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制衡之道

  第168章 制衡之道

  「行吧行吧。」

  大家心中默默吐槽。

  也不知道上次是哪個傻叉在眾人面前裝逼,說了句「這女人,總想教我做事。」

  還害得大家費了不少心思,暗地舉報他。

  就在裴元打算把自己對韓千戶忠心耿耿,展開講講的時候。

  就聽程雷響聲音激動的說道,「千戶,要成了!真要成了!」

  「什麼?!」裴元立刻顧不上剛才的話頭了,幾步到了那壁畫跟前,仔細的打量。

  果然,那片牆面上的陰潮,已經蔓延到了那裝著老鼠的麻袋邊緣上。

  不少老鼠驚恐的從麻袋裡竄出來,試圖躲著牆面上那邊陰潮的痕漬。

  只是它們躲得了,那麻袋卻是不能動的。

  很快那壁畫上的麻袋被浸濕,墨跡慢慢變淡。

  早就見過搬錢小鬼兒怎麼弄走那些銀錠的幾人,都是欣喜激動不已。

  等到那墨跡徹底消失的時候,就是這麻袋被取走的時候了!

  司空碎、澹臺芳土和崔伯侯三人也弄明白了這幾個傢伙在興奮什麼。

  他們也都是經歷過當初被老鼠圍攻的,也是見過這些老鼠是怎麼把銀子偷到二次元的。

  別的不說,現在那些老鼠還在壁畫上亂動呢。

  這玩意兒也能被從畫裡取出來?

  三人一下子狠狠地羨慕了。

  這尼瑪啊!

  他怎麼不去死?

  一時間,剛剛因為金錢變得和諧的職場生態,再次惡化了起來。

  這一下,立刻就體現出親疏有別了。

  三總旗未來的前途全在裴元身上,裴元的實力大增,他們這靠山就更穩。

  所以這三位自然是希望裴元早點把這寶貝弄到手裡。

  但是三百戶就不這麼想了。

  本身裴元這個副千戶就剛好壓他們一頭,擋在他們前面。

  現在實力更強了,豈不是更動不了了?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鎮邪千戶所可以有兩個副千戶,但是在裴元之前,已經多久沒有副千戶了?

  印象中,這種一個千戶和五個百戶的格局,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

  他們可不敢想,韓千戶會為了他們晉升,另外提拔出一個副千戶。

  所以看到裴元有望得到那個老鼠口袋,司空碎等人心中都和死了爹似的。

  在眾人的屏息期待中,那壁畫上的麻袋徹底的失去了蹤影。

  裴元下意識的去看那青釉瓷瓶。

  嗯?

  怎麼沒響。

  接著,也覺得自己有些犯傻。

  一個麻袋塞在裡面能有什麼動靜。

  裴元見壁畫中的錢財已經被取光了,裝老鼠的寶貝麻袋也已經到手,當即放心的將那青釉瓷瓶拿在手中。

  晃了晃,裡面有悶悶的動靜。

  裴元猜測著應該是那麻袋塞住了瓶子中的空間,因此聽不到那些銀兩錢幣碰撞的響聲了。

  他之前從這青釉瓷瓶中取過「續株錢」,知道不需要什麼特殊法門,只要把瓶口向下,把東西倒出來就行。

  只是這會兒,他也注意到了三百戶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心中暗道,雖說這三個傢伙不會壞自己的事,但財不露白總是對的。

  就算要取出來,也得尋個清淨的地方。

  先拿到這老鼠口袋,等弄明白了使用方法,才好見人。

  裴元手上微微一頓。

  司空碎在旁輕咳一聲,「大人放心,卑職等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司空碎倒是最先面對現實的。

  嫉妒有什麼用,該是人家的還是人家的。

  澹臺芳土這會兒卻想起裴元剛才那忠心耿耿的嘴臉了,忍不住咧嘴笑道,「司空你多慮啦,大人對韓千戶那麼忠心耿耿,這種事還用得著你多話?」

  裴元聽了心中暗怒。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件可以作為後手的好寶貝,怎麼能就這麼給韓千戶?

