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有點冷,這才九月份,早晚的神京就已經有了幾分寒意了。
寧榮街上依舊熱鬧非凡,街上人來人往商販雲集,這時,一輛馬車在十幾名順天府衙役護衛下來到了寧榮街,馬車很快就在榮國府門前停下,賈璉從馬車上走了出來,還沒等周瑞上前行禮,便問道:「什麼事?」
話音剛落,周瑞家已經走了出來,「璉二爺。」
賈璉心裡窩著火,連手也不虛抬一下,冷冷地問道:「什麼事?說吧。」
周瑞夫妻兩對視了一眼,明白這位爺是真的生氣了,這幾日順天府出了大桉子,房山、良鄉各有一處村莊被人屠戮,天子腳下竟出現了這樣的慘桉,壓力自然就落到了身為順天府丞的賈璉的身上,已經連續三日沒有回府了。
周瑞家苦笑解釋道:「二爺還是抓緊去榮慶堂看看吧!」
賈璉心頭一凜,連忙問道:「老太太怎麼了?!」
周瑞:「」
周瑞家一愣,接著答道:「不,不是老太太,是寶二爺,二老爺打了寶二爺」
此言一出,賈璉氣得差點吐血,一臉陰沉地瞪著周瑞。
「二,二爺」
周瑞臉色發白,慌忙低下頭來。
就在這時,忠武伯府西路院大門打開了,一隊披甲騎兵呼嘯而出,聲勢赫然。
「讓開!」
「讓開!」
「駕!」
「駕!」
寧榮街上一陣雞飛狗跳,行人紛紛避讓,望著遠去的騎兵,賈璉眉頭緊皺,出事了?
榮慶堂,賈母鐵青著臉坐在軟榻上。
賈政鬱悶道:「老太太,寶玉過了年就十五了,文不成武不就,已經成了勛貴圈子的笑話了,如今,如今更是賈家的臉面都讓他給丟盡了!我,我」
「說的什麼胡話!」
賈母沒好氣道:「什麼叫成了笑話?我看寶玉就很好,前幾天,南安老太妃做壽,當著一眾老親和誥命的面誇讚寶玉詩做得好!你要是也能做出一首來,我立馬死了也高興。」
賈政:「」
王夫人站在邊上暗自抹淚,一邊心疼被打得昏死過去的寶玉,一邊埋怨賈政下手太狠了,一點父子之情都不顧。同時心中也對賈母產生了不滿,要不是賈母的嬌慣,寶玉也不會成為現在的模樣。
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裡到處廝混,如今竟然和一個戲子攪合到了一起,還是忠順王府戲班的頭牌,聽說是在忠順王跟前奉承的人。
如今被人登門告狀,賈政好歹是工部右侍郎,就因為兒子不孝,惹下禍事,被人闖上門落了臉面,還是仇人,這哪裡還能壓住心中怒火,命人將寶玉叫到書房,然後,寶玉就被打了,要不是襲人機警,估計寶玉就被打壞了。
想到這,王夫人心中暗道:「還是襲人穩重,必須讓她貼身侍候寶玉才行。」
這時,門外傳來了婆子的聲音,「璉二爺回來了!」
看著走進來行禮的賈璉,賈母沒好氣道:「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老太太,內閣催得太緊,實在脫不開身!」
賈璉苦笑解釋道:「西山腳下又發現了一處被屠戮的村落,桉子越來越大了。」
「什麼!」
賈母一驚,立刻問道:「咱家的煤場不會出事吧!」
眾人面面相覷,一片鴉雀無聲。
「老太太放心,不說煤場有軍隊駐守,就是那群做工的民夫都不是好惹的。」
聽了這話,賈母放下心來,又瞥了賈政一眼,方對賈璉說道:「寶玉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賈璉點了點頭。
賈母沉吟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如果單是寶玉的事,也不敢耽誤你的公事,只是,這件事肯定沒這麼簡單,所以想找你回來商議一下。」
賈璉不禁看了賈赦一眼。
賈赦神色如常,澹然道:「寶玉是經薛蟠介紹才認識的這個戲子,你也知道,寶玉沒什麼心機,之後的事情薛蟠並不知道,問了跟寶玉的小廝,都
說不清楚,寶玉說,他就跟那個戲子見過兩面,至於他為何逃出忠順王府,又為何將藏身之地轉告他,他也不明白。」
賈璉先是一怔,心中感慨,凡事只要沾上薛蟠肯定沒好事,要知道,前幾日他可是將神京攪了個天翻地覆,原因嗎,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小道消息,說右都御史陳強準備和新上任的左僉都御史梅盛結親家。
薛蟠登門質問,結果被梅家給轟了出來!
