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軟飯硬吃
裴元思索了一會兒,沒有抓住那一絲靈感。
他大致估算了下。
情報是昨日的。
韓千戶在淮安做準備,最多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要是再算上趕路的一天,最多後天就能到淮安府了。
韓千戶能及時趕過來,也算一件好事。
裴元便叮囑眾人道,「瓶子中的東西有些棘手,只能等韓千戶來了再處置。朝廷的銀子,也到時候再補齊吧。」
「只不過,之前的事情雖然事出有因,但是耽誤的時間不少,我怕韓千戶會責怪。那些運銀車之前有過毀損的,必須要在韓千戶趕來前修補好。」
裴元看了司空碎等人一眼,「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三個去辦了。」
司空碎知道裴元是藉故使喚他們三人,趕緊屁顛屁顛的應下。
等到三百戶走了,程雷響他們也湊了上來。
程雷響覺得有些惋惜,「沒想到還能得到那寶貝,若是不叫他們三個就好了。」
裴元搖頭,「罷了,這件事以後再議,你們幾個也回去吧。」
陳頭鐵詢問道,「那千戶,這堵牆還留不留,要不要挖開看看?」
裴元看了那牆壁一眼,「等韓千戶來了再說吧。」
裴元怏怏的回了住處,三總旗也分別離開。
裴元注視著眾人的背影,心中暗道,能與寡人成大事者,唯宋鐵也。
看來,要儘快加強一下她的實力了。
裴元之前就對錦衣衛的這些人不太放心,因此除了讓程雷響和陳頭鐵抓了幾個人做親衛,並沒有主動從澹臺芳土和司空碎那裡爭奪權力。
他打算自己親手打造一個,能讓他在鎮邪千戶所立足的基本盤。
至於人選的目標嘛,就是像程雷響老爹程知虎那樣的豪強武人。
程知虎當初為了招安,出賣了不少淮上豪強,甚至至今都被岳清風耿耿於懷。
類似程知虎這樣有野心,也願意付出代價賭個前程的人,並不在少數。
裴元原本的打算,就是尋找一個機會,在宋春娘手中單獨成立一支江湖人物組成的隊伍,以作應變之用。
他明白這種半路跟著自己江湖人物,未必會忠心可靠。
但仍舊是那句話。
裴元不在乎別人是否忠誠,只要能用就行。
回到房間後,琢磨了一會兒宋春娘的事情,裴元就打算睡覺。
然後不出意外的又失眠了。
裴千戶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房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現在裴元已經不太為自己那些債務煩惱了,那三萬多兩銀子的欠債雖然多,但是已經有了還上的希望。
如今讓他煩惱的,還是面對韓千戶時的那種無力感。
大半年前的時候,他還負債纍纍,每天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裴元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但也正是因為擁有了,所以才越發的擔心會失去。
裴元默默的盤點了下,如今自己的成就。
身份:從東廠退貨的錦衣閒置百戶,變為了鎮邪千戶所的實權副千戶。若是把全天下的砧基道人都算上,也算掌管了上千號的人馬。
財富:這一路南行賺的那千把兩銀子不算,等韓千戶冒著風險,去淮安炒貨完成,光靠著她給的分潤,也足以實現財富自由。
寶物:首先就是自己借著韓千戶的名頭,從程知虎那裡得來的青釉瓷瓶了。經過今天這一遭,裴元也算是知道這寶貝的厲害了。
其次,就是那個用的最順手的心魔袈裟。雖說一開始只是借用,但是韓千戶後來也明確表示送給自己了。雖說為了解決岳清風的問題,被韓千戶暫時拿走,但是等再見面,應該就會還給自己了。
再次,就是這個老鼠口袋了。裴元眼下還不知道該怎麼控制那玩意兒,但是對韓千戶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麼麻煩。
所以啊。
裴元雙目炯炯的看著夜色下的房頂。
雖然官是韓千戶給的,銀子是韓千戶辛苦冒險去賺的,這幾件寶物也和韓千戶有各種糾葛。
可是我該怎麼軟飯硬吃呢……
裴千戶一晚沒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精神頭還有點不足。
制衡韓千戶的計劃,也暫時先擱置了。
裴元四下巡視了一圈,就見錦衣衛們正緊鑼密鼓的張羅著。
有些在餵養洗刷馬匹,有些在修理車架,有些在保養兵器,有些則趁著太陽好,把一些備用的衣物拿出來晾曬。
裴元知道這是昨天對三個百戶的敲打生效了。
他也懶得理會這些人。
又溜溜達達的去了醍醐和尚與知為道人所在的院落。
這兩撥江湖人完全就是裴元用來吸收火力的雜魚,之前也沒怎麼上心。
後來這些人陸陸續續也參與了裴元的一些行動,讓裴元對他們的觀感變好了不少。
嗯,至少已經從純粹吸收火力的雜魚,變成了可以一用的炮灰了。
這些江湖人物一開始心氣還是挺足的,覺得憑藉自己的一身本領,若是得了賞識,說不定有平步青雲的機會。
雖說這想法有些見不得光,平時嘴上也都否認且鄙夷,但是誰不想洗足上岸,就此能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呢?
