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賦異稟劉黑鷹
申時一刻,陸雲逸帶著一眾騎兵繞過了草原暗探以及斥候,回到了捕魚兒海,
在辨別方向後,他們先是去了瓦剌遇襲的地點,也就是武福六襲擊的地點,
在那裡發現了百餘具屍首,
隨後,他們搜集了一些信物和長刀,匆匆返回約定的聚集點。
當他們趕回之時,已經有許多軍卒等候在此地,
看他們的模樣,想來沒有什麼收穫。
對此,陸雲逸並不在意。
作為陸雲逸的好友鄂爾泰,
在陸雲逸的幫助下,倒是找到了一個瓦剌遇襲的地點,同樣拿回了一些腰牌信物與甲冑長刀。
他在帶領軍卒回來後,徑直拉著陸雲逸走到一側,悄悄開口,聲音中壓制不住的激動:
「阿日斯楞殿下,我按照你給的方法,居然真的找到了瓦剌遇襲的地點。
此等方法神乎其神,不知能不能用來尋明人。」
鄂爾泰的眼睛亮亮的,充斥著感激,
他覺得這三日所學,比他先前二十年所學還要多。
對此,陸雲逸十分理解他的心緒,
但只能遺憾地搖搖頭,輕聲說道:
「能根據此法推斷出瓦剌的位置,是因為瓦剌人野蠻,
他們不知變通,不知隱藏行蹤,所以我們才能輕鬆找到。
但若是尋找明人,斷無可能,
明人在行軍前都會夜觀天象,尋找星跡,以此來確認方位趕路,
所以明人不怕迷路,所選的路線也不是如瓦剌那般容易分辨方向的路線。」
鄂爾泰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了。
若是明人那麼容易找到,也不至於派出一萬軍卒一寸一寸地搜尋。
很快,鄂爾泰重新振作起來,問道:
「阿日斯楞殿下,那王庭的行蹤容易找到嗎?」
陸雲逸笑著搖了搖頭:「王庭是草原正統,底蘊深厚,
若是能被明人輕易找到,
哪還有你我在這裡悠閒說話,怕不是早在戰場上廝殺了。」
鄂爾泰暗暗鬆了口氣,面露振奮:
「阿日斯楞殿下,你教會了我很多,
我要對你表示感謝,明日便是新春,
您可以與賽博黑鷹大人一同來我家中,
母親會做豐盛的菜餚,用來招待客人。」
陸雲逸輕輕一笑:「那就卻之不恭了,令堂做的豆面的確不錯。」
聽到來自乃蠻部的誇獎,鄂爾泰臉上露出質樸笑容。
「好了,先去完成二殿下所交代的軍務吧,完成之後我們再行返回與二殿下會合。」
陸雲逸淡淡說著,卻引得鄂爾泰面露怪異,
想了許久,他沉聲發問:
「阿日斯楞殿下,敢問二殿下讓我們做何事?我居然也不知道。」
鄂爾泰平日裡是地保奴的親衛,
他的母親與王妃關係極好,算得上是草原權貴,
而鄂爾泰也是地保奴的絕對心腹。
正因為如此,他才為今日的軍務感到好奇。
陸雲逸頓住腳步,仔細想了想,壓低聲音說道:
「按理說這是機密,我不應該告訴你,
但我們是朋友,我想我能告訴你。」
鄂爾泰眼神一亮,用力點頭:
「放心吧,阿日斯楞殿下,我絕對不會向外透露的。」
「那好,那我便將軍務告訴你。」
陸雲逸低了低頭,眼中的殺意毫無阻攔地出現,嚇了鄂爾泰一跳,緊接著他便說道:
「二殿下想要練兵,但台吉卻一直從中阻攔,
他們認為王庭的軍卒已經足夠悍勇,無須再行練兵。
但你知道,他們也知道,王庭的軍卒已經孱弱無比,
他們阻攔的目的,只是為了不讓二殿下掌兵而已。
所以.二殿下不厭其煩,想要給台吉一個教訓,也讓王庭內的諸多大人看一看,練兵的成效。」
鄂爾泰似乎明白了什麼,猛地抬起頭,滿臉驚駭。
「那我們?」
陸雲逸眼中殺意更甚,冷哼一聲:
「沒有什麼比死上一些人更有說服力了,恰逢如今明軍蹤跡出現在捕魚兒海,
也正好將這黑鍋丟到明國頭上,但.所有大人都會知道是誰所做。」
這時,一陣冷風吹過,
吹動了鄂爾泰留在頭甲之外的長髮,穿過脖頸,讓他悄無聲息打了個哆嗦,
他的眼神劇烈搖晃,瞳孔中帶著震驚,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陸雲逸見狀安慰道:「鄂爾泰,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對於那些處在營寨外圍的族人都十分同情,
你的母親也時常跟隨王妃去看望那些『罪人』,給他們吃食,
但.你要明白,只有王庭的軍卒變強,
那些『罪人』才能有更好的食物,我們的朝廷才能存續下去。」
「可這樣會死人。」
陸雲逸搖了搖頭,面容冷峻,目光灼灼地盯著鄂爾泰:
「這是必要的代價。」
「鄂爾泰,你要知道,
付出一些鮮血就能變強,這是一些草原部落求之不得的事情。
若是乃蠻部能如此,那我乃蠻部上上下下都會慷慨赴死,
而不是我帶著部下,來到這王庭苟延殘喘。」
聽到『阿日斯楞』的話,心地善良的鄂爾泰眨動眼睛,呼吸急促,
儘管眼中全是不忍,但還是面露堅定,用力點了點頭: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雲逸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輕嘆一聲:
「好了,將這些事告訴你的族人們,
我終究是乃蠻部之人,若我來告訴他們,他們恐怕不會相信。」
