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7章 大唐兵伐新羅的藉口
浩浩蕩蕩十幾艘三桅帆船一起朝揚州而去,前後上百艘大小船隻隨行護衛。
還有更多的金吾衛騎兵在岸上奔行。
上萬名左右衛騎兵在更遠處戒備而行。
……
李絢抱著霞兒站在甲板上,秋風已起。
江南大部分地區,這個時候已經完成了大多數的秋收,剩下的,多是地方官吏向百姓收稅諸事。
「父皇,母后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來?」霞兒抬頭看向李絢。
李絢笑笑,說道:「你母后要幫父皇看家啊!」
「要是母后也能和父皇一起來就好了。」霞兒忍不住的看向前方。
在一開始離開洛陽的興奮勁過去了之後,霞兒已經開始想家了。
「揚州你母后是不可能隨我們一起來了,但是邯鄲,說不定過兩年,父皇會帶你母后一起去,到時候你也跟著一起去便是了。」李絢輕輕的笑笑。
今年他南巡揚州,那麼明年,他就會巡視荊州,後年巡視河北,還有并州。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巡視蘭州。
天下地方總是需要走一走,才會讓地方官府更加的敬畏。
天下盤剝百姓最多的,就是地方胥吏。
皇帝巡視地方,雖然難免有擾民之事,但是正是有了皇帝的巡視,那些不在皇帝巡視名單上的地方諸縣,才不會太肆意亂為,誰知道誰什麼時候就會跑到李絢跟前告御狀。
高宗皇帝在風疾爆發之前,就時常巡視天下,向來是快來快走。
儘可能少的對地方造成影響,同時又儘可能多的震懾地方。
像楊廣那種為了個人享樂,而耽誤天下的,其實也不在少數。
就在這個時候,一匹快馬帶著左千牛衛將軍周乾,迅速的來到了李絢的船隻附近,然後迅速的坐上小船登船。
……
「啟奏陛下,馬上要到邗江了。」周乾站在甲板上,對著李絢拱手道:「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段寶玄,大都督府司馬桓彥范,左海衛將軍程處弼,左海衛中郎將史進率眾迎接。」
李絢點點頭,說道:「傳令,除朕,幾位宰相,尚書,都水司之外所有的船隻,全部在邗江以北停船,留足夠人等看顧船隻外,其他人全部騎馬前方揚州,不得有誤。」
「喏!」周乾立刻肅然拱手,然後轉身下船。
邗江九曲十八彎,每一艘船過往都要費極大的力氣,更別說李絢這麼一隻龐大的船隊。
若是如此,恐怕他們一過,整個運河之上,連續好幾天都會堵死。
而且不止如此,邗江過往艱難,來回全靠纖戶拖拉,李絢可不想給這些百姓添加太多的負擔。
「來人,傳將作大匠裴匪舒到朕的船上。」李絢神色肅然的看向一側,李朗立刻拱手,然後快步的下船而去。
鐵殼船在複雜環境當中的行駛問題,現在這一次,是檢驗的最佳時刻。
尤其是其中搭載的輪漿,若是能夠順利的渡過,那麼輪漿將會更多的使用在大唐的水軍船隻之上。
……
夜色之下,皇帝龍舟終於停靠在了揚州碼頭。
不過皇帝在稍微召見了江南諸臣之後,就前往行宮休息。
與此同時,金吾衛千牛衛,還有左右衛,也開始逐漸的接入到揚州的防衛體系當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過程異常的順利,甚至就連一絲磕絆都沒有,就好像揚州的兵本身就是中樞體系的一部分。
……
欽鈍角干被人引入到了碼頭邊上的驛站休息,而他剛剛安頓好,在揚州的新羅客商便已經找上了門。
「國使!」四旬年紀的新羅客商肅然的對著欽鈍角干行禮,而他也根本不是什麼客商,而是新羅在揚州的暗探。
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手下,欽鈍角干何嘗不明白,手下人的身份早就已經暴露在大唐的眼裡。
深吸一口氣,欽鈍角干肅然的問道:「那件事情安排的怎樣了?」
「已經安排妥當。」稍微停頓,手下忍不住的問道:「國使,此事真的要這麼做嗎,要不要問一問大王的意思?」
「來不及了。」欽鈍角干輕嘆一聲,說道:「我已經去書給王上,但現在這個時候,王上已經才剛收到信,可是大唐,已經開始在河北調兵,此事若是不從,他們往河北調的就不是兵了,糧草軍械都會調過去,不出一兩年,他們就會動兵。」
欽鈍角干站在窗口,看了外面一眼,然後才小心的說道:「國內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新羅經不起亂子。」
手下人面色肅然的拱手。
新羅國內自從金法敏去世之後,其子金政明即位,然而隨後就發生了金政明的岳父金欽突謀亂之事。
整個金欽突家族,甚至王后,還有王后與金政明生的子嗣,也全部都被處死。
自那之後,金政明是稍微安穩了兩年,但那不過是他在消化金欽突留下的遺產。
