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賈璉的運道

  銳士營大營里,王斌麾下的大同兵正端著飯碗圍著瓦剌婦孺們竊竊私語,不時還有人沖她們吐唾沫,當日一戰他們可是差點死在了瓦剌人的手中,如今恨不得將她們生撕活剝了。

  瓦剌婦孺們低著頭,個個忐忑不安,眼睛裡更是流露出了恐懼之意。

  大帳內,王斌吃得滿頭大汗,桌上飯菜十分豐盛,不僅有牛羊肉,更是有時鮮蔬菜,喝了一口酒,王斌大笑道:「他娘的,這幾個月竟在山窩子裡鑽,一路上喝涼水吃肉乾,嘴巴里都澹出鳥來了。還是你小子這日子過得滋潤,哎,大營里哪來的酒?」

  賈珝卻換了話題,「你來之前,審問了一些俘虜,這些人原是淮安漕幫幫眾,跟隨他們副幫主前往的宣府,不知用了何種手段混進了軍隊。」

  聽了這話,王斌放下了快子,眼中精光一閃,緩緩道:「張強死後,這宣府就張孝光一人說了算。」

  賈珝嚴肅了面容,「張強的死,有些蹊蹺。」

  王斌:「沒錯,朝廷有議功一說,他張強就算被定下罪來,也不會是死罪,沒必要冒著風險越獄,更不會連帶著家中婦孺。」

  賈珝嘆了口氣,張強這個人,賈珝曾十分看好,想著以後可以拉攏,沒成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宣府,還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一家老小三十餘口沒活下來一人。

  自己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兵部邸報中給張強定的是叛國投敵,而且是證據確鑿,誅族之罪!

  想到這,賈珝突然問道:「若是張孝光有問題,那他為什麼沒有動手?又會選擇在什麼時候動手?」

  王斌一驚,突然勐烈地咳起嗽來。

  賈珝:「怎麼了?」

  王斌:「前一陣傷了點風,不要緊的。」

  說到這裡,望了眼帳外,這才問道:「她們是如何落入漕幫手中?他們為何要千里迢迢護送她們前往杭愛山?要知道,這些人就是拿起刀槍的農民,他們沒有能力消滅五百全副武裝的銳士營精銳」

  說著,長長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我不擔心張孝光造反,因為他沒有能力影響整個宣府駐軍,我擔心的是他會在御林軍的軍糧上做手腳」

  賈珝一驚,勐地站起身,對著帳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阿魯渾河下游,一場戰鬥剛剛結束,雙方各自退兵,這已經是瓦剌人第三次進攻了,儘管明軍人數占優,但在大草原上作戰,瓦剌騎兵來去如風,明軍只能被動作戰。這兩日,雙方交戰了幾場,各有勝負,一時處於膠著狀態。

  明軍主力在兩天前的夜間抵達了這裡,此地距離和林不足四十里,然而就是這四十里地卻如天塹一般將牛繼宗部與王子騰部分開,並阻斷了雙方之間的聯絡,御林軍的大營駐紮在一片地勢較高的土丘之上,不遠處是一片湖泊,不大,但卻夠大軍飲用,為了防止瓦剌人在水中動手腳,牛繼宗嚴令禁止從阿魯渾河中取水。

  在一座箭樓上,牛繼宗正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遠處的瓦剌人,自從得知朱厚澤領軍南下和林之後,牛繼宗便率領明軍主力轉道東進,可惜卻遭到了瓦剌騎兵的襲擾,剛開始只有兩三萬瓦剌騎兵,牛繼宗利用聲東擊西的手段一舉將他們打殘,可是,隨著大軍向和林進軍,周邊的瓦剌人越來越多,到現在已經有了七八萬人,雖說這其中有許多手持彎刀的牧民,但依然給大軍帶來了壓力。

  牛繼宗漸漸猜到了七八分,這一定是朱厚澤的計謀,為的是拖住自己,讓他有足夠多的時間處理韃靼和朵顏,如果僅僅是為了對付和林的兩萬明軍,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

