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勸太子造反

  第1051章 勸太子造反

  「都退下吧。」李賢一個人進入書房,就連劉納言和高岐都讓退下。

  看著放在中央書架之間的海底樹,李賢淡淡的開口:「天命有常,天行有道,當以持謹,守靜待發。」

  「這常是什麼常,這道又是什麼道?」李敬業面色平靜的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站在李賢背後。

  李賢沒有回頭,沒有詫異,只是淡淡的說道:「天命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李敬業的眼神兇狠起來。

  李賢搖搖頭,說道:「天命有常,趨吉避凶。吉何可趨,凶何可避?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天有常道,地有常數,制天命而用之。」李敬業走到了李賢身前,走到了海底樹的側面,對著燭光輕輕移動。

  海底樹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它所投射之下的影子,卻突然呈現出了詭異的兩個字:「天命。」

  李賢輕嘆一聲,說道:「這種手段,這些年,也只有你還在用了。」

  在幾年前的時候,李敬業曾經送過李賢禮物。

  不過是在李賢生辰之時,而且禮物混雜在諸人之間。

  如果不是李敬業當時送了紙條提醒,李賢恐怕也察覺不出這其中的貓膩。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都是當時雍王府的親信,現在還在洛陽的,只有皇甫公義一人。

  李賢在重新找回地底樹之後,就忍不住的小心觀察。

  皇帝懷疑這裡面被人做了手腳,他也懷疑,自然要查出手腳所在。

  甚至就連他,也是在要離開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地上的倒影,這才看出來裡面的含義。

  這個手段一出,那麼在暗地裡玩手段的人是誰,這些也就一清二楚了。

  在河南驛,暗中盜走海底樹,嫁禍給佛門,然後又嫁禍給道門,之後又用魔門頂缸,引起道佛對魔門的敵意,將他們引入這個局中,將水徹底攪渾,而自己則近距離觀察一切,甚至悄然來東宮見李賢的人,就是李敬業。

  「殿下肯見我,說明今日的事情,還是出了意外。」李敬業盯著李賢,眼神深處閃出一絲嘲諷。

  李賢沒有看到這絲嘲諷,只是看著海底樹,輕輕點頭,說道:「魔教的人逃了。」

  「那位天魔教的蕭天子還是有些手段的。」李敬業一句話點破逃走的人的身份,然後平靜的說道:「陛下和天后,打算利用這一次的刺殺,剿滅一兩個突厥部落,然後再將一兩支部落調往漠北。

  如此,漠南就能空出草場,之後不管是封賞功臣,還是坐觀廝殺,都能遊刃有餘。

  只是他們忘了,有的手段一旦用的多了,就會慢慢失效,就像是吃藥一樣。」

  李賢雙眼低垂,他有一種被李敬業看透的感覺。

  皇帝的身體,之前雖然出了一點亂子,但有武后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安置的妥妥噹噹。

  根本沒有一丁半點風聲泄露出去。

  但李敬業。

  李賢的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李敬業的能力,還是讓他相當忌憚的。

  今日,李賢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李敬業能夠悄無聲息的進入東宮,足見他的能力。

  在整個東宮,在整個皇宮,李敬業不知道有多少的眼線。

  畢竟當年李積提拔的人太多,即便是皇帝和武后也說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受過李積的恩惠。

  如今李敬業潛回洛陽,暗地裡願意幫他的人不在少數……

  但對於皇帝病情,李敬業又知道多少。

  ……

  「突厥人再強又能如何?」李賢平靜的搖搖頭,說道:「不需他人,平陽郡公三千騎兵,就能從東殺到西。」

  李敬業頓時沉默了下來,薛仁貴那個殺神,如果皇帝下旨,他還真的敢怎麼幹。

  「另外,聞喜縣公也快回來了。」李賢側身看向李敬業,裴行儉的作戰能力,還要在薛仁貴之上。

  李敬業之前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全都被打的粉碎。

  「西北馬上要進入秋天,九月份天色便已經極寒,南昌王也可以調回來了。」李賢又加了一句。

  李敬業的拳頭一下子緊握了起來。

  南昌王有當朝霍去病之稱,朝中甚至有人傳言,如果不是陛下強行壓著,南昌王現在說不定已經殺到了邏些,拿下了邏些。

  南昌王一旦不擇手段起來,神鬼皆愁。

  李敬業抬頭:「殿下所言,的確有理,若是一般情況下,這麼做的確沒有問題,可若是漠南漠北,所有的突厥部落,全部都動起來,全部都亂起來,大唐即便是能派出足夠的將士,但軍糧的損耗,戰局動亂,足夠讓大唐三十年緩不過來。」

  「你剛剛在說什麼?」李賢突然轉過身,仔細的看向李敬業,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說漠南漠北所有的突厥部落,全部都動亂起來?」

  李賢說著,眼睛輕輕一眨,然後瞬間全身上下一片冰寒。

  「沒錯,就是漠南漠北,所有的草原部落全部都動亂起來,無數的紛爭,無盡的廝殺。」李敬業搖搖頭,說道:「大唐太自信了,自信到一直抬頭仰望,自信到從來不肯低下頭看看,如今的草原上,人心早就已經徹底的動搖了起來。」

