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纏鬥
裴千戶在憂國憂民中,慢慢陷入夢鄉。
然後在夢中的某個時刻,熟悉的感受到了不該承受的壓力。
經常遇襲的裴千戶反應十分敏銳,幾乎瞬間就發動了屢次賴以活命的死亡翻滾。
身上的人身手很是靈活,兩條長腿像是騎馬一樣顛簸了兩下,就化解了裴元那三腳貓的功夫。
而且裴千戶這次醉醺醺的有些失策,翻滾的方向出現了問題。
原本應該和人一起從床上滾落下去,形成纏鬥局面。
誰料裴千戶這次滾反了,成了翻向床內側,腦袋還不輕不重的碰在牆上。
便聽身上傳來一聲輕笑。
接著那人很巧妙的用左臂,抵住了裴元一側的肩頭。
又像是怕裴元弄出動靜,還伸出右手將裴元的嘴巴捂住。
裴元的一隻胳膊被壓在自己身下,另一隻肩膀被抵住了發力點,一時間動彈不得。
但是那小手上的幽香,和纖滑的觸感,卻讓裴元一下子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裴元的腦子先是懵了懵,接著那應激鼓脹的肌肉,慢慢鬆弛下來。
宋春娘這妮子……,又想她的好千戶了?
說起來。
裴元這幾個屬下,就是宋春娘的破事兒比較多。
有時候沒皮沒臉,大膽起來,能明目張胆的騎著裴元下克上。
有時候心思敏感起來,又像是一碰就炸的野貓。
至於。
裴千戶為什麼會對跳的這麼歡的宋春娘格外容忍。
那就完全是因為宋春娘是個十分懂事,也知道分享快樂的人。
哪怕裴元只是作為替身參與,宋春娘也是很慷慨的給過甜頭的。
裴元的警戒消去,醉意又涌了上來。
想著她會自己動,直接擺爛的趴在榻上。
裴元一陣迷糊一陣清醒的瞌睡了一會兒,就感覺到一隻小手,慢慢的劃入到被子中。
察覺到宋春娘似乎在扯自己的衣服。
裴元對宋春娘的這次越界略有些詫異。
上次雖然並未隔著衣服,但也沒有多此一舉。
好在愉快的事情,比較容易形成共識。
裴元還不吭聲的挪動了下粗腰。
身上的女人又輕笑了下。
手上胡亂動了動,就鑽進了被窩裡。
裴元感受著那軟軟相貼的感覺,酒勁一下子就退了下去。
接著,宋春娘伸手到裴元腰間試著將他翻過來。
此情此景,裴元哪能猜不出這是要幹什麼。
他的腦海中各種公式亂飛,思緒簡直要炸裂了。
宋春娘這是要來真的?!
本千戶現在該怎麼辦?是要裝傻,還是……
沒等裴元還是出個所以然,就聽宋春娘悶哼一聲,緩緩壓抑的嘆息出來。
這麼果斷的嗎?
裴元立刻有些上頭了,伸手向她身上找去。
宋春娘上次還不停的打裴元的手,這次竟然很識趣的沒有理會。
裴元抓著她的纖腰,體會著身上那酥麻的滋味,感覺有無窮的力氣要使出來。
身上的宋春娘似乎也很熱烈,用力抱著裴元,身體慢慢無力的貼下來。
裴元猛的將她翻過身來。
宋春娘卻摟著裴元的脖子,僵硬著不肯放開,過了好一會兒,身軀才慢慢鬆弛著,摟著裴元,在耳邊呢喃道,「你真的好香啊。」
裴元正仗著酒意魯莽,聽到此話,隱約覺得熟悉。
那被酒意變得遲鈍的大腦,過了片刻才運作起來。
身體也驀然停住。
裴元忽然就想起了這句話出自哪裡。
是當初在秦淮河的時候。
是當初的秦凌波。
想到這裡的時候,裴元只感覺渾身的汗毛一炸。
秦凌波……
那不就是梅七娘養陰身的那個歌姬嗎?
難怪裴元剛才覺得手感熟悉,那本就是他之前摸了許多次的。
裴千戶這種山豬沒吃過幾口糧食,在酒意遲鈍下,當然沒法察覺出秦凌波和宋春娘的差別。
然而秦凌波這句話,他卻很有印象啊!