裴元從一開始,手下就兩個小旗使喚,後來陸陸續續的才變成了三總旗的陣容。
這陣容看著有些醬油拿不出手,但是小旗官是從七品,總旗官是正七品。
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員。
要知道,這些江湖人物打交道的什麼神捕,總捕頭之類的角色,那他媽連品級都沒有啊!
若是能被裴千戶賞識,稍微提拔下,不知道多少人,做夢都得笑醒。
可是這些江湖人物的心氣,自從經歷了江都城外那一戰,就徹底消磨了。
有什麼樣的本領,能經得住亂箭攢射,騎兵亂砍啊?
他們這點能耐,錦衣衛的頭頭怎麼看的上。
不少人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能夠安安穩穩的完成這次任務回去,就算是燒高香了。
沒想到,就在他們沒什麼念想的時候,負責這次任務的錦衣衛千戶又對他們產生了興趣。
不但來這邊逛了幾圈,還特意詢問了幾個正在打熬力氣的人,要了他們的名字。
這下眾人不由的又動了心思。
裴元沒見到醍醐和尚,問了幾句,得知是侯慶帶著他去江都了。
裴元想了想,就知道究竟了。
那壁畫上的人物疑似是貪念和尚,裴元之前也對幾個手下提過自己的顧慮,估摸著他們就直接找藉口把醍醐和尚打發出去了。
沒見到知為道人,讓裴元略有點失望。
不知道這道人是恰巧出去遛彎了,還是覺得面子抹不開,直接開溜了。
這兩種可能性,都還挺大。
裴元向那些人大致了解了下,這些所謂的江湖人物有哪些分布,當即也不深談,就回了自己院中。
剛回去不久,司空碎就急匆匆的來回報,「回稟大人,韓千戶到了。」
「什麼?」裴元趕緊站了起來。
他對司空碎道,「韓千戶到哪裡了,其他人呢?都通知了嗎?」
司空碎道,「是值守的錦衣衛發現的,留了人在那裡迎接,有人過來通知的。其他人,也都通知過去了。」
「稍等。」裴元趕緊去翻自己的行李,將自己的錦衣官服換上。
隨後才出了院子,和澹臺芳土、崔伯侯等人匯合。
因為早就知道韓千戶這兩日就會過來,眾人都是做了些準備的,就連那些錦衣衛也都衣甲齊整的趕出去迎接。
裴元剛帶人出了驛站,就有幾騎烈馬到了跟前。
裴元一瞥見那穿著飛魚服的身影,立刻引著眾人行禮,「卑職等,見過千戶!」
韓千戶笑了一下,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才道,「都免禮吧。」
說著,從馬上跳了下來,向驛站內走去。
裴元趕緊讓開門口,引著眾人緊隨韓千戶進入驛站之中。
韓千戶走出幾步,頓了頓,回頭吩咐道,「都下去吧,我和裴千戶,以及三位百戶有些話說。」
韓千戶的話一說完,那些錦衣衛立刻大聲道,「卑職等,謹遵命!」
說完,除了幾個親衛把守門戶,其他的都退回各自院中。
裴元聽了此言,卻眉頭微皺,毫不客氣的糾正了韓千戶的錯誤。
「大人怎麼能說這種話?卑職早就提過,在千戶面前,卑職永遠是那個唯千戶馬首是瞻的裴百戶。」
韓千戶微不可查的向上翻了個白眼。
隨即淡淡道,「那也由著你。」
等到士兵們都退下了,韓千戶才看著眾人問道,「之前伱們發來的信里也沒說清楚,這邊到底是怎麼回事?稅銀到底出什麼問題了?」
裴元雖然跪舔的姿勢很難看,讓司空碎等人很瞧不起,但他確實就是副千戶。
這種時候,自然沒人敢越俎代庖。
