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4章 謀殺鄭妃,謀殺李絢
太極宮中,十幾匹高頭大馬直接從朱雀門闖進了太極門,然後直奔門下省政事堂。
李絢踩著夕陽,直接衝進了堂中。
這個時候,政事堂諸相竟已全部集齊。
劉仁軌,劉審禮,陸元方,李義琰,姚令璋,王德真,劉景先,崔知溫,加上李絢,剛好九人。
「左相,右相!」李絢肅然的對著劉仁軌,劉審禮,還有其他宰相行禮,然後急切的問道:「聽說天子有消息了,怎樣,確實嗎?」
「應該屬實。」劉審禮點點頭,說道:「是韋侍郎在湖州調查出來的消息,侍御史韋方質親自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
劉審禮轉頭看向站在一旁,三十歲模樣的侍御史韋方質,他是韋家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子弟,將來侍郎尚書也不難。
「原來是湖州,怪不得之前的消息一直不准。」李絢恍然的點點頭。
從揚州過長江就是潤州,從潤州入茅山,東北而行可入天目山,然後翻山而至淮南道,然而入茅山之後,往東南行,卻可以抵達湖州,湖州大湖眾多,足可容身。
之前他們一直在往天目山的方向去找,一直沒有想到湖州,所以一直沒有結果。
「能找到就好。」李絢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說道:「天子回京,天下就能安定,甚至算算時間,恰好能趕在正旦大朝之前回來,那時天下上州刺史都是在長安,正好一一拜見天子。」
「趕什麼趕。」劉仁軌直接擺手,瞪了李絢一眼之後,說道:「湖州廣大,想要找到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是找了,也應當在江南好好的休息妥當,然後再上路回京,免得身體出什麼茬子,另外,長安這邊也好安排人去江南接。」
「是!」諸相同時拱手,目光不由得微微閃爍。
李重照在湖州的消息雖然是韋家的人送回來的,但人終究沒有徹底找到,也用不著現在就派人去揚州去接吧。
不過劉仁軌在朝堂有一言九鼎的威信,誰也不敢胡亂否決。
劉仁軌轉身看向李絢說道:「宗室出一人,政事堂出兩人,正好去揚州迎接天子,若是走的快些,八百里加急,說不得三五日就能抵達揚州,你看誰去合適?」
「這麼急嗎?」李絢微微有些詫異,但隨即他就說道:「宗室當中,韓王伯霍王叔他們都上了年紀,年紀一輩當中有這份能耐的也不多,無非就是李榮和絢,但是李榮他……這麼看來就只有絢去了。」
「嗯!」劉仁軌點點頭,然後看向其他人。
「下官算一個。」姚令璋站了出來,拱手接令。
「好!」劉仁軌贊同的點頭,然後又看向其他人。
「下官去吧。」劉景先也跟著站了出來。
「還是我去吧。」王德真站出,看著雖然年輕,但身體有些瘦弱的劉景先,搖搖頭道:「本相起碼曾經與彭王在西北征戰過,一日夜奔行數百里乃是常事。」
「便由王相去吧。」劉仁軌點頭,做了最終決定,然後說道:「傳令殿中省,皇帝各種儀仗全部準備妥當,隨彭王三人一起南下揚州。」
「宮裡也要做好準備,天子回京之後,雖然說一定會住進太極宮,但東宮和大明宮最好也收拾一下,天子難免也要去轉一轉。」李絢稍微補充了一句,諸相贊同的點點頭,
「後宮。」劉仁軌聽懂了李絢話里的意思,略微遲疑說道:「先出發吧,調兩千右衛騎兵跟著一起去。」
「是!」稍微停頓,李絢補充說道:「從洛陽再調一千千牛衛,一千金吾衛,儀仗總是要準備妥當。」
「好!」劉仁軌看向群臣,輕聲說道:「抓緊去,所有一切明日清晨準備妥當,然後直接從大明宮出發,就不要驚動長安城了,另外,韋御史再辛苦一些,跟著再去揚州跑一趟。」
「是!」韋方質沉沉的拱手。
……
離開政事堂,李絢轉身就要出宮去右衛調兵。
對面,王及善快步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李絢,他趕緊上前拱手道:「見過王爺,聽說天子在湖州找到了?」
李絢腳步停下,認真的看著他,點頭道:「韋家確認天子就在湖州,甚至已經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回長安,韋家如此有信心,說不定在你我說話的這陣子,天子已經到了揚州。」
「這樣嗎?」王及善滿臉迷茫。
八月底的時候,段寶玄從揚州發來消息,懷疑李重照乘船出了海,要調用揚州水軍和杭州水師出海察查,但幾個月時間,海上什麼都沒查到,反而是湖州方面有了消息。
誰都知道,李絢和杭州水師關係密切,就算查不出什麼,李絢也是一身騷。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若是從絢來看,天子應該是兵分好幾路,出海的是一部分,進山的是另一部,進山之後,又分了好幾路,最後悄然折返到了湖州,所以方方面面都沒有查清楚……御史大夫問過魏元忠,他的能力不差的。」
王及善點點頭,魏元忠能力的確不差,如果不是資歷過低,說不定他甚至有任兵部侍郎的機會。
他在茅山找李重照找了好幾個月,調用了數萬軍士,前前後後找到了不少疑似李重照的線索,但最後證明還是假的。
前後幾個月,除了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外,一無所獲。
能夠這樣耍弄魏元忠的,只有裴行儉。
分作十幾路,擇其一而行,甚至反其道而行之,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們太難了。
再加上李絢在洛陽侵略太急,江南各州又不是很配合,最後在武后的詔書之下,只能夠暫時退開。
「不管怎樣,現在總算是有了準確的消息。」王及善退開一步,對著李絢沉沉拱手道:「天子回歸,天下安定,下官這裡祝王爺早日迎天子歸來。」
「承御史大夫吉言了。」李絢笑著拱手還禮,然後說道:「絢現在就要整理了,告辭。」
「保重!」王及善拱手,然後看著李絢就這麼的離開。
等到李絢徹底的消失在視線當中,王及善才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總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段寶玄剛到揚州就懷疑,李重照並不是南行過河去了茅山,而是很有可能東行出了海。
雖然說有登州水師從海上追擊,但是茫茫大海,脫身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李重照是進了天目山。
就因為李絢那時已經拿下了長安,他們就想從天目山,轉江南,借道劍南,返回長安嗎?
