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3.第1539章 兵諫or清君側or靖難

  第1539章 兵諫or清君側or靖難

  二月初一,先帝病逝三十六日。

  新皇除服。

  午後,彭王府。

  後院花廳之中,李絢看了眼在鞦韆上玩的開心的霞兒和昭兒明兒,心裡莫名的安靜下來。

  「夫君。」劉瑾瑜坐在一側,將手裡的紙條輕輕推向李絢,不解的問道:「福來隱客,這是什麼意思?」

  「內侍監王福來,彭王長史、密衛統領王隱客。」李絢一句話說完,劉瑾瑜立刻就把握住了重點:「他們都姓王。」

  「都出身太原王氏。」李絢輕嘆一聲,看向前方,低聲說道:「不過王監入宮比王皇后要早,太宗時期有為王才人,高祖……」

  劉瑾瑜眼睛瞬間睜大。

  「和祖母無關。」李絢沒好氣的白了劉瑾瑜一眼,然後才接著說道:「皇祖父時期,太宗皇帝一起,先帝時期,王氏都有人嫁入宮中,但是都是不同的支脈。」

  說到這裡,李絢有些惆悵的說道:「祖母一脈還好,但是太宗皇帝的王才人,也就是蔣王太妃,卻是和王皇后有些關聯,即便是蔣王太妃在太宗皇帝病逝被放出宮,但沒多久就病故,可後來依舊受到了些牽連。」

  「那麼王監?」劉瑾瑜有些好奇的問道。

  「王監和天后的關係不錯,和王皇后的關係更遠,甚至說不好,王皇后倒台,他在天后那裡幫了很大的忙。」李絢微微搖頭,王福來這些年和太原王氏幾乎沒有絲毫聯繫,徹底切割,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在王皇后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而王隱客和王監又有關係。」劉瑾瑜抬頭看向李絢。

  「嗯!」李絢輕輕點頭,說道:「王監之死,怕是因為他和皇帝走的太近了。」

  李絢輕嘆一聲,王福來之死,還是因為他在遵從先帝遺詔,盡力的支持李顯,但這樣一來,就冒犯到了武后的權利。

  他知道的太多了。

  「那麼死衛?」劉瑾瑜目光嚴肅的看向李絢。

  「算是原因之一。」李絢點點頭,說道:「宮中若是有人對死衛知曉更多,那麼非王監某屬了,而如今他死了,那麼這些事情,恐怕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嗯!」劉瑾瑜坐在石桌對面,輕輕咬牙,雖然王府有自己的麻煩,但她還是不想太早和這些事情扯上關係。

  李絢抬起頭,看著在鞦韆四周玩鬧的兒女,低聲說道:「其實若僅僅是三娘,為夫是不擔心的,為夫領大軍在外,天后總要忌憚幾分,但若是她們盯上霞兒……」

  劉瑾瑜的臉色立刻就是一變。

  福昌郡主,既福且昌。

  雖然說劉瑾瑜知道,皇帝的死別有原因,但是她仍舊不免想到了自己女兒身上。

  若是皇帝在服藥之前不改元,或者直接改永隆元年為福昌元年,然後在服藥的當夜,讓霞兒在宮中伺候,那麼皇帝的情況會不會好一些,會不會根本就用去死。

  這個想法出現在劉瑾瑜的腦海中,那麼當然也難免會出現在其他人的腦海中。

  尤其是天后。

  皇帝很可能根本沒有服用鍾呂延命丹,那麼鍾呂延命丹落到了誰的手裡?

