戰馬跑不快時,又開始埋怨戰馬,

  今日我告訴你一個道理,戰陣之上什麼都馬虎不得,

  那些繁瑣之事只要認認真真做完,

  原本會出現的一些異狀自然而然會消失不見,

  不要因為事情繁瑣而不去做,也不要糊弄。」

  陸雲逸轉過身,目光投向北方,

  六十里外便是北元王庭,

  即便相隔遙遠,他仍能隱約嗅到那裡散發出的腐朽氣息。

  「這北元王庭也是如此,已經到了積弊難返的地步,

  兩位皇子你來我往,相互奪權,

  但烏薩爾汗希望北元軍卒強盛,

  若是能死上一些人,讓天寶奴以及一眾大臣認識到軍卒差距,讓其支持烏薩爾汗的練兵之舉,

  就算是天寶奴與一眾大臣各自練兵,烏薩爾汗也樂見其成。

  所以,地保奴察覺到了烏薩爾汗的心思,最近行事越來越激進,

  甚至剛剛我與他說殺天寶奴一事,他也動心了,

  但不知為何,最後又退卻了。

  不過這也是好事,省得我們難做。」

  劉黑鷹面露怪異,將戰馬牽了過來,一邊仔細刷馬鼻一邊問道:

  「烏薩爾汗不會處置他們?」

  陸雲逸搖搖頭,將馬刷上的積塵掃在地上,

  摸了摸戰馬的腦袋,又給它餵了一些清水,說道:

  「不會,只要天寶奴不死,烏薩爾汗不會懲處任何人,反正是明軍做的。」

  「明軍做的?」劉黑鷹喃喃自語,臉上忽然露出奸詐:

  「可能,還真是明軍做的。」

  二人相視一笑,臉上充滿奸詐,

  陸雲逸將水囊以及馬刷還有清理馬蹄的楔子收了起來,拍了拍馬背:

  「我們要快些趕路,將信件送到後馬上返回,

  到時我們再帶著軍卒去殺天寶奴的人,

  這次你不用留手,可以全力施為。」

  劉黑鷹輕輕舔了舔嘴唇:

  「雲兒哥,那我可不管不顧了,反正死的不是我們自己人。」

  說話間,他回頭看向收整的軍卒,大聲道:

  「你們要收著點,可別死了,讓那些草原人死就行。」

  一眾軍卒大笑起來,心中積蓄多日的殺意開始緩緩擴散。

  陸雲逸翻身上馬,眺望南方,儘管那裡看不到慶州,

  但他知道,慶州就在那裡,他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笑道:

  「好了,快些出發吧。」

  眾人紛紛上馬,五十餘名騎兵如同離弦之箭般迅猛出發,蹄聲如雷,

  儘管人數寥寥,但氣勢卻與先前迥然不同,充斥著戰陣廝殺的決然!

  騎兵們在馬背上微微調整姿態,略顯耿直的眼神一點點恢復銳利,

  握住長刀的姿勢悄無聲息改變,

  整個人氣勢一變,與在王庭中截然不同!

  若不是還身穿皮甲,那他們就是遠行而歸的大明精銳!

  五十餘騎在略帶風雪的草原上疾馳而過,絲毫不掩身形,

  一路行來,陸雲逸以從鄂爾泰處得知的斥候位置,

  以及自己的推斷,避開了有限的王庭斥候眼線,

  僅用了一個時辰,便順利抵達了先前停留過的背風地營帳。

  此地的風雪開始消融,露出了雜亂無章且帶有暗紅色斑的地面,零星的白骨裸露在外,

  上面的血肉已被胡狼啃食一空,徒增了一些咬痕。

  他環顧四周,眉宇間透出一絲憂慮,

  最終目光定格在高坡之上,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微笑,向著那裡呼喊:

  「下來吧,我是陸雲逸。」

  一眾軍卒面面相覷,不知大人是如何找到同僚藏身之處的。

  他們循聲望去,天色陰沉,

  但依稀能看見高坡上出現了幾個小黑點,而後快速靠近。

  黑色的鎧甲逐漸映入士兵們的眼帘,激起了他們的複雜心緒,

  不知為何,就連在戰場上面對刀鋒都不曾退縮的軍卒,眼神竟然有了幾分躲閃,

  看著那熟悉的甲冑長刀,以及高大戰馬,

  他們猛地覺得,這草原風沙格外的大。

  馬蹄聲越來越近,軍卒們挺直身子,揚起腦袋,面露期待,恨不得他們再快一些。

  終於,喊叫聲自遠方傳來,慢慢沖入了他們的耳廓,

  「大人..大人」

  軍卒們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笑臉,

  在王庭之時,他們能聽到的都是殿下,

  如今恢復了原本稱呼,倒是讓他們心緒複雜。

  來人是熟悉面孔,是王申與郭銓,其身後還有二十餘名軍卒,皆是熟悉面孔。

  他們翻身下馬,快步前來。

  「大人!!」

  即便如郭銓這般權貴子弟,見到同袍安然無恙,也一時間心緒複雜,眼神朦朧。

  劉黑鷹大笑一聲上前拍了拍郭銓的肩膀:

  「居然是你小子,出生入死的活計你不干,倒是躲在這裡偷閒!」

  郭銓臉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輕輕撓了撓頭:

  「劉大人,我的本領您知道,上不得台面,只能在此安全地方躲著。」

  他抬起頭看向眾人,將所有人的神情收於眼底,面露關切:

  「你們如何?」

  「不用你操心,我們在元庭里吃香的喝辣的,還有女.」

  劉黑鷹忽然覺得一陣銳利的寒芒掃來,猛地住嘴,繼續說道:

  「還有女女人伺候.我!!」

  此話一出,劉黑鷹身後軍卒滿臉怪異,而郭銓身後軍卒則滿臉羨慕

  這時,陸雲逸也將在衣服中的信件拿了出來,

  瞪了劉黑鷹一眼,他頓時不敢說話,默不作聲。

  陸雲逸臉色凝重,將手中信件遞了過去:

  「這封信件無論如何也要送到大將軍手中,

  這裡面有王庭的位置,一路暗哨的方位,

  以及兵馬糧草的大致數量,還有其軍卒的刀甲戰力,

  以及各個將領的秉性和帶兵習慣,

  此物之重要程度,不誇張地說,

  比我們在場之人的人頭加起來都要重要,

  郭銓,你出身權貴,通讀兵法,知道此物的重要,

  我將信件交給你,無論付出何等代價,都要將信件送回去。」

  經陸雲逸這麼一說,就連他們身後的普通軍卒都知道此物的重要,一個個臉色凝重。

  見他們如此模樣,陸雲逸輕輕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見多了草原軍卒的懶散,以至於他對大明的軍卒都有些不放心。

  郭銓鄭重地接過信件,小心翼翼地塞進夾層之中,一臉凝重:

  「還請大人放心,郭銓一定將信件呈送中軍大帳。」

  陸雲逸輕輕點頭,目光掃過在場軍卒,最後定格在郭銓身上,說道:

  「此去路途遙遠,未抵達中央軍帳之前,切勿輕信任何人,

  我們能向元庭丟暗子,說不得元庭也會如此,一切都要小心謹慎!」

  郭銓用力點了點頭:「還請大人放心,我只認兩位侯爺!!」

  陸雲逸深深地點了點頭,抬起目光,望向那些熟悉的面孔,高聲說道:

  「你們一路行去要小心謹慎,

  待到大軍出動,向北而來,攻破營寨,

  到那時就是我們再見面之日。」

  一眾軍卒瞪大眼睛,眼眶通紅,

  此番一去,危險萬分,不知還能否相聚。

  「好了,不要婆婆媽媽,迅速上馬啟程吧,我們也要返回了。」陸雲逸擺了擺手,而後忽然想起什麼,

  吩咐道:

  「將你們的甲冑撕扯下一部分,另外拿十把長刀,五個馬鞍,我要帶回去復命。」

  郭銓雖然面露疑惑,但還是快速行動起來,

  不到一刻鐘,所有東西都堆積在他們中央,陸雲逸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快些離開吧,我們也要走了。」

  不多時,一眾軍卒上馬,陸雲逸與劉黑鷹等人站在原地,

  手臂高高舉起,不停揮手,

  看著他們的身形越來越遠,一點點消失不見。

  淡淡的悲傷開始在軍卒之間瀰漫,

  原本堅定的心中生出了一絲絲迷茫,氣氛有些沉重。

  陸雲逸見狀笑了笑:

  「大明的春節我們錯過了,但過一番北元的春節也無妨,將東西帶上,上馬返回!

  哦,對了,在這之前,

  我等乃蠻部之人,還要幫地保奴殺一番天寶奴之人,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陸雲逸聲音綿長,帶著調侃,

  衝散了軍卒們心中淡淡的哀傷,轉而嘴角露出輕笑。

  陸雲逸坐於戰馬之上,夾緊馬腹,手中韁繩輕輕抖動,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他目光銳利,視線跳過高峰,

  越過捕魚兒海,似是看到了那隱藏極深的北元王帳!