  澹臺芳土這老流氓,壞起來還真他媽噁心。

  裴元把那青釉瓷瓶往袖裡一揣,懶得再搭理這三人。

  正要交代兩句場面話,讓他們滾蛋。

  就聽陳頭鐵聲音乾澀的在旁說道,「千戶,有點不對勁啊。」

  裴元聞言一怔,向陳頭鐵看去。

  陳頭鐵指了指那牆壁道,「千戶,你看。」

  裴元的目光向牆壁上看去,只是一眼,就驚得差點把眼珠瞪了出來。

  就見那原本該凱旋而歸的搬錢小鬼兒,絲毫沒有鳴金息鼓的打算,那陰潮的痕漬,竟慢慢的向貪念和尚延伸去。

  裴元眼睛都看直了。

  在三次元唯唯諾諾的搬錢小鬼兒,竟然真的在二次元重拳出擊了!

  這踏馬是打算把貪念和尚也弄出來?!

  我靠!

  這下裴元哪還顧得上老鼠口袋的事情,腦海中飛快的計算著此事的得失。

  只片刻功夫,裴元就認清了形勢。

  這個貪念和尚絕對不能招惹!

  不管貪念和尚是被鎮壓在這牆壁中,還是藉此苟活,現階段絕對不是裴元能夠招惹的!

  橫向比較一下就好了。

  前一段時間在蘇州的時候,醍醐和尚臨時覺醒,只憑一道殘魂控制著一具肉身,就發揮出了恐怖的實力。

  若非韓千戶在場,裴元估計就要當場完蛋。

  再一個就是心魔和尚。

  裴元雖然沒見過心魔和尚的手段,但是那件一下子就能將岳清風制服的心魔袈裟,他可是見過的!

  所以,這貪念和尚一旦從壁畫中被取出來,在場的人,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裴元趕緊將那青釉瓷瓶拿出,大聲呼喊道,「夠了夠了!快回來!」

  然而那搬錢小鬼兒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仍舊堅定不移的向那貪念和尚浸染過去。

  我靠!

  裴元額頭冒汗了。

  剛才他自己貪心大盛的時候,沒察覺出有什麼,但是現在看到搬錢小鬼兒不知死活的要去招惹那貪念和尚,他才知道慌了。

  這會兒他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在場的人都被無形中挑動了貪念。

  就連那搬錢小鬼兒也利令智昏,想要將那貪念和尚從壁畫裡取出去。

  裴元看著手中的青釉瓷瓶,果斷的把手放在了腰間的霸州刀上。

  哪怕這青釉瓷瓶如何珍貴,該做決斷的時候,裴元也絕不會猶豫。

  好在宋春娘一直就注意著裴元這邊,見裴元要莽,翻了個白眼提醒道,「毀掉那貪念和尚便可。」

  裴元猛地一拍額頭。

  靠!

  他拔出霸州刀,直接向牆壁上用力戳去。

  一刀先是刺破貪念和尚心臟的位置,又一刀斬開壁畫上貪念和尚的脖頸,接著又連續數刀斷掉了貪念和尚的四肢。

  壁畫上那貪念和尚的詭笑終於凝固了。

  正好那陰潮的痕漬浸染過來。

  那被裴元斬首,砍掉四肢的貪念和尚慢慢的變淡了下去。

  裴元心中有些不安。

  按道理說,他將貪念和尚在壁畫上二次元死亡了,那麼哪怕搬錢小鬼兒將他拖到三次元,也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可終究不如將那和尚永遠的留在牆壁上讓人安心啊。

  摸屍這種技術活,老子也沒學過。

  弄出來也沒用啊。

  裴元看看牆壁上那逐漸變淡的貪念和尚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青釉瓷瓶。

  這樣一來,那老鼠口袋的事情,就徹底不能瞞著韓千戶了。

  過了一會兒,那牆壁上貪念和尚的身影徹底的消失了。

  接著,那幾乎蔓延了整塊牆壁的陰潮,也瞬間消散。

  很顯然,在二次元重拳出擊的搬錢小鬼兒,已經打完收工了。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都把目光看向了裴元手中的青釉瓷瓶。

  裴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他對那些錢財倒沒什麼不舍的,反正韓千戶拿去炒貨只會幫他賺的更多。

  貪念和尚的屍首,裴元更是沒有需求,就算有什麼掉落,也不是以裴元的能耐,就可以覬覦的。

  但是那個老鼠口袋可就太可惜了。

  誰不想多點底牌呢?