這兩年遺產消化的差不多了,金政明立刻又開始對新羅國內的貴族展開逼迫。
而直接導火索便是李重照一事。
李重照一事根本就不是金政明主導的,是國內好戰的貴族主導的,而金政明也是默認了的。
誰能想到,大唐不過是奪了新羅的兩座城城池,殺了幾千人,他們立刻就認慫了。
而借著這件事,金政明立刻開始對國內的貴族發難,雙方現在在新羅正鬧的如火如荼。
如果現在這個時候,大唐的壓力再給過去,那麼立刻就是一大堆麻煩。
……
「對了,左海衛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欽鈍角乾的神色頓時肅穆起來,查清大唐對新羅的真實態度是他的職責。
如果皇帝真的要對新羅動手,欽鈍角干必須在第一時間就將消息傳回去。
「一切如常。」手下人拱手,然後說道:「登州水師和揚州水師,還有杭州水師,雖然都屬於海軍衛下,不過揚州水師和杭州水師對登州水師都有些敵意……或許跟當年登州水師跟隨天后和揚州水師,杭州水師交戰有關。」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欽鈍角干瞪了手下人一眼,然後才說道:「左海衛在整合之後,戰船有沒有更新,兵士沒有新增,這些才是需要關注的,要知道,上元年間大唐增兵安東,有一半的兵力就是從揚州出發的。」
「是!」手下人一身冷汗,然後趕緊拿出一個本章遞給欽鈍角干,同時說道:「戰船這幾年倒是增加了十幾艘,不過同時也有十幾艘不再堪用,所以大體數目是沒變動。
還要士卒的數量,雖然也有大規模的更替,但多是新卒換老卒。」
「也就是說,這幾年下來,大唐海軍衛的戰力,還不如從前?」欽鈍角干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下。
「是如此。」手下人長長的鬆了口氣。
「也就是說,大唐實際上並沒有征伐新羅的打算。」欽鈍角干稍微放鬆了一些。
「國使,既然大唐沒有征伐新羅的打算,那麼肅宗皇帝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也可以不做。」手下人小心的看著欽鈍角干。
欽鈍角干頓時皺起了眉頭,看向手下人問道:「你是哪年到揚州的?」
「永隆元年。」
「怪不得,原本你不知道。」欽鈍角干深深的看了手下一眼,然後才說道:「你有沒有覺得,皇帝到了揚州,整個揚州,乃至於整個江南都特別高興?」
「好像是?」
「不用好像,必然如此。」欽鈍角干輕輕搖搖頭,說道:「你來江南的時間還要,你根本不知道,皇帝當年就是從江南起家的,婺州,杭州,乃至於揚州,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足跡,尤其是揚州……」
「國使!」
「當年新羅在揚州的所有人和眼線,就是被皇帝一手拔起的,而且當然,揚州一場涉及頗廣的人口掠賣案,也是皇帝一口堪破的,如今他又做了皇帝,揚州人便如同自家人做了皇帝一樣。」欽鈍角干輕嘆一聲。
別人不知道李絢在揚州有多大的力量,他可是知道的。
甚至於他還懷疑,李重照的死,就是皇帝一手做的。
但可惜,他沒有任何的證據,甚至連一點猜測之言都不敢說。
一旦說了,大唐和新羅之戰就是必然了。
「還有整個江南,這些年,他逐漸的在取消整個江南多餘的苛捐雜稅,整個江南的百姓和世族視他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欽鈍角干盯著手下人,說道:「所以只要他一句話,那麼整個江南立刻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集齊需要的大軍,所以……」
「請國使示下。」
「日後小心一點,盯著大唐在揚州的戰船增減。」欽鈍角干微微鬆了口氣,說道:「戰船的增減才是大唐是否對新羅開戰的標誌。」
「國使,大唐會對新羅用兵嗎?」
「不知道。」欽鈍角干搖搖頭,說道:「這幾年,皇帝的心思都在治理百姓,增加國力上,什麼時候他的目光會轉向新羅,誰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們需要注意,那就是千萬不要給他任何攻伐新羅的藉口。」
「名不正則言不順。」
「或許,更準確的應該叫天命,楊廣敗在了高麗,天可汗沒有在高麗占的便宜,高宗皇帝雖然滅了百濟和高麗,但最後東島的天下卻為我新羅所得,開戰值當與否,後果又會是如何,這些才是他需要好好的去深思的。」
……
晨光之下,行宮大開。
李絢平靜的從裡面走出,然後坐上御輦,開口道:「先去都督府,祭祀文成皇姐和絳國公。」
「喏!」四周群臣的神色頓時肅穆起來。
欽鈍角干站在角落裡,輕嘆一聲,是時候徹底了結這件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