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5章 謀害天子,族誅
書堂之外,劉瑾瑜站在窗下,聽著諸葛明輝在內中給家裡的六個孩子講課,她不由得放鬆了一些。
賀知章,陳子昂,甚至畢構等人,都曾經出現在劉瑾瑜為家中諸子選擇的課業恩師的名單上。
雖然他們幾個比不上李昭德和王隱客,但也都是一時之選,各有風采。
但是最後,劉瑾瑜選擇了諸葛明輝。
性情沉穩,學識淵博的諸葛明輝,更受劉瑾瑜的青睞。
子嗣有才雖然是父母期望,但兄弟和睦,才是一家所求。
尤其萬一有將來……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傳來,劉瑾瑜平靜的轉身,王府外管事李厚停步,對著劉瑾瑜拱手道:「王妃,宮裡來人了,請王妃現在就進宮。」
「知道了。」劉瑾瑜點點頭,說道:「去聯繫李竹,看看禁軍有什麼調動沒有,還有,去找阿舅,問問發生了什麼?」
趙鞏,密衛大統領,他的左千牛衛將軍被李絢給剝奪了,但李絢隨即就授了他雲麾將軍的武散官。
以從三品的散官,領密衛大統領,進出宮廷。
沒有外面的職務,他這個密衛大統領越發的不被人注意了。
但不管是禁衛的李竹,左千牛衛的周乾,右千牛衛的李墨,左金吾衛的崔鼎,右金吾衛的尉遲循毓,全部都聽他的命令。
整個長安城,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絢不在長安,趙鞏就是真正幫助李絢看著整個長安城的人,而在如今的長安城,真正代替李絢做主的人,是劉瑾瑜。
……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朱雀門已到眼前。
劉瑾瑜將自己的腰牌遞了出去,前面的千牛衛立刻領路進入宮中。
皇城,宮城,所有的宿衛全部低頭行禮。
進入太極門,過太極宮,一直穿兩儀門,甘露門,從甘露殿側畔走過,最後一直到了安仁殿。
一入殿,劉瑾瑜就看到了韋後的母親崔氏就那麼的跪在了殿中央,一臉的不明所以。
站在一側的,是臉色鐵青的崔知溫。
崔氏是京兆藍田人,是清河崔氏京兆分支。
崔知溫是許州鄢陵人,清河崔氏鄢陵分支。
崔知溫和崔氏雖然是同族叔侄,但說實話,兩人並沒有多少往來。
甚至還沒有崔知溫和鄭氏的往來多。
尤其鄢陵距離滎陽只有一步之遙,在崔盧鄭三家歷來合一的情況下,崔知溫在李重照和李重俊之間選擇李重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他還能夠當三家的主。
但是韋氏,崔知溫連話都說不上。
尤其就在昨日,韋家還動用大量的人手,彈劾崔知溫,很是讓他灰頭土臉。
到了如今,叔侄二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一個臉色鐵青,一個一臉不明所以。
劉瑾瑜越過崔氏,對著崔知溫輕輕福身道:「崔相。」
「王妃來了。」崔知溫深吸一口氣,稍微收斂一些神色,讓開一條路,同時說道:「王妃進去吧,公主,還有劉相他們都在殿中。」
「是!」劉瑾瑜再度福身,然後從崔知溫的身邊走過,走入了內殿之中。
劉仁軌,劉審禮,陸元方,李義琰,劉景先五位宰相,有的痛恨,有的冷漠的站在左側。
韓王李元嘉,霍王李元軌,淮南大長公主,千金大長公主,太平長公主,各個滿眼憤怒。
只有鄭妃一臉擔憂的抱著李重俊,李重俊睡的很平靜。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殿中央,跪在地上一名小臉被扇的紅腫,手臂倒縛的青衣侍女身上。
……
「見過太妃。」劉瑾瑜對著鄭妃微微福身,然後才向著左右行禮。
「叔母請起。」鄭氏神色終於舒緩了一些。
劉瑾瑜起身,認真的問道:「敢問太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叫臣妾入宮?」
「老夫來說吧。」劉仁軌站了出來,諸王諸相諸公主全部微微點頭。
「是!」劉瑾瑜肅然的看向自家祖父。
「今日。」劉仁軌眼神憤怒的看向殿外的崔氏,然後才收回眼神,說道:「今日,崔氏來探望安樂公主,同時給衛國太妃請安,但是,她的身體並不是太好,所以上官昭儀讓太醫給她在見太妃之前診病,就在這個時候,內侍監徐祿發現這個賤人……」
劉仁軌上前一步,一腳將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女踢翻,然後咬牙說道:「這個賤人,她給太妃上的茶里有毒。」
「什麼?」劉瑾瑜驚訝的側身,看向這名青衣侍女,腦海中閃過崔氏的人影,然後難以置信的說道:「崔氏在外面吸引眾人注意,然後她在殿中給太妃下毒?」