  「是伱……不,不是你,你沒有這個能力。」李賢看著李敬業,忍不住微微搖頭。

  他不否認,李敬業的確能藉助李積遺留下來的威望做到很多事情,但想要徹底竄連所有的草原部族,他還沒有這個能力。

  李敬業認真的點頭,說道:「的確如此,敬業雖然心有不甘,但對大唐還是忠誠的。

  至於草原,草原上應該是有新的梟雄崛起了,就像是當年的突利和頡利一樣,新的梟雄,新的野心家,新的試圖統一整個草原的人?」

  「誰?」李賢的呼吸沉重起來。

  儘管他自己現在身處危境,但對於能夠威脅到整個大唐的敵人,李賢同樣渴望殺之而後快。

  李敬業微微搖頭,說道:「西突厥十姓,東突厥二十八,不,現在應該只剩下二十四姓,光是大的部族就要三十多個,還有無數小規模的部眾,想要找出他來談何容易……更何況真正的聰明人,都知道什麼叫做潛龍於淵,想找到他很難。」

  「那該怎麼辦?」李賢的臉色一片的凝重。

  李敬業微微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陛下和天后,應該知道察覺到了什麼,不然要不會有今日的這些事情發生。」

  「父皇和母后在引蛇出洞。」李賢認真的點頭。

  「但可惜,那條蛇太大了。」李敬業側過身,看向乾陽殿的方向,輕聲說道:「殿下說的沒錯,有平陽郡公,有聞喜縣公,有南昌王,還有燕國公,李謹行,黑齒常之,李多祚他們這些人,突厥想要亂事,還真不容易。只是……」

  「只是什麼?」李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咬牙看向李敬業。

  李敬業輕輕一笑,對著李賢說道:「殿下不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嗎,大軍在外,正是殿下起兵的好時機。」

  「你瘋了吧。」李賢仿佛看白痴一樣的看著李敬業,冷笑著說道:「孤是大唐太子,是儲君,是大唐唯一的嫡長子,孤需要起兵,孤需要謀反……」

  「殿下,你真的是陛下的嫡長子嗎,你真的是陛下和天后唯一的嫡長子嗎?」李敬業毫不避讓,死死的盯著李賢,滿臉嘲諷的說道:「殿下,你難道忘了嗎,在你之前,還有廢太子忠,孝敬皇帝弘,更別說,如今沸沸揚揚的韓國夫人事……」

  「你知道了?」李賢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敬業。

  武后將人死死的藏在掖庭,李賢曾經動過想要動手的心思,但卻被皇甫公義點破了這其中兇險。

  那就是一個局,一個殺人的局。

  別說是李賢將人從掖庭救出來,便是他當場將人殺了又怎樣?

  難不成,他還能立刻將人挫骨揚灰?

  不,他沒有那麼個機會。

  他只要一動,立刻就有無數人從暗地裡衝出,將他派出去的人,將他自己,還有那具屍體,全部展示在百官面前。

  接下來的,便是廢太子了。

  當然,武后的手段不會那麼直接的將李賢的身世之疑公開在朝堂之上,但該知道的都知道。

  唯一的問題,便是該定何罪了。

  但,人被死死的藏在掖庭,即便是當朝宰相,也不過是自己猜測,李敬業又是如何知曉的?

  「殿下太小看別人了。」李敬業像看白痴一樣的看著李賢,輕輕搖頭,說道:「別說是幾位宰相了,便是幾位尚書,甚至是那些寺卿,少卿,現在十有八九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孩子的身份。」

  「這不可能。」李賢突然一下子身子搖晃,有些踉蹌的跌走了兩步,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敬業。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件事情被武后死死的捂在掖庭,裡面的動靜,甚至就連他想要窺探都難如登天,可是如今,又怎麼會變得人盡皆知。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現在算什麼,這半年多來,他做的這一切算什麼?

  他就像是一個小丑,被無數人在像看樂子的一樣看著。

  「臣還是那句話,殿下太小看天下人了。」李敬業走到了李賢身側,有些憐憫的搖頭,說道:「朝中的每一位官員,都是在無數的廝殺中,一步步血淋淋的走出來的。

  宮裡一丁半點的風吹雨動,都會讓他們徹夜難眠,更別說是刑部,金吾衛,密衛,御史台的人一起動的大事,他們不暗地裡徹查個遍才是怪事。」

  稍微停頓,李敬業拍了拍李賢的肩膀,輕聲說道:「殿下手下的那位典膳丞,他去過咸陽的事情,太多人能查出來了。」

  「你也是這樣查出來的。」李賢抬頭看向李敬業。

  李敬業重重的點頭,這麼大的事情,他即便是身在柳州也同樣關心。

  更何況,他在地方的力量,本身就比他在中樞的力量要更加強大,查出來毫不奇怪。

  「當年臣在外地,對於其中的內情,並不知曉。」李敬業伸手將李賢扶直,將他按在了榻上,然後站直,平靜說道:「如今的這件事情,其實走到今天,很大的責任,是在殿下自己身上。

  若是殿下沒有那麼多動靜,沒做那麼事,別人也不會懷疑,殿下不是陛下和天后的子嗣了。」

  「所以,一切都是孤的錯?」

  679年(調露元年)冬十月,單于大都護府下屬突厥酋長阿史德溫傅、奉職率所轄二部反唐。

  682年(永淳元年),後突厥立國。

  如今已經進入後突厥立國的過程中,就像是李敬業說的那樣,整個突厥都要背離大唐,殺一兩個人是沒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