  這或許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若是天后盯上霞兒,那麼就真的危險了。

  劉瑾瑜的呼吸頓時凝重起來。

  「若是有一日,霞兒入宮無法返回,那么娘子立刻就要著手離京,一旦霞兒從宮中逃出,娘子要立刻帶著她離開洛陽,然後順著洛水前赴揚州,最後過長江抵達江南之地,之後不管是杭州,婺州,還是輾轉返回南昌,俱是可行。」

  李絢目光微微望向江南方向,劉瑾瑜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彭王府在江南的產業,明面上的,在宮中都有備案,暗地裡的,便是劉瑾瑜手中掌握的,便都是一筆龐大的財富,但在這些之外,還有一股力量,掌握在留守洪州的李硯手裡。

  這股力量究竟有多大,便是劉瑾瑜也不知道,但是單從李硯這麼多年,從不入京,便能夠看出一二來。

  而現在聽李絢所說,在劉瑾瑜返回江南之後,能夠和朝廷追捕的力量相抗衡。

  這股力量究竟有多強,也可窺見一二了。

  收回心思,劉瑾瑜看向李絢,問道:「那麼霞兒如何出宮……對了,夫君在宮裡有人的,夫君能說是誰嗎?」

  劉瑾瑜直直的看著李絢,李絢在宮裡的人手,歷來是李絢藏的最深的秘密。

  劉瑾瑜平時也不會去問這些,但是到了如此,她也不得不問了。

  李絢點點頭,說道:「本來今日就是要告訴娘子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太隱秘的事情,他叫徐祿,是當年的東宮少監,現在被天后調去伺候鄭妃,算是離天后和陛下相對較近的人物,如今應該馬上就是內侍少監了。」

  劉瑾瑜驚訝的看著李絢,宮中內侍,首先以內侍監王福來為首,其次是內侍監仇宦,然後是內侍少監范雲仙。

  如今王福來已死,仇宦守內侍監,范雲仙升內侍監,徐祿升內侍少監,妥妥的宮中內侍的三號人物。

  「不過是用來迷惑陛下的障眼法罷了。」李絢微微搖頭,仇宦是武后的人,范雲仙也是武后的人,徐祿根本控制不了實權。

  稍微整理,李絢說道:「當年孝敬皇帝病故,是為夫一力主持,為孝敬皇帝過繼了一脈承嗣,這其中便有當年徐祿的一份人情,這些雖然也有些往來,但不多而已。」

  「不多。」劉瑾瑜點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低聲說道:「妾身記得夫君曾經說過,當年還送進宮裡一個人去。」

  「是的。」李絢面色肅然起來,輕聲說道:「是當年長安平康坊沁香苑的女妓何七娘,她是顯慶四年狀元何暘之女,真名叫何妙,何暘早年被人告發與上官儀合謀,流放而死,告發何暘的人死在了為夫手裡,後來何妙想要入宮,為夫就將她送進了宮。」

  「上官儀?」劉瑾瑜驚訝的看著李絢,低聲說道:「上官才人?」

  「嗯!」李絢點點頭,說道:「何妙如今就在天后徽猷殿,很是受上官才人的照顧。」

  劉瑾瑜嘴角微抽,她有種感覺,拋開如今宮中的表象,她家夫君在宮裡的權利,僅在皇帝和武后之下。

  ……

  「將來若是宮中變故。」李絢看著霞兒玩鬧的笑容,輕聲說道:「宮中應該會首先派人封了王府,若是不招你和霞兒入宮,那麼我家自是安分,不管他皇位變化,但若是她招你和霞兒入宮,不讓你們出宮,那我家就要豎一豎反旗了。」

  劉瑾瑜看著李絢眼中的冷森,她心裡清楚,李絢真正關注的不在她,而在霞兒。

  若僅僅是劉瑾瑜入宮,她安全出來的希望很大,但若是霞兒入宮,恐怕再想出來就難了。

  劉瑾瑜默默的點頭,霞兒才是她的心頭肉。

  「伱這邊,一旦霞兒入宮,李筆會安排你們離開,你們聽他的便是,你和昭兒、明兒都能安全離開,至於霞兒,就是宮中的徐祿和何妙聯手,從宮門將霞兒送出宮,到時候,自然有人會送霞兒離開。」

  說到這裡,李絢聲音收緊,看著劉瑾瑜說道:「宮門處,為夫這些年做了足夠的手腳,能保證霞兒安全出宮,但唯獨你不能有絲毫遲疑,只有你們兩個全部離開洛陽,為夫才能安心。」