  時間一點點流逝,地保奴所率領的百餘名軍卒停在原地,

  在附近四處搜索,其餘軍卒已經盡數散了出去。

  他此刻正坐在大石之上,身旁是謀士老者,

  二人眼神空洞,看著視線中四處搜尋的軍卒,面露感慨。

  地地保奴的聲音空洞而遙遠:

  「阿日斯楞果真不凡,不僅在用兵之道上有過人之處,連搜尋之術也顯得頗有章法。

  若按照他這化整為零的法子,瓦剌部那四個百人隊,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身旁的老者笑了笑,緩緩說道:

  老者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

  「乃蠻部歷史悠久,族中藏有先祖傳下的兵書,這並不令人意外,

  王庭雖為草原正統,但因為當年烏哈篤汗北逃的倉促,

  一些古籍無法帶走,反而讓我們王庭對於軍陣之道要先行摸索,可惜啊。」

  地保奴冷哼一聲,目光低垂,凝視著自己手上那枚晶瑩剔透的翡翠扳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當年北逃,朝廷大臣只顧著搬搶金銀財寶,古玩字畫,

  對於那些古籍怎麼顧得上,只是累贅罷了。

  你看這搜尋之法,我不信先祖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我們卻不知道,

  只能依靠這乃蠻部的法子,真是丟人啊。」

  老者笑了笑,開口道:

  老者微微一笑,語帶安慰:

  「殿下不必急躁,既然此法已現,便是我北元的財富。

  歸去後記載於典籍,後代若遇難題,便能從書中尋找解決之道。」

  地保奴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微微頷首:

  「不謀而合。」

  他忽然露出嘲諷,輕哼一聲:

  「若天寶奴得知此事,恐怕會嗤之以鼻。

  他心胸狹窄,僅因年長我兩歲便穩坐檯吉之位,

  我.哪裡比不上天寶奴?」

  那老者面露怪異:

  「殿下不是說,可汗對近些台吉的所作所為很是不滿,倒是對殿下喜愛有加。」

  地保奴臉色複雜起來,面容苦澀,輕輕搖了搖頭:

  「假的.可汗採納漢法,

  意在令我元庭之人守規矩、知禮節,逐步強盛。

  豈會輕易廢長立幼,這無論在草原還是中原,皆是取亂之舉。」

  所以那天寶奴不管如何窩囊,他都是台吉,不會變。」

  不過,一邊說,地保奴臉上一邊露出笑容:

  「不過.可汗與我乃志同道合之人,

  所有的法子都一般無二,所以我才覺得可惜,若是沒有天寶奴.

  我父子二人說不得能讓這北元重新變得強大。」

  那老者眉頭緊皺,過了許久才一點點舒展,眼神中閃過真真狠辣,輕聲道:

  「殿下.阿日斯楞在早晨時所說.您為何沒有答應下來?

  大不了讓他做成此事,讓他成為棄子明哲保身,可汗.想來也樂見其成。」

  地保奴嗤笑一聲,輕輕搖頭:「不行啊,

  那烏哈篤汗就是與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內鬥,這才沒有及時平叛,

  讓明地的老皇帝鑽了空子,奪了我大元江山。」

  老者眼中閃過疑惑:

  「這與殿下有何關係?您與可汗志向高遠,乃同道之人啊。」

  「就是如此,才需要天寶奴啊,他不能死啊,

  可汗熟讀史書,尤其喜《唐書》,

  那天可汗威震八方,如何登上皇位?

  殺兄逼父。

  我若借阿日斯楞之手將天寶奴殺了,

  到那時天寶奴屬下之臣投靠於我,置可汗於何地?

  既然我已經殺兄,那還差『逼父』嗎」

  到時就算我與可汗不想斗,也不得不鬥了,

  如你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會迫不及待地將我推上可汗之位.」

  地保奴似笑非笑地看向老者,而後看向四周那認真搜尋的軍卒,面露感慨。

  那老者面露驚駭,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地保奴,

  一時間分不清誰是謀士,誰是恩主。

  過了許久,老者才一點點緩了過來,若有所思地問道:

  「可如今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地保奴輕輕一笑,看著那高懸於頭頂的太陽,怔怔出神,聲音空洞:

  「有機會的,可汗讓我等.

  等明人的老皇帝死,等他死」

  老者面露驚駭,一時不敢言語。

  地保奴輕輕一笑:「你的膽子比阿日斯楞小很多,你們一文一武倒是相得益彰。」

  「殿下抬舉。」

  地保奴嘆了口氣,默默站了起來,眼窩深邃:

  「可汗希望我練兵,將精銳軍卒掌控在手中,

  那我便練兵,藉助阿日斯楞與博爾朮,好好練兵,

  等可汗死了,我..便可殺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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