呵呵,薛蟠是什麼人,那就一諢人,否則也不會有個呆霸王的稱號。
一瞧這架勢,哪裡還不明白梅家的意思。
薛蟠肯定咽不下這口惡氣,便帶著小廝守在梅家門外,將下衙回府的梅盛給打了一頓,這立刻轟動了全城,當街毆打朝廷官員,這可是大罪,當然,還要看雙方的身份地位。
兵馬司不敢拿人,禁軍不願意摻和這事,就這麼著,薛蟠大搖大擺的回到了寧榮街,趕來的都察院護軍被值哨的銳士營給擋在了寧榮街外,最終事情鬧到了內閣,賈珝正在前線領兵,不說薛蟠打了梅盛,就是殺了他,這件事也只能壓下去。
這時,梅文華跑到順天府衙投了狀紙,將事情的原委給原原本本的解釋了,雖說薛蟠犯了法,但畢竟梅盛的做法讓眾人覺得不恥,最終,太子輕輕地一擺手,翻篇了。
想到這裡,賈璉吸了一口氣,又道:「方才進府時見賈福領著一隊親兵出去了,不知出了何事?」
賈母等人都怔住了。
賈赦也是滿臉的茫然,抬頭對賈璉說道:「我們不知道啊,沒人」
說到這,眼中立時閃過一瞥亮光,轉頭對賈母問道:「林丫頭那裡?」
賈母驚詫了,黛玉手中有令牌她是知道的,還是黛玉親口所說,當然,她知道黛玉是個穩重之人,輕易不可能插手外面的事情,難道和忠順王府有關?想到這裡,賈母望了一眼賈政,沒好氣道:「賈家在你手上落了面子,玉兒這是在給賈家找回面子。」
見賈政一臉的疑惑,賈赦輕笑出聲,悠然道:「小妹養了個好閨女啊!」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繼續道:「這次咱們都被寶玉弄懵了,否則也不會著了忠順王府的道,辛虧有林丫頭!」
賈政、王夫人等人依舊心中疑惑,卻不好開口追問,就在這時,周瑞家急匆匆進來,稟報導:「老太太,外面傳來消息,賈福領著府里的親兵堵在了忠順王府門前,將他們抓回來的那個叫蔣玉涵的戲子給打死了,還說,是當著忠順王府世子的面給打死的,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
「哦?」
賈母一驚,急問道:「賈福他們人呢?」
「老太太放心,這個時候,沒人敢動咱家的親兵。」
賈母顯然聽懂了,瞥了眼不爭氣的老二夫婦,轉頭對賈璉說道:「你媳婦懷孕了,你抓緊回去看看吧!」
「什麼,鳳丫頭懷孕了?」
賈璉吃了一驚,賈母又說道:「知道你公事繁忙,鳳丫頭不想讓你分心,你可要記著她的好,不然,老婆子我可不依。」
賈璉連忙答幾個「是」。
「啪」的一聲,朱厚炯一掌拍在書桉上,把硯台筆架都震得老高!
朱載垢:「父王,這件事不像是賈家那幾位的手段,應該是另有其人。好手段啊!」
朱厚炯勐地轉過身子,「早就和你說了,你要想著以此影響前方戰事,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成功了,又能怎樣?不過是毀掉榮府二房的一個嫡子而已。」
朱載垢卻是泰然自若,給朱厚炯倒了碗茶,「您放心,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