梅七娘臨死前最後的願望,是不能白來這世上這一遭,於是把正想擺爛的裴百戶拉到草叢裡辦了。
也正是因為這執念,讓裴元在梅七娘那裡很特別。
上次秦凌波抱著裴元親熱的時候,就潛意識的對他有著莫名的好感,覺得裴元格外的有吸引力。
問題是,如果裴元沒記錯的話。
當時秦凌波說完那句話後,就忍不住想要咬自己的喉嚨了。
然後便是徹底的翻臉,打算要自己的命。
裴元心念電閃下,哪還顧得此時的旖旎,手迅速的向上,估摸著位置,就要去捏秦凌波的脖子。
秦凌波的反應很快,就算在黑夜裡,仍舊準確的抓住了裴元的手。
裴元猛然發力,用足力氣雙臂重重下壓。
秦凌波身上同樣也一股大力湧來,生生的支撐著,阻止著裴元的動作。
然而此時裴元哪還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隨著力氣漸增,一點點的向秦凌波的脖子靠近。
兩人渾身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限,每一塊肌肉都在緊繃掙扎。
卻有另一種抵死纏綿的消磨,動搖著雙方的意志。
裴元更借著體重,拼命擠壓著秦凌波,消耗著她的體力。
秦凌波終於支撐不住,被裴元連著手一起緊緊的捏住了喉嚨。
接著,裴元低聲喝問道,「誰派你來的?是不是那些人?!」
說完緊緊捏著秦凌波喉嚨的手,微微鬆開。
秦凌波急促的呼吸了幾口,才答非所問的粗喘道,「你怎麼那麼大力氣?」
裴元能說之前是讓著伱的嗎?
他神色兇橫,重新捏緊秦凌波的脖子,等到她頭昏腦漲的要窒息了,才略鬆開手,繼續喝問道,「說!」
秦凌波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發黑,一切旋轉著。
等到好不容易喘上氣了,才輕笑了一聲。
她的聲音,又變的和秦凌波截然不同。
「我就是這麼死的,你也這麼死,好不好?」
說著,反倒主動地輕輕晃著小腰。
裴元這會兒卻全然不能消受這份溫柔。
他的腦海短暫的空白了一下,她就是這麼死的,她就是這麼死的……
裴元怎麼能不記得梅七娘是怎麼死的?!
梅七娘是和裴元在歡好中,被亂箭射死的。
就在這時,裴元忽然聽到了沉悶的「咚」的一聲響。
裴元驚的頭皮發麻,立刻一個死亡翻滾,向床下滾去。
這次他的方向對了。
兩人連被帶褥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裴元剛剛落地,就聽「啪」的一聲炸響,木格的窗戶連同外面竹皮的雨蓬直接被打得粉碎,一支巨箭狠狠的釘在床上。
接著,這巨箭的動靜,彷佛是個信號一樣,一陣機擴亂響,嘣嘣的弓弦響動,亂箭從外面向房中傾瀉而來。
一些箭矢直接從破開的窗戶射進房內,一些則射破雨蓬窗紙從其他窗子射入。
零星的還有巨箭迅猛的不停的向房中射來。
裴元屋子的木門修飾精美,本就不以結實耐用見長,在兩支巨箭的照顧下,直接被射爛了大半邊。
裴元在巨箭射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從床上滾落下來,不顧一切的向著旁邊的木桌滾動過去。
秦凌波死死抱著裴元,要和他在亂箭中同歸於盡。
裴元這時候恨不得直接掐死秦凌波,只是卻抽不出時間和她計較。
裴元只能不顧秦凌波的糾纏,拼命的挪著身子躲到厚實的木桌下。
到了木桌之下,還不等裴元得到喘息的機會,就有一支巨箭斜斜的射中木桌,將那木桌猛地掀倒翻滾出去。
裴元慌得四下亂看。
此時屋內漆黑,根本找不到什麼遮掩的地方。
唯一的射擊死角,只能是窗邊的那道短牆。
裴元又繼續死亡翻滾,向短牆那邊靠過去。
裴元的判斷果然準確,那短牆外側雖然被巨箭射的泥石亂飛,但比起別的地方要強太多了。
裴元不敢出聲呼喊,卻也知道敵人的攻勢不會持續太久。
附近院中的錦衣衛,此時應該已經覺察出不對了。他們或許短暫會被弓弩壓制在各自的住所,但是這些人中也有澹臺芳土這等猛人。
只要澹臺芳土披著泥石鎧甲往外沖,一定可以衝散那些弩兵的陣型,其他人也有機會衝殺出來了。
另外,還有那個崔伯侯。
剛見面的時候,這傢伙只用一個斗篷就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澹臺芳土丟出的土石。
這些箭雨對他來說,應該也是小兒科。