  劉瑾瑜點點頭,她知道,李絢是擔心她為了霞兒主動留下,這樣會陷李絢於被動之中。

  「阿耶和阿翁那裡怎麼辦?」劉瑾瑜抬頭看向李絢。

  「岳翁乃不用管,天后不敢動他,岳父那裡不用擔心,陛下和天后都不在長安,誰也擋不住岳父離開長安。」李絢神色平靜的可怕,竟有一種長安城盡在掌握之感。

  李絢認真的看著劉瑾瑜,說道:「霞兒,昭兒,還有明兒,離開洛陽之後,都需要你照顧,其他人或許忠心,但若是沒有你在,他們的忠心恐怕會有變數。」

  劉瑾瑜的臉色微微一變,說實話,剛才她心裡的確有過要在最後不得已的情況下留下,替兒子女兒爭取時間的想法,但李絢這麼一說,那麼很有可能她前腳剛剛留下,後腳便已經有人將昭兒和霞兒送回來,這樣她的犧牲就白費了。

  「韋家有韋承慶在揚州任戶曹參軍,據說司馬常御和他走的很近,另外還有潤州刺史韋玄福,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禁衛大將軍,絳國公裴行儉為太子少師……陛下若是被廢,那麼太子也將難保,韋家的人,不會那麼容易罷手的。」李絢輕輕冷笑。

  在原本的歷史上,李敬業能夠成功的在揚州舉事,多有李顯被廢之後,相關受挫實力的集合,如今這些人也將會再度聚合。

  只不過相比於李絢從不信任的李敬業,韋家的人更讓他放心一些。

  「娘子不必理會揚州,若是有變,有人會送娘子過揚州,然後抵達杭州,杭州水師都尉冀囂還在。」李絢認真的看著劉瑾瑜。

  杭州水師都尉冀囂,那是劉仁軌的人,更受劉瑾瑜大恩。

  這麼些年,不少杭州水師的人前往蕃州搏取功名,同樣有不少婺州的健壯,入水師為卒。

  李絢對其掌控極強。

  劉瑾瑜去了之後,在亂局之下,甚至可以直接掌控水師。

  「嗯!」劉瑾瑜認真的點頭,然後看向李絢說道:「那麼夫君你呢?」

  「為夫,為夫需要怕什麼。」李絢搖搖頭,笑著說道:「洛陽的變故,傳到西域的時候,再快也得三個月之後了,若是天后對為夫還算信任,那麼派個人守住為夫的糧道,然後讓為夫奮力向西,和大食搏殺,為夫也就認了,但若是他們想要徹底拿下為夫,甚至想要將為夫押回洛陽,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軍權,只要李絢的手裡還有軍權,那麼他和朝廷就能彼此兩安,但如果武后打算拿掉李絢的兵權,那麼不僅李絢,恐怕整個彭王府,都會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反,是必然的。

  不,或許那應該叫清君側。

  正本還源。

  也可以叫靖難。

  「王隱客!」劉瑾瑜深深的看向李絢,無疑,王隱客將是挾制李絢後路的最佳人選,但他是王福來的侄兒,太原王氏的人。

  李絢輕嘆一聲:「大不了,為夫率大軍回蕃州,從蕃州下昌州,兵臨隴右,亦可以護衛家中安危。」

  兵諫。

  劉瑾瑜心中輕輕一算,突然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絢。

  蕃州,昌州,吐蕃兵,吐谷渾兵,加上李絢手中的六七萬大唐精銳,到那個時候,李絢手中的兵力,輕鬆就可以達到二十萬。

  對外號稱三十萬亦是可以。

  劉瑾瑜突然感受到了李絢這些年苦心經營的深沉。

  這股力量,一旦完全爆發,甚至可以直接摧枯拉朽的摧毀整個隴西之地。

  劉瑾瑜心中莫名的有些發冷,她家夫君,這些年的布局,似乎從來沒有那麼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