「她招了。」李元嘉面無表情的開口,淡漠的說道:「宮外有人以低價賣給了她的父兄大量的田地,然後有人悄悄的將消息帶進了宮裡,她就答應了。」
「答應的人應該不只是她一個,對於一個普通宮女而言,這種讓人一步步重病而死的毒藥沒那麼容易到手。」李元軌抬頭深深的看向宮外。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千金大長公主開口,搖頭說道:「洛陽宮裡,二十七郎還能夠沒有顧忌的清洗,但太極宮就難了,這裡面前後牽扯到太多了。」
「彭王已經做的夠好了。」陸元方點點頭,說道:「太極宮不少年長的宮女都被放了出去,甚至不少還嫁入了軍中有功的將士家中為正妻,這一點很難得。」
歷來從宮中出去的宮女,下場都不怎麼好。
要麼淪為富貴人家家中教導子女的嬤嬤,要麼被父兄榨乾了所有的錢財。
但是李絢,專門找的軍中沒有娶妻的功勳將士,娶了宮裡出去的宮女為正妻。
讓兩個平日裡很難相遇的群體,有了很好的遇見。
關鍵在李絢的手下,軍中的功勳將士,都能很好的保存手裡的錢財,不進行揮霍。
有了足夠的田產莊園,加上軍中的職務,足夠從宮裡出去的宮女有很好的未來。
再加上軍中的漢子身體不錯,宮裡的女子哪怕是年紀大些……
「這件事情和彭王沒有關係。」李義琰一句話,將李絢從這件事情當中摘了出來。
李絢身為禁衛大將軍,宮中出了刺殺之事,哪怕他已經離開了長安,但如果硬是要攀扯,也足夠打亂他在宮中的布局。
但好在,有劉瑾瑜,李義琰在,劉審禮和劉景先也沒有關聯李絢的打算。
「那麼此事如何處理?」劉瑾瑜謹慎的看向劉仁軌,她知道她今日之所以被叫進宮,就是因為李絢如今雖然不再統管軍權,但軍中大半都是他的親信,甚至在朝堂之中,他的痕跡也很重。
所以,這件事情,需要通報劉瑾瑜知道,免得李絢將來回來麻煩。
「韋氏如今做如此動作,恐怕揚州的消息是假的。」李元嘉一句話,將這件事情背後最大的謊言徹底揭穿,他慢慢的抬起頭,看向眾人說道:「如果天子回不來,衛王就是儲君,是下任天子,謀害天子,族誅。」
族誅,一句話,振聾發聵。
霍王,淮南大長公主,千金大長公主,太平長公主,臉色全部冷然。
「彭王妃如何看?」劉仁軌低頭看向劉瑾瑜,如果劉瑾瑜也說族誅,那麼事情會很麻煩。
「還是先按律由三法司定罪吧。」劉瑾瑜看向跪在地上的青衣侍女,微微搖搖頭道:「韋氏畢竟是中宗皇帝的後族,總是要謹慎一些,更別說京兆韋氏長安大族,一旦動搖,長安不安。」
「緩一步吧。」陸元方接口說道:「所有與此事直接相關的人,全部下獄,三族親族全部幽禁,一切按律由三法司定罪,若是天子安然從揚州回歸,天子願意減罪一等,我等也無法可言;但天子回不來,那麼一切以謀害儲君為定,加罪一等,三族誅滅,其他流放。」
「審罪,但不定罪。」李義琰補充了一句,劉審禮,劉景先跟著點頭。
「便如此吧。」劉仁軌最後下了定論,看向李重俊說道:「衛王畢竟年幼,總是需要因他少些血腥,若是他登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些年,所有和韋家牽連過的案子,彈劾韋家的狀子,也要全部重審。」崔知溫從外面走了進來,最後補了一句。
「好吧。」劉仁軌點頭認了下來。
「那麼彭王呢?」李元嘉突然開口,看向劉仁軌說道:「如今所謂的天子下落,不過是一個騙局罷了,彭王在江南難免也有危險,是不是現在派人將彭王叫回來。」
韋家既然對李重俊下手了,那麼也不會輕易放過李絢的,而李絢對宗室而言,等同於整個軍權。
「放心,他還沒有到揚州,他現在還在徐州等著。」劉仁軌一句話,在場眾人全部驚愕的抬頭。
難道說,今日之事就是一個局。
崔知溫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背後竄起。
「派人傳信,告訴他長安的事情,同時讓他繼續東行,去揚州,天子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有個定論,如此,衛王才能夠安穩的繼位。」劉仁軌一句話,說出了這一次真正讓李絢去揚州原因。
李重照不管是死是活,都要對朝野上下有個交代,李重俊也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繼位。
李絢去揚州,必須要有個結論給天下人。
「是!」殿中所有人齊齊拱手。
「還有,命彭王為東南巡閱使,東南諸州軍政之事全部巡查,授便宜行事之權,任何不軌之人,不軌之行,可先斬後奏。」劉仁軌一句話,眾人的眼前頓時升起了一股屍山血海的景象。
韋家在江南尋找天子的人,恐怕一個也活不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