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刀光劍影,驚心動魄
張文瓘面色凝重的走進紫宸殿,對著上方的武后認真拱手,行禮:「臣太子左庶子文瓘,拜見天后,天后萬福金安。」
「張相來了。」武后的臉色突然間如同春風化雨一樣的溫和,笑著說道:「來人,賜座,張相身體最近如何?」
「尚可。」張文瓘微微躬身,然後在一側的軟榻上坐下,一動之下,腳步竟然有些蹣跚。
武后笑的更加熱切,隨後說道:「張相此來……」
「臣是來向天后請罪的。」張文瓘沉重的站了起來,對著武后躬身道:「是臣讓太子通報大理寺的,臣有逾越之罪,臣請辭太子左庶子之職。」
「張相說到哪裡去了。」武后輕輕搖頭,誠懇的說道:「太子有監國之責,遇到不法,進行查察,乃是常事,何來逾越。」
張文瓘嘴角微微抽搐,繼續拱手道:「臣老邁,糊塗,請辭太子左庶子。」
「張相。」武后的臉色冷了下來,坐在御榻上,沉聲問道:「太子不賢否?」
張文瓘沉沉低頭,殿中氣氛一時肅然。
秦善道,程處弼,全都臉色肅然。
元萬頃,段寶玄,神色深沉。
片刻之後,張文瓘再度開口:「太子賢明,臣……」
「太子賢明便好,今日之事,太子所做,有對無錯。」武后直接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
殿中群臣同時拱手:「天后賢明。」
武后微微點頭,然後說道:「說說那罪臣吧,不管何人,抓住之後才能定罪,他人現在在哪裡?」
元萬頃頓時感到心中一冷,隨即他就看向了段寶玄。
段寶玄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稟天后,大理寺從延壽坊外開始追查,一直到城門,一直盯著,確保中途沒有換人,但可能在延壽坊內,就出了問題,最後只剩下一個護衛,帶一個孩子。」
武后抬眼看向段寶玄,緩緩的點頭道:「段卿還是很公正的。」
段寶玄微微躬身,說道:「不過延壽坊裡面,長安萬年二縣,還有大理寺的人,現在都還在盯著……」
「怎麼了?」武后看到段寶玄突然停頓,下意識問了一句。
「天后,此次之事,沒有通知刑部,但刑部的人到的很快。」段寶玄臉色凝重。
武后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側身看向一旁:「傳裴炎覲見。」
「是!」一旁的侍者立刻拱手,然後快步離去。
武后轉過身,看向段寶玄說道:「今夜既然開了頭,那麼接下來便是將人抓到,段卿,你覺得該如何辦?」
殿中群臣,在瞬間全都看向了段寶玄。
如今,那人必然已經跑了,甚至已經跑出了長安,抓,如何抓?
段寶玄拱手說道:「回稟天后,先徹查延壽坊,看他之前是藏在哪裡,藏了多久,有什麼看到他,看到多久了,他和何人來往,來往多久了,然後從延壽坊開始往外查,他去了哪裡,就好查了。」
眾人神色凜然。
段寶玄這個大理寺卿絕不易於,話里話外全部都是在給明崇儼頭上扣帽子。
一個人說見過明崇儼可能是假的,那麼兩個,三個,十個人,都見過明崇儼,再找到他的痕跡,明崇儼再辯解起來就難了。
更別說,明崇儼現在這時候,根本找不出自己在其他地方的證據。
按照聖旨,現在的他應該已經到了茅山,如果他不在茅山,那就是抗旨。
「天后,刑部尚書求見。」內侍的聲音打斷了殿內的寂靜。
武后抬頭,看向大殿門口,神色淡漠的說道:「傳!」
……
「臣刑部尚書裴炎,參見天后。」裴炎一身黑色長袍,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武后微微點頭,說道:「裴卿今日看樣子也沒好好休息啊!」
「臣原本是要回府休息的,但長安縣通報,有兇犯出現在西城門,臣便派人查看,沒想到金吾衛和大理寺都動了。」裴炎輕飄飄的,將鍋給甩了出去。
他是刑部尚書,金吾衛,萬年縣,大理寺全都動了,他自然要關注一些。
武后側身看向段寶玄,問道:「段卿,如何?」
段寶玄微微躬身,說道:「天后,刑部關乎天下治安,理應關注。」
裴炎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他抬頭看向武后。
武后對著段寶玄點點頭,說道:「段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刑部和大理寺一起辦吧。」
「臣等領旨。」段寶玄和裴炎同時拱手。
「又有什麼事?」武后突然抬頭,看向了大殿門口。
眾人跟著回頭看去,就見一名內侍站在門前,拱手說道:「回稟天后,侍御史狄仁傑求見。」
武后一愣,隨即笑道:「看看,一個侍御史,比御史中丞還要更加關心京中變故。」
「傳!」武后隨即一揮手。
下一刻,一身官袍的狄仁傑面色肅然的走進了大殿之中。
看著武后,狄仁傑認真拱手道:「臣狄仁傑參見天后,天后萬安。」
「狄卿平身。」武后面色平靜的看著狄仁傑,問道:「狄卿此來?」
「回稟天后,臣今日當值,大理寺,金吾衛,千牛衛,長安萬年二縣,還有刑部,同時動作,御史台過來問問情況。」狄仁傑很鄭重的回答。