只要自己耐心守住,千萬別作死,就能等到手下的支援。
裴元努力的蜷縮著身子,儘量讓自己躲得低一些。
這時,懷中那不停干擾裴元的秦凌波忽然軟軟的不動了,接著過了沒多久,白玉京那熟悉的聲音在外響起,「他在窗口的短牆下!」
「讓刀斧手貼上去把他拖出來!」
接著那聲音激動起來。
「不要砍傷他,把他和那女人一起拖出來,亂箭射死!拖出來亂箭射死!」
裴元這時候哪裡還不明白,附身秦凌波的梅七娘已經下線,跑去白玉京那裡上號了。
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這女人還真是個禍害。
早知道當初就跑了,反倒給她留下這麼個執念。
梅七娘的聲音一落,外面的箭雨果然慢慢停了下來,只偶爾有巨箭「咚咚」的轟擊著窗口下的土牆。
這百戶所的防守嚴密,是對外不對內的。
像這等裡面的房屋,沒事兒誰會修的又笨又厚。
幾輪巨箭轟擊之後,裴元借著窗外的微光,明顯都能看到牆壁上出現裂紋了。
接著,那巨箭轟擊的聲音,停頓了下來,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向窗前靠來。
裴元反倒是鬆了口氣。
剛才那亂箭籠罩的情況才叫要命,真要是近身搏殺,裴元反倒不懼怕了。
他左右看看,沒找到什麼武器。
身手一拽,將一個被射翻了的條凳,拿在手裡。
裴元緊緊攥著這簡陋的武器,呼吸粗重的等待著那些刺客靠近。
正在這時,短暫昏迷過去的秦凌波也甦醒過來。
或許是對眼前的情景,沒有適應過來,也可能是完全沒有這一段的記憶。
她嚇得張口便大叫出聲。
她這一叫喊反倒提醒了裴元,要是等會兒梅七娘在秦凌波這裡上線可就麻煩了。
梅七娘是江湖中有名的好手,現在修行邪祟之後,力氣也大的很,都快能和自己掰掰腕子了。
萬一要是她忽然出來搗亂,那裴元可就麻煩大了。
裴元趕緊一回頭。
或許是被梅七娘以陰身寄託的緣故,秦凌波在黑暗中的視線倒很好。
她看見裴元竟是愣了愣,接著吃驚道,「百戶大人。」
裴元毫不猶豫的一掌切過去,將她打暈。
外面又傳來梅七娘的聲音,「就在那裡!快去!」
裴元趕緊把精力重新放到窗口那邊。
誰料窗口沒來人,反倒是房門被人踢爛,接著有兩個穿著黑衣的壯碩漢子,提著刀就衝進了屋子。
兩人進了房間,便是微微停頓。
裴元卻立刻意識到了原因。
外面有微弱的月光在,所以光線還算不錯。
這屋裡除了被打爛的門窗透進點光,到處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他們只顧著衝進來,眼睛卻一時適應不了。
裴元哪會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身體向前一竄,手中猛然發力。
那條板凳,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兩人砸去。
那為首的兩個刺客,顯然也意識到大意了。
在他們的想像中,這個錦衣衛武官,在睡覺的時候,被一陣亂箭招呼,能逃過一劫已經是僥倖了。
這會兒又被亂箭巨弩射了一陣,早就該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了。
他們應該是如同殺雞宰狗一樣衝進去,將他提出來,隨意殺掉。
誰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兇悍,被這般猛攻,還能做困獸之鬥。
兩人一邊胡亂躲閃,一邊大喝道,「都小心。」
還沒等話說完,裴元手中的條凳已經砸在左手邊的那人腦袋上,直接將他打的爆出一口血來,腦袋側歪過去,
另一人聽見風聲,手中拿刀遮擋,正好被打爆腦袋的那人噴了一臉的鮮血。
那潑在臉上鮮血,讓他的勇氣幾乎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連對方是什麼人都沒看清,就丟開刀,轉身就要往外跑。
裴元趕上一步,手中的條凳再次橫砸。
那刺客頭目像是預知了什麼恐怖,只覺得渾身發寒,逃竄的腳步都僵硬在那裡。
一凳砸到,紅色的血液白色的腦漿,直接向門外飈射出去。
外面正要衝進去的刺客,都發「嘩」的驚呼,紛紛退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