有這麼容易嗎?
……
彭王府,李絢剛剛進門,就看到了劉瑾瑜站在中堂之下等著他。
「情況如何?」劉瑾瑜擺手揮退了四周的下人。
「有些不對。」李絢走到主位上坐下,沉吟著看向劉瑾瑜道:「當初揚州陷落的時候,湖州刺史裴光雖然同出裴家,但是對天子並不敬服,派人大肆搜尋天子下落,湖州的力度很大,所以他們不可能去湖州。」
「不錯。」劉仁軌點點頭,在李絢旁邊坐下,然後回憶的說道:「而且那個時候,杭州,婺州的人手都已經撤離,如果天子真的去了湖州,那麼那個地方就是死地,以裴行儉的能力不會選擇那麼一個死地的。」
「而且現在不過是有了一個線索,韋家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八百里加急回長安報信,就好像他們一定能找到天子一樣。」李絢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然後輕聲說道:「而且岳翁的態度也不對,剛剛接到消息,也不細查,立刻就讓為夫和姚相,王相……」
李絢的手停頓了下來,劉瑾瑜低聲補充道:「夫君和姚相,王相,和東宮的關係都很近。」
「我們走了,有些人才好在長安做事。」李絢忍不住的感到有些好笑。
劉瑾瑜頓時就明白了李絢的意思:「夫君是說,阿翁是故意的?」
「瓮中捉鱉罷了。」李絢站了起來,看向劉瑾瑜說道:「為夫這裡要做些安排,三娘,除非是岳翁讓你做的事情,否則,不管有什麼消息,有什麼事情,都不要理會。」
「是!」劉瑾瑜頓時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急迫感。
要出事了。
李絢進入書房,開口道:「去叫李墨來。」
「是!」陰影中,一條身影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身黑衣的李墨已經站在了房中。
「去查,查清楚韋家的子弟,在本王離開之後,所有人的行蹤,一個都不要跑掉,另外,韋氏的商鋪,田產,甚至藏在別人名下的產業也全部清查出來,越細越好。」李絢的臉上帶出一絲狠辣。
「喏!」李墨肅然拱手,然後小心點看向李絢:「王爺,是要抄家韋家了嗎?」
「嗯!」李絢輕輕點頭,說道:「起碼韋氏這幾房是跑不掉了……另外,這幾天將所有關於韋氏子弟的不法事,全部都交到侍御史張柬之的手裡……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他才剛到長安啊!」
「是!」李墨拱手,他沒有問李絢,為什麼李絢對剛剛抵達長安的張柬之,比對姚崇宋璟都要更加信任。
……
清晨,兩千黑甲騎兵從長安北側,帶著所有的皇帝儀仗,一人雙騎,然後快步的朝洛陽而去。
洛陽那裡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馬匹和飲食,他們不會在洛陽停留,連夜直撲徐州。
在徐州換馬之後,最後直撲揚州。
爭取在四日之內抵達揚州。
兩千兩百里,日行超過五百里。
速度極快。
歷來行軍,人越多速度越慢。
這樣的行軍速度在整個大唐除了李絢以外,怕也是沒人能夠做得到的。
長安東驛站二樓,韋巨源看著李絢,姚令璋,王德真等人離開,這才看向本該躺在家中生病的韋玄貞,輕聲道:「叔父,他們走了。」
「嗯!」韋玄貞輕輕點頭,目光落在說道:「明日,讓監察御史彈劾涇陽縣令貪瀆,後日,彈劾更多的崔相門生,三日之後,直接彈劾崔相,先將他弄得顧不到其他地方再說。」
「是!」韋巨源神色無比肅穆。
「四日之後,你叔母會進宮探望安樂公主,回來之後,你叔母會得場大病,記住,不要驚慌,不要提前請醫生。」韋玄貞轉身看向韋巨源,面色沉重。
「喏!」韋巨源沉沉的拱手,只有他才知道,為了這一次,為了日後,韋家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天子在揚州有了消息,作為天子外祖父的韋玄貞本來應該同彭王等人一起南下,但可惜他病了,在十日之前就病了。
如今身體雖然有些好轉,但依舊禁不起長途跋涉。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夫人在幾日之後去探望安樂公主,拜見鄭妃的時候,才會有機會將身上的病帶給鄭妃。
之後,他的夫人回來就會生病,然後將一切病因歸咎到韋玄貞的身上。
之後,自然會有人進行調查,但是這樣一調查,才發現,韋玄貞生的並不是什麼大病,他的夫人感染的也不是什麼大病。
根本就不致命。
這個時候,在宮裡,真正對鄭妃下殺手的人,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那麼彭王呢?」韋巨源看向韋玄貞,低聲說道:「叔父,如今又有了和思皇后,如果彭王借著和思皇后,將衛王控制在手裡,那我們豈不是為他做了嫁衣?」
「所以,他要死。」韋玄貞微微眯起了眼睛。
「叔父,要殺彭王可不容易。」
「太湖之上都是水,大軍散漫,死一兩個人,太容易了。」韋玄貞聲音很輕,但殺機異常濃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