鄂爾泰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點頭:「我知道了。」
而後,鄂爾泰毅然決然地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陸雲逸沒來由地輕嘆一聲。
好人壞人在哪裡都有,但往往因為立場不同而斗得不可開交。
鄂爾泰走到千餘族人中央,用力揮著手,
讓所有人都聚了過來,開始慷慨激昂地講述。
陸雲逸沒有湊過去,而是靜靜走到戰馬一側,
幫它梳理毛髮,清理身體,如此才能更好地散熱。
這時,一臉漆黑的劉黑鷹走了過來,面容古怪,小聲說道:
「雲兒哥,這鄂爾泰是個好人,我們這樣利用他.總覺得心中有愧啊。」
陸雲逸輕輕瞥了他一眼,臉色愈發怪異,淡淡說道:
「我看你是喜歡上那雅蓉了吧,她也是成熟婦人,難不成你還想讓鄂爾泰叫你爹?」
劉黑鷹身體一僵,臉色頓時漲得通紅,身體來回扭捏,支支吾吾說道:
「沒有,我沒有.」
「那雅蓉也就三十餘歲的年紀,與你那李媽媽差不多,還做得一手好豆面,你會不喜歡?」
陸雲逸打量著他,面露怪異,
劉黑鷹從小孤苦伶仃,父親在外走商,娘早死,從小到大就跟著他廝混,
逢年過節也是孤身一人,如此一來.喜歡成熟女子反而再正常不過,
在心理學上,這是一種病,叫做依賴症,幾乎無法治癒。
過了好一會兒,劉黑鷹才緩了過來,輕嘆一聲:
「雲兒哥,你時常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話我一直記在心上,可我看那雅蓉與王妃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她們會做豆面給那些吃不上飯的草原人吃,還會分出自己的份例來接濟族人。」
劉黑鷹似是想到了什麼,一個勁地嘟囔:
「我也沒見咱慶州的官員接濟什麼,反倒是逢年過節,變得法地從我家掏錢。」
見他如此模樣,陸雲逸眨了眨眼睛,打量一下他,
才猛然醒悟,劉黑鷹如今不過十八歲,剛剛成年,
能有如此思緒,已經算是極為了得了。
輕輕一笑,陸雲逸決定給他吃顆定心丸,
「你放心,這事情朝廷自然知曉,
所以朝廷在邊疆之地都有一些對於邊民的惠民之策,
此舉就是為了吸引草原人來我大明,
讓他們成為我們大明的子民。
等大軍開到,將王庭的軍事力量剿滅,
其餘的.也不會趕盡殺絕,
而是通通帶回大明,讓他們成為明人,在邊疆之地過日子。
這樣一來,一兩代之後,就沒有什麼所謂的王庭之人了,都是如你我一般的百姓。
至於王妃與雅蓉,只要不想死,就不會死。」
此話一出,劉黑鷹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一臉慶幸:
「那太好了。」
「你居然不關心鄂爾泰?那可能是你兒子啊。」陸雲逸若無其事地說著。
劉黑鷹撇了撇嘴:「哪有那麼快,現在還不是呢.呃.」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住嘴,連忙瞪大眼睛,繼續說道:
「鄂爾泰是軍伍之人,我也是軍伍之人,死在戰場上理所應當,怪不得誰。」
陸雲逸眨了眨眼睛,在劉黑鷹黝黑的臉龐上來回打量,
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心中也不得不佩服,
這劉黑鷹年紀不大,但對付女人,的確有一套。
劉黑鷹見他這麼打量自己,眼神有些躲閃,臉上露出訕笑:
「雲兒哥,你可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陸雲逸無奈地擺了擺手:
「說的什麼玩意,你要是把對付女人的心思放在兵事上,我就不用這麼操心了。」
陸雲逸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奸笑:
「鄂爾泰是個好學的孩子,他對於兵法尤為感興趣,你若是通讀兵書,說不得能常常去指教一番。」
劉黑鷹臉色一僵,眼神再次開始躲閃。
這一幕倒是讓陸雲逸愣了愣,臉上充滿古怪:
「你你不會已經這麼幹了吧。」
劉黑鷹支支吾吾的樣子,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呃呃.他從地保奴那裡弄了一本《尉繚子兵法》,
我只是指教一二,不過雲兒哥你放心,都是皮毛!」
「廢話,其中精髓你也不懂。」
陸雲逸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只能感慨『老虎金錢豹,各走各的道』。
劉黑鷹悄悄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雲兒哥,我從雅蓉嘴裡得到了一個消息,關於北元王妃的。」
「說來聽聽。」陸雲逸側頭瞥了他一眼,自顧自說道。
劉黑鷹說道;「其實烏薩爾汗還有幾個孩子,
被寄放在北元的太師、丞相部落之中,隱藏身份,不過不是王妃所生。」
劉黑鷹怔怔看著雲兒哥,本以為他會大驚失色,大感震撼,並且誇獎自己曲線救國!