  裴元長期以來欠債躲債的日子,讓他養成了很強的不安全感。

  這些日子的順風順水,本來將他的不安全感驅散了不少,但是這一會兒,那種不安全感再度襲來。

  借著這個老鼠口袋的事情,裴元仔細的復盤著自己經歷的一切。

  他現在的一切,似乎和韓千戶綁定的太過緊密了。

  而且在雙方的交往中,地位處於一種絕對的劣勢。

  不說淮安炒貨的事情,雙方對利益的分配,沒有明確的約定。

  就算雙方做出約定,最後自己能拿到多少,也是在韓千戶的一念之間。

  再者,今天的收穫也勢必要在韓千戶那裡過一遍手。

  畢竟那青釉瓷瓶里,收了一個在二次元還能活下來的傢伙。

  誰知道他的屍體會不會有什麼暗手?

  裴元想要求穩,就只能讓韓千戶出手來解決後患。

  這樣一來,又再次受制於人。

  這老鼠口袋,甚至這青釉瓷瓶,能否回到自己的手中,依舊是在韓千戶的一念之間。

  當裴元仔細復盤過這一切後,立刻意識到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他面對韓千戶幾乎沒有絲毫的對抗能力。

  他現在建立的威信和對錦衣衛的掌握,面對韓千戶時,都如同空中樓閣一般。

  真要是韓千戶想對付他,裴元連陳頭鐵和程雷響這倆貨都未必敢信,可能也就是宋春娘能鼓起狗膽,願意幫自己把韓千戶掀翻。

  裴元看了看手中的青釉瓷瓶,神色略微釋然。

  他開口道,「行吧。一切等韓千戶定奪。」

  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這些東西的歸屬了,而是裴元必須得設法對韓千戶達成一定的制衡。

  不然,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隨著貪念和尚的消失,在三總旗和三百戶心頭縈繞的貪念,都在慢慢消退。

  司空碎是最先後悔的。

  他的年齡已經不小,進位副千戶,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了。

  不管是立點功,還是花點錢,哪怕朝廷給了他一個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只要韓千戶不點頭,自己就沒希望拿到那象牙腰牌。

  那他剛才找裴元的不痛快做什麼?

  從司空碎的角度來看,有個強勢的副千戶,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不管有什麼事,總有人沖在前面,遇到麻煩也有人在那裡絞盡腦汁。

  真要是個渣渣的副千戶,成了他們頂頭上司,那估計大部分的時間都會被用在彼此的內耗上了。

  聰明一點的會玩平衡,愚蠢一點的可能直接開始打壓。

  最大的可能是司空碎等人直接滾蛋,新上位幾個更加渣渣且好管的百戶。

  所以司空碎和裴元完全可以是和諧共存的。

  司空碎想到這裡,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連忙尷尬的對裴元說道,「卑職剛才有口無心,不知道胡說了什麼。」

  裴元面上冷冷的說道,「不必再提了。」

  心中,卻平靜且無所謂。

  裴元看了眾人一眼,吩咐道,「今天的事情都不要外傳,如果明天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就對外說,為了防止妖物繼續作祟,已經將那牆壁毀掉了。」

  裴元說到這裡,刻意強調了一句,「就算是自己人問,也要這麼說。人心隔肚皮啊……」

  裴元一邊陰陽怪氣著,一邊瞥著司空碎。

  這下不但司空碎臉上有些掛不住,就連澹臺芳土和崔伯侯也覺得這句話是在點自己。

  三人都悶悶的應道,「卑職等明白。」

  裴元這會兒也不顧忌什麼了,直接向司空碎詢問道,「上次讓伱聯繫韓千戶,這麼多天過去了,有結果了嗎?」

  司空碎見裴元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識趣的連忙答道,「卑職聯絡了幾處地方,終於得知好像是河南有什麼人作亂,韓千戶緊急趕去處置了。」

  裴元聽了心中一怔。

  莫非就是上次提到了那些白蓮教?

  難道還真的有什麼變故發生了?

  山東河南這兩處,可是霸州叛軍活動的根據地啊。

  如今霸州叛軍還沒剿滅,就又有新的動盪要誕生了?

  裴元不暇多想,皺著眉頭問道,「那你有沒有得到准信,韓千戶什麼時候回來?」

  司空碎答道,「前些天還沒動靜,昨日的時候,有消息回報,說是在淮安府見到了韓千戶的蹤跡。算算日程,應該快趕過來了。」

  「淮安府?」裴元暗道,莫非韓小六提前踩點去了?

  白蓮教叛亂、霸州叛軍、淮安府。

  這三個詞一瞬間進入裴元的腦海,讓裴元好像抓住了點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