於是裴元連忙說道,「是這樣的。之前卑職帶人入住了這個驛站後,晚上忽然發現有老鼠竟然挖通了地洞,咬開了裝著稅銀的箱子,順著地洞往外偷那些銀子。」
「於是我就和幾位屬下仔細追查,發現那些老鼠,竟然是從一副壁畫中爬出來的。」
「壁畫?」韓千戶的神色終於微動,詳細詢問道,「是什麼樣的壁畫?」
裴元大致描述了下,「是一個怪模怪樣的和尚,那和尚一手結印,一手托著個缽盂。」
韓千戶來了興趣,又追問道,「結的是什麼印?」
「額。」裴元愣了愣,扭頭看向司空碎和澹臺芳土。
當時裴元的注意力只顧著錢,只顧著老鼠口袋,還真沒注意過那和尚手上的結印。
司空碎和澹臺芳土也有些茫然。
裴元見狀說道,「卑職手下那三個總旗也見了不少次,不如叫來問問。」
韓千戶沒吭聲。
裴元趕緊去院外,剛想找人,卻見那三個正在不遠處蹲著閒聊。
於是趕緊招了招手,將他們也帶了進去。
等到了韓千戶跟前,裴元將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這三人也有點發懵。
韓千戶笑了笑,「也不重要。你接著說吧。」
裴元卻是微微愣神,他記得當初醍醐和尚拼死反擊的時候,就曾經用一個什麼大慧刀印試圖攻擊韓千戶來著。
當時那醍醐和尚反應很是古怪。
莫非這貪念和尚手中的結印,也有些門道?
韓千戶掃了裴元一眼。
程雷響趕緊在後面推了推,裴元這才繼續說道,「那壁畫上有一個口袋,裡面畫著一些老鼠。那些老鼠不但畫的活靈活現,而且能直接從畫中鑽出來。」
韓千戶聽了,沒做什麼表示。
這讓暗自留心的裴元越發的意動了。
老鼠口袋這麼神奇的法寶,韓千戶聽了也只是尋常,為何會那麼在意結印呢。
接著又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事。
那壁畫雖然毀了,但是貪念和尚卻被收到了青釉瓷瓶中,等會兒若是能把貪念和尚弄出來,說不定他手上的結印還沒變動呢。
等會兒可要多留心看幾眼。
或許是發現了裴元的心不在焉,韓千戶稍微提了提聲音,「你是說那畫中的老鼠,不但能從裡面跑出來,還把朝廷的銀子也拖入了壁畫中?」
裴元打起了精神,「是的。」
韓千戶這才道,「有點意思,帶我去看看吧。」
裴元連忙道,「啟稟千戶,這件事卑職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韓千戶一怔,臉上的神情有點呆萌。
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就你?」
一瞬間,裴元覺得自己的自尊心有點痛。
不是,千戶你。
韓千戶也覺得,當著這麼多人說這話有些傷人了,趕緊改口,「就你們?」
這下司空碎、澹臺芳土和崔伯侯也跟著無辜中槍。
三人心中吐血之餘,都幽怨的看了這兩人一眼。
裴狗又不是什麼要臉的人,罵就罵了唄,何至於把這麼多人拖下水。
韓千戶發覺有點越描越黑的趨勢,只能輕咳一聲,故作淡定道,「怎麼做到的,說來聽聽啊?」
裴元鬱悶了一小下,只得說道,「卑職曾經意外的得過一件寶貝,剛好能克制上面的法門,這才讓卑職討了巧,把壁畫上的錢財和那老鼠口袋都取了下來。」
說著,裴元從袖中取出了那個青釉瓷瓶,呈現在韓千戶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