殿中眾人同時恍然了過來,狄仁傑是今日值日。
武后微微點頭,說道:「大理寺收到了舉報,某位官員私自入京,私會重臣,大理寺按律查察,只是沒有找到那人,只是堵到了一名護衛,而那位護衛也在爭鬥中被殺,現在正在安排圍捕之事。」
「沒有抓住人嗎?」狄仁傑拱手,說道:「天后,繼續查察理所應當,但此時已經宵禁,不宜太過動作,各司嚴守坊門,城門便可。若是抓不到,便算了,畢竟拿人拿贓,沒有現場抓住,說不定一切都是他人的陰謀陷害,如今時節,京城不宜為過。」
武后一愣,臉色帶起驚訝,隨即點點頭,說道:「狄卿所言有理。」
現在還是正月時期,年還未過,雖然宵禁重啟,但人心畢竟歡慶。
如果這時候朝廷大動干戈,難免會動搖人心,於大局不利。
如此退一步,那些提起的心,瞬間就會放下。
武后詫異的目光重新狄仁傑身上收回,然後看向眾人說道:「便如此吧,城門衛嚴守城防,金吾衛按序巡邏,大理寺,左右千牛衛,密衛,長安萬年二縣,各回各家,不得繼續。」
「臣等領旨。」張文瓘立刻拱手,整個人沉沉的鬆了口氣。
「臣等領旨。」其他人趕緊拱手。
「都去吧。」武后隨即擺手。
「臣等告退。」張文瓘,段寶玄,裴炎,還有秦善道,程處弼等人,同時告退離開。
殿中只剩下了一個元萬頃。
抬起頭,武后看著前方的殿門,感慨的說道:「滿朝的公卿,竟然沒有一個人狄仁傑更懂得沉靜受謹。」
元萬頃微微躬身,臉色雖然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沒有開口。
「傳旨。」武后突然開口,沉冷的說道:「召朝議大夫趙鞏覲見。」
「喏!」一側的侍女立刻躬身,然後退路離開。
「密衛從今日起,收拾一切手腳,短期之內,不許介入東宮的一切事務。」武后聲音堅定果斷。
元萬頃沒有絲毫猶豫,拱手道:「臣領旨。」
「南昌王那邊多盯著點,他和長安的一切傳信,都要查察。」武后聲音冷峻。
「是!」元萬頃繼續拱手。
「還有,曹王和越王,傳信茅山,半年之內,本宮要知道他們的一切動靜,但不許他們絲毫為曹王和越王所知。」
「喏!」元萬頃沉沉躬身。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武后微微擺手,元萬頃立刻躬身離開。
……
「天后!」趙鞏恭敬的站在殿中,臉色沉穩。
站在大殿門前,一身黑衣的武后,更顯威嚴。
「今日之事,你知道了吧?」武后側身看了趙鞏一眼。
趙鞏認真的拱手,說道:「臣已經知情。」
「把那個孩子放入掖庭局安頓好,不要讓人去打擾他,好好的照顧他到成年。」武后的聲音難得的有些波動,神色懷念的說道:「他如今是賀蘭家的唯一後裔,是姐姐的唯一子孫……」
「是!」趙鞏見過韓國夫人,雖然關係並不近,但能夠體會武后的心情。
「還有。」武后轉過身,看向整個長安,輕聲說道:「從今日起,你就兼一個內衛統領吧,密衛內部的事情多盯著點。」
「是!」趙鞏面色肅然。
武后擺擺手,趙鞏立刻拱手而退。
大殿之中,武后的目光越過儀鳳門,落在整個長安,輕聲說道:「人心啊!」
……
張文瓘對著段寶玄沉沉躬身,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大理寺不要再有任何插手。」
「是!」段寶玄點頭,然後說道:「這一局落入了下風,東宮那邊,還請張相勸導。」
張文瓘搖搖頭,說道:「東宮那邊是東宮那邊的事情,大理寺一切依律而行便可。」
「大理寺從來都是依律而行。」段寶玄拱手,看了張文瓘身後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清晰的腳步聲出現在身後,張文瓘沒有回頭,很快聲音響起:「張相?」
是薛曜。
剛才如果不是張文瓘及時出現,那麼進入大殿和武后朝面的就是薛曜了。
「太子請張相過去。」薛曜微微躬身,他不知道紫宸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張文瓘輕嘆一聲,說道:「走吧,也該去見見太子了。」
張文瓘轉身,和薛曜一起前往東宮。
張文瓘走在前面,薛曜走在後面,他幾次想要開口,但都沒有機會。
很快,兩人便在東宮書房之內見到了李賢。
書房之內,除了李賢之外,還有高岐和皇甫公義,劉訥言。
「殿下!」張文瓘和薛曜同時對李賢拱手。
「張相請起。」李賢快步走上來,扶起張文瓘,然後扶著他坐下,這才開口問道:「張相,今夜之事如何了?」
「無事。」張文瓘微微搖頭,抬眼看向李賢說道:「今夜之事已經結束,各司各守本職,若有人違令而行,則按律處理。」
李顯眉頭一挑,問道:「那人難道已經離開長安了?」
「殿下,如今那人已不再重要。」張文瓘直直的看著李賢,說道:「從今往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殿下去好好處理政務。」
「沉靜守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