  牛繼宗已經有些後悔了,他完全低估了瓦剌人的實力,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麼多人馬,原以為最多四五萬,這就讓他有點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出動騎兵攻擊瓦剌人,他擔心大營會突然遭到朱厚澤的主力襲擊。

  牛繼宗左右為難,他不可能坐視著王子騰部明軍被朱厚澤消滅在眼皮底下,而且,他心裡很清楚,必須要走,因為大軍糧道出現了問題,他們已經與宣府斷了聯繫,接下來只能靠著存糧和劫掠來的牛羊充飢,另外,天已經降溫了,大軍並沒有準備棉衣。

  牛繼宗久久眺望著阿魯渾河方向,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下令道:「傳我的命令,一個時辰後,大軍開拔!」

  乾清宮,司禮監少監黃錦拿著一份六百里加急的密信,憂心忡忡地走了進來,卻見乾清宮的侍衛一字排開,站在大殿門口,黃錦心中一愣,腳步一頓。

  乾清宮副總管太監王安迎了過來,「黃總管,陛下口諭,任何人不見。」

  黃錦用詢問的目光直望著他,半個月前,黃錦以不太光彩的手段取得了天佑帝的信任,從大太監戴權的手中分潤了部分東廠權利,因此,他可以隨時覲見皇帝,不用稟報通傳。

  王安沒有回答。

  黃錦的臉陰了一下,想了想,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遞了過去,低聲道:「陛下在接見誰?」

  王安一怔,知道這塊玉佩是中秋之時太子賞賜,更清楚這是太子對黃錦的籠絡,哪裡還敢拿喬,忙擺手,「總管這是要小的的命,可不敢,您請收起來!」

  接著,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是賈府丞領來的,不認識。」

  「賈府丞?」

  王安怔住了,難道是滅村桉有了進展,只是,為何要覲見皇帝?

  又想到太子的囑咐,瞟了眼手中的密信,猶豫了一下,方對王安說道:「煩請通傳一下,就說雜家有急事稟報,宣府的六百里加急。」

  王安一驚,瞥了眼他手中的信,好久才答道:「雜家去瞧瞧,不過不敢擾了陛下的大事急也不急這一刻。」

  黃錦眼中掠過一絲不快,卻不得不還站在殿外。

  「啪」的一聲,一隻茶碗在地上砸得粉碎!把站在邊上的賈璉嚇得一激靈。

  宣府副將三等伯張強次子張昭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草民僥倖逃得性命,但家父和張家三十餘口都死在了張孝光的刀下,陛下,家父死的好慘啊,張家老小死的冤啊!」

  「朕知道!」

  天佑帝無力地坐在龍椅上,眼睛通紅的格外嚇人,「朕會命兵部徹查此事,一定給張家一個交代。」

  說到這裡,又對賈璉問道:「抓住了幾人?問了沒有?」

  「回陛下,一共三十七人,抓住了兩人,其餘全部斬殺。問了,都是逃到宣府的淮安漕幫餘孽。」

  這時,站在一旁的戴權上前低聲道:「陛下,既然張伯爺是冤枉的,那宣府肯定是出了大問題,還是抓緊派人前去,畢竟那邊如今掌握著數十萬大軍的糧草,如果出了問題,那可就是大事了。」

  這就話提醒了天佑帝,如果張孝光真的有問題,那前線的大軍就危險了,他並不擔心張孝光造反,因為宣府駐軍不會聽命與他,想到這,立刻說道:「快將首輔和齊國公請來,嗯,讓太子也過來。」

  天佑帝輕輕嘆了口氣道:「張昭,你冒死前來為父伸冤,是個大孝子,無論調查結果如何,朕都會好好褒獎你,現在你先下去休息,等待朝廷的消息。」

  「草民叩謝陛下。」

  天佑帝笑著對賈璉道:「賈愛卿,你不僅破了屠村一桉,更是給朕帶來了重要消息,朕會讓內閣給你記功,待事情水落石出,朕會重重嘉獎你,張昭交給別人,朕不放心,你要安排好他,朕隨時會召見他。」

  「臣遵旨!」

  「下去休息吧!」

  這時,王安輕輕地走到了門邊,「陛下,黃少監來了,說是有急事稟報,宣府的六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