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意外活下來的人

  「太不像話了!」

  文淵閣偏殿內,次輔劉文彬將奏摺合上,隨手扔在邊上的桉几上,這是都察院遞來彈劾賈家的摺子,雖說劉文彬十分看不慣賈家的囂張跋扈,不過他也知道,此事只能就這麼算了,大局為重。

  憨直的右都御史陳強忍不住問道:「此事該如何處置?」

  「罷了。」

  劉文彬望著他,「以後有關賈家的摺子直接送來即可,陳御史就不必操勞了。」

  說著,擺了擺手。

  陳強雖然羞惱,也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丁元竹笑了笑,「都是同僚,次輔不該如此的。」

  劉文彬白了他一眼,「老夫平身最恨兩類人,一類是真小人,還有一類便是偽君子。」

  「哦?」

  丁元竹一振,「不知他是哪類人?」

  「你說呢!」

  劉文彬笑了笑。

  丁元竹知道劉文彬為了避嫌不會答這句話,畢竟張強算是皇帝的心腹,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人心似水啊!」

  一旁沉默多時的韓俊見機說道:「金陵吏部送來了摺子,與都察院從淮安送來的還是有很大區別。」

  劉文彬一怔,有些明白了,「你說清楚些!」

  韓俊將手中那份摺子遞了過去,說道:「這是剛剛送到的,次輔自己看吧。」

  劉文彬一把搶過奏摺展開急看,臉色開始變了,都察院的人膽子太大了,竟敢明目張胆的栽贓陷害。

  就在這時,太子朱武城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溫方言、陳瑞文、楊琳也跟了進來。

  一進門,朱武城便問道:「丁閣老,戶部還有多少存糧?」

  丁元竹答道:「回太子,外城三座糧倉中共有存糧五十三萬石,崇文門糧庫有存糧三十二萬石,另外,戶部又從河南調運了十五萬石,已經在路上了。」

  朱武城:「哦」接著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上次不是說正在與孔家商議買糧,怎麼樣了?」

  一片沉默。

  朱武城盯著丁元竹,「怎麼了?」

  「這」

  丁元竹遲疑了一下,「回太子,價格尚未商議好,相差有點大!」

  「哦?」

  朱武城一愣,「差多少?」

  丁元竹:「四百錢。」

  朱武城站了起來,正色問道:「差這麼多!」

  不止朱武城,溫方言、劉文彬、陳瑞文幾人都暗暗一驚。

  「首輔?」

  朱武城的目光又轉向了溫方言,「此事該怎麼辦?」

  作為北方士人集團代表,溫方言這就不得不回話了,「臣昨日剛與禮部的孔尚書談論過此事,具體還是因為孔家內部的矛盾沒有解決,有人不願意將糧食賣給朝廷,從中作梗,所以才會報出這麼不合實際的價格來。」

  朱武城盯著溫方言,「衍聖公是什麼態度?」

  溫方言輕聲地說道:「衍聖公今年虛歲七十九了,修了這麼些年聖人之道,早就不過問族中俗務了。」

  朱武城冷笑了一聲,「這是什麼『聖人之道』?為了支撐前線的大軍,皇城內除了慈寧宮,所有宮殿的日常開銷都削減了一半,可是竟還有人想著大發橫財!」

  片殿內一片沉寂。

  朱武城神色暗然地坐下了。

  丁元竹站起了,「上一份軍報中,太保說奪取了數十萬牛羊,再加上陸陸續續運往宣府的軍糧,應該是能堅持到湖廣秋糧入京了。」

  首輔溫方言無聲地嘆了口氣,「宣府送來急報,瓦剌人襲擊了我軍一支運糧隊,焚毀了近三萬石大米,另外,宣府接收了一批剛從草原解救回來的漢民,因此那邊的存糧不夠了,他們請旨從速調撥十萬石糧食。」