但沒想到,陸雲逸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此事我知道,還有嗎?」
「你怎麼知道的?」劉黑鷹怔怔出神,一臉呆滯。
「猜的,狡兔三窟,烏薩爾汗熟讀史書,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
王庭東遷,若是一切安全也就罷了,
若是不安全,也總要給『孛兒只斤』留一些血脈。」
劉黑鷹仔細想了想,發現是這個道理,繼續說道:
「雲兒哥,我還發現王妃在這些王庭之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甚至能與烏薩爾汗平起平坐,
若是我們想地保奴與天寶奴的大戰更激烈一些,要為地保奴爭取到王妃的支持。
你是不知道..在那些外圍草原人心裡,
他們不認烏薩爾汗,倒是認王妃,
由此可見王庭一些遞補的軍卒,也是只認王妃的,
若是這些人能被我們掌控在手裡,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陸雲逸眼神閃爍,劉黑鷹的一番話,徹底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
王妃的生死榮辱,牽扯到了很多人的心神,
在那些外圍草原人心中,王妃視若神明。
陸雲逸輕輕嘆息一聲,抬頭看向那些慢慢變得殺氣凜然的軍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
「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如今的軍務是殺人。」
說完,他便邁動步子,自顧自地朝大部而去,
劉黑鷹站在原地,眉頭緊皺,神情怪異,不知說錯了什麼話。
但他很快邁動步子,跑了過去,
因為那些軍卒已經在殺氣騰騰地備馬,儼然是一副出征的樣子。
果不其然,還沒到近前,他就聽到了一些軍卒的低聲議論。
「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阿日斯楞大人教給了我們新戰法,一定要將他們打敗!」
一位位百夫長在軍卒中穿梭,不停告誡著軍卒嘴巴要嚴,
若是事情透露出去,旁人沒事,死的是自己。
軍卒們自然也不是傻子,這是殺頭的勾當,慢慢地不再言語,議論聲一點點平息。
一刻鐘後,所有軍卒整裝待發,神情嚴肅到了極點,
陸雲逸與鄂爾泰作為此行領隊,站在他們身前,冷冷地掃視著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陸雲逸雄渾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諸位同僚,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我們要做何事了,你們怕不怕?」
軍卒們看了看身旁族人,發出一聲大喊:「不怕!!」
陸雲逸很滿意,輕輕點了點頭:
「此戰過後就是新春,二殿下不會忘記諸位為他所做之事,他在來時曾與我說過,
此戰之後,諸位重重有賞。」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頓時面露笑容。
但陸雲逸卻繼續說道:「此事對二殿下有多重要,我無法與你們訴說,
但你們只要知道,日後二殿下若掌握權勢,不會虧待了你們。」
此話說得極為隱秘,加之要殺之人軍卒們心中明悟,
眼神一個個都亮亮的,充斥著野心!
從龍之功,自古以來都是讓軍卒將領魂牽夢繞之所在。
草原人自然也不例外。
見到他們如此表情,陸雲逸很是滿意:
「戰陣之上,你們莫要怕死,二殿下會安置好你們的家人,
你們的孩子會得到二殿下的銀兩,妻女會被照顧,
若你們不幸戰死,那你們要做的,就是快一些投胎,
爭取在明年重返世間,如此倒也來得及。」
不知為何,陸雲逸忽然覺得眼前的軍卒變得狂熱了許多。
深吸一口氣,陸雲逸抽出腰間長刀,遙指東北方向:
「全軍聽令,向東北疾行五十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