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幫助林頌靜解決了她的問題後,王東升的生活就回歸到了正軌當中。
與大學生們的合作進行得很順利,他們雖然仍在上學,可工作能力卻並不差,每階段都順利地交了「作業」,唯一與此前不同的是,與王東升的交流,少了很多。
實際上,林頌靜與王東升的交流,幾乎沒有了。自從在校園裡分別時候,二人幾乎沒有交流。
王東升明白,這是必由之路,自己所做的選擇,必將導致這種結果。
可無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他只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照常推進著一切程序。
與甲方的合作依舊順利,順利交了片,通過了驗收,無論在有單平台還是品牌方那裡,王東升都獲得了一致好評。
當平台按照約定,及時打款後,王東升突然察覺,一種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
那是自己還在北漂時候,才會生出來的感覺,雖然孤身在外,獨自一人,卻仍縱橫披靡,一路獨身,卻能解決所有問題。
可那也不是剛開始北漂,就有的感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他到底是經過了多少坎坷與挫折,才鍛鍊出一身膽魄,能夠在面對困難時也孤身上前,直到把所有問題,都解決為不成問題的問題。
驗收、收款、結束後,王東升生活的節奏立即加快,他進入到了一種更加快節奏的日子當中。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平台中完善個人資料,因為此後他要做的,就是憑藉這一份資料,為自己拓展更多的生意,從而奔向與此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一度覺得,過去一年裡,為成為一個真正的大了所做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找回了曾經想要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不用北漂,不用承擔高昂的房租與生活成本,一切竟變得閒適了起來。
如果說,過去的他,是在工作中找休息,如今的自己,就是在生活中找工作。
宏大的藍圖如同一幅畫卷,如今正徐徐在眼前展開,卻沒有了過去的繁忙與疲憊,似乎美好的未來,即將抵達。
而後,生活就給了他一記重錘,比雙倍濃縮冰美式都提神。
想要將GG、宣傳業務拓展到本地的意圖,在現實面前,很快就顯露出了其真實面目,這種必須建立在繁盛經濟基礎上的產業,對順城來說,尤其是對順城的各位老闆們來說,其實可有可無。
與北上廣深不同的是,順城的老闆們,並不在乎高端的宣傳、抓人眼球的品牌文化,他們想要的,只有效果。
一條宣傳片,實際上並不能給一家店,帶來多麼明顯的效果,而若是將引流、投放等成本算進去,性價比就將會被進一步壓縮,其本身的價值,便不足以吸引各位老闆們了。
直到再次碰了一鼻子灰之後,王東升才正經八百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可這時候距離上一個項目的完成已經過去了一整月,一些本就存在於內心深處的隱憂,終於依次爆發了。
有單這個平台,給王東升帶來了生活的新方向,卻也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成為了他的拖累。
第一個項目的合作結束後,平台連續給王東升推薦了數個項目,卻都因為各種原因合作失敗,唯一一個成功的項目,是文案創作,收益並不高,卻也經過了中間數輪改稿,好不容易驗收成功了,平台卻給出了一個令人驚詫的數字。
帳期,一百八十天。
拿到這個數字的瞬間,王東升心頭那被壓抑許久的恐懼,終於在這一刻翻湧了起來。
GG項目合作,大多不是立即結帳結款,上一次GG拍攝中的七日結算,只是有單平台給到初次合作創作者的優待罷了。
可哪怕是王東升依舊在北漂的那段日子裡,他所有私活兒的帳期,也沒有超過九十天的。
一百八十天的帳期,其本質上的含義就是,半年之後再結帳。
可對一個需要錢,用以生活的人來說,一百八十天的等待,屬實無望。
他的生活再一次陷入到了死循環當中,從有錢到沒錢,從有活兒到沒活兒,只是這一次,對王東升來說,他似乎在深淵之中,陷地更深了。
這並不是一個更新的輪迴,卻更深,遠離北上廣深的王東升,此刻就好像是獨處在一個孤島之上,他想要逃,都無處可去,想要離開,卻沒有風,也沒有船。
乃至於,對此時的他來說,連同一個想要傾訴的人都沒有。
好幾個深夜,他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想要敲開父母臥室的門,卻硬生生地按捺住了內心的衝動。
唯一的原因,是他早就能預想到那些可能存在的結果,與父親可能說出口的話。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爸媽管你,都是為你好,現在你看,不管你了,成什麼樣了?都這麼大人了,該明白了吧?」
塞翁失馬,福禍相依,在他王東升的身上,好像並沒有展現出來。
生活的起起伏伏,在他這裡是不完整的,他所面對的,只有那一點點起,而後就是伏伏伏伏伏……
福氣半分沒見到,生活的錘子反而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緩緩下降,卻不真正落下。
很多次,王東升都想著,不如一蹴而就,直接放棄好了。
可過去的種種,他所經歷過的那些挫折、跌宕,林林總總全部壓在心頭,每當放棄的想法剛剛出現,便會被硬生生地逼退。
生活的夾縫就這麼出現了,而王東升被強行塞了進去,動彈不得。
他覺得,他的人生不能更加灰暗了,可就在這個關口,事實卻告訴他,更深的深淵,還在後面。
當時間來到夏天的時候,王東升已經變得十分憊懶,他似乎已經完全成為了過去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躺得很平,雖然不會晚睡,可卻也不願意,好像只要將自己鎖在家中、鎖在床上,就能逃避一切可能的問題一樣。
但這天早上,許久沒有主動與他說話的父親,突然主動推開了他臥室的門,也不管王東升是否願意。
「怎麼……怎麼了?」
王東升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拉起被子,像個大姑娘似的,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穿著睡衣的身體,生怕被自己的老爹看個精光。
父親的臉上卻很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卻仍維持著一種嚴肅的神態,而後輕聲開口道:
「我今天要出活兒,你早點起床,去看一眼你爺,他昨天說,身體好像不太舒服。」
雖被驚醒,可仍有些睡眼朦朧、腦子不清楚的王東升,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哪怕此時天光尚且沒有完全露出,時間也不到清晨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