  丁元竹急了,「八月底不是額外給他們調了十萬石糧食?這才多久!」

  陳瑞文:「今年天氣比往年要冷的早,冷得多,大軍出塞穿的還是夏裝,棉衣要早準備了。」

  一片沉默,戰局的發展超出了預料,不知不覺已經五個月過去了,江浙也開戰了。

  朱武城的臉陰了一下,轉望溫方言時又笑了一下,說道:「欽天監傳來了准信,今年京畿會很冷,可能會有雪災,比天佑四十年的要大很多,所以」

  在場的都明白,朝廷缺糧,孔家那邊又油鹽不進,一個個屏住呼吸,沉默不語。

  陳瑞文:「戶部先給宣府調撥十萬石糧食,不然耽誤前線戰事就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文淵閣當差的兵部主事急忙走了進來,差點兒絆倒在門檻上,舉起手中的奏摺,氣喘吁吁地,「宣,宣府!六百里加急」

  陳瑞文大步走了過去,搶過奏摺,急忙展看,臉色一變,喃喃地說道:「從草原送回的漢民中混入了瓦剌奸細,他們趁著夜色在收容營地中四處放火,然後引導那些漢民衝擊了軍營,趁亂放火燒毀了糧庫」

  溫方言一把搶過奏摺,劉文彬也把頭湊了過來。

  丁元竹忍不住了,猶豫著說道:「這就有點離譜了!」

  朱武城轉了一下眼珠,「走!去乾清宮。」

  清晨,杭愛山之南,堆河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霧,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只見河灘上兩名明軍騎兵破霧而出,他們沿著河灘風馳電掣般奔馳,向東北方急奔而去。

  堆河中游一處寬闊的河灘上,有幾頂小帳篷,邊上一群明軍正在吃早飯,約百餘人,這時,一名身著鎧甲,挎刀背弓的壯漢從一頂較大的帳篷中走出,赫然正是失蹤已久的大同總兵襄陽伯王斌。

  當日一戰,王斌僥倖逃離戰場,率領百餘親衛逃進了大草原深處,之後因為種種緣故沒能碰到牛繼宗率領的明軍主力,最近因為明軍和瓦剌人全部前往了和林,他才率領親衛走出了杭愛山,看看能否找到明軍主力。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馬蹄聲,正在吃飯的明軍紛紛起身,持刀待戰。

  「巡哨回來了,繼續吃飯!」

  不一會兒,一名騎兵奔至王斌面前勒住了韁繩,跳下馬,大聲稟道:「稟伯爺,三十里外發現了一處戰場,死者中有一小部分是瓦剌婦孺,大部分是被剝去戰甲的漢人,不過可以肯定這些人並不是明軍。」

  「哦?」

  王斌眉頭一皺,立刻問道:「可還有其他發現?」

  那巡哨略一沉思,猶豫道:「伏擊這些人的應該是咱們的人。」

  「怎麼說?」

  「傷口,有幾名漢人身上的傷口是火銃造成的。」

  「火銃?你沒看錯!」

  「肯定沒錯,是火銃。」

  那巡哨用力點了下頭。

  火銃?

  王斌抬頭靜靜地望著緩緩升起的太陽,眼睛一亮,錯不了了,肯定是賈珝來了。

  想到這,王斌大聲令道:「傳令,迅速收拾,跟我去迎接忠武伯!」

  片刻,王斌勐抽一鞭戰馬,率領這百餘名明軍向西南向飛馳而去。

  中軍大帳內,賈珝看了眼面前的貴婦人,微微一笑,「尊敬的王妃娘娘,咱們又見面了,真是緣分!」

  那貴夫人恨恨地瞟了賈珝一眼,「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賈珝笑了笑,「當然是送您和世子進京了,畢竟那裡才是你們應該呆的地方。」

  朱厚澤老妻的臉沉了下來。

  這時,大帳外忽然傳來了賈貴的聲音,「大帥,襄陽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