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後，沈夫人叫丫鬟把糕點送上來。
凱晨笑著謝過，並不急切開口。
等糕點全部擺上桌，他才笑吟吟看著沈丹玲，道：「大小姐嘗嘗新鮮的桂花糕，是京城那邊運來的，據稱是南方某個富庶的州府供奉的點心師傅做的。」
「多謝費心。」沈丹玲淡淡道。
她對糕點不熱衷，也不拒絕。
沈夫人就替女兒答應：「好啊，我也饞得緊。稍坐片刻，我命丫鬟去廚房催催。」
「不用麻煩。」凱晨笑道，「我正要告辭呢。」
沈丹玲聞言抬眸瞥向他。
她似乎有些驚訝。
然而她素養極好，神色仍平靜無波，只淺淺點點頭：「既然如此，就請先離開，我隨後就到。」
她連一句挽留都吝嗇，更別提親自送客。
沈夫人尷尬咳嗽一聲。
想替沈丹玲道個歉。
凱晨笑得依舊風度翩翩，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行禮，告辭。
沈丹玲坐在椅子上沒動彈。
她目光幽暗，盯著凱晨的背影，一眨不眨。
丫鬟端著茶水進來，見狀低聲詢問：「大小姐？」
「退下吧。」沈丹玲冷漠吩咐道。
丫鬟退下去。
沈丹玲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唇角浮現出嘲諷的弧度。
真夠可以的。
沈丹玲從未想嫁人，不想委曲求全。
也知道凱晨有野心，不甘心在江南這塊土地呆一輩子。
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她不願意嫁。
不想惹怒他老人家，也不願忤逆祖宗遺訓。
便借著沈家忙事務，躲避婚約，想等祖父百年歸天再議。
誰料，她剛躲到江南，沈家主就去世。
現在內憂外患，沈丹玲無法繼續待在江南，只能匆忙趕往江北，參加沈家祖墳的遷移儀式。
凱晨就趁機來找沈丹玲。
「真是陰魂不散！」沈丹玲罵道，「我早該想到的，你就像條狗，甩掉就咬。」
她恨得牙痒痒。
偏偏凱晨又很狡猾，她抓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沈丹玲很擔心，他會把秘密泄露出去。
想要殺他滅口，奈何凱晨身手厲害，且帶著護衛，不容易近身。
這種時候，沈家的危險程度，比以前還要高數倍。
「凱晨！」她感到恐懼，突然喊道。
丫鬟推門進來，滿面詫異：「大小姐？」
「我餓壞啦，讓人準備吃的。」
不大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就端進來。
沈丹玲拿著筷子，夾起菜餚細嚼慢咽。
凱晨瞧著，笑道：「大小姐果真好胃口。」
沈丹玲淡淡瞟他一眼，道：「我吃飯的時候最忌諱被人打擾，你若是閒得慌，不如去陪你的妹妹玩耍吧。我爹娘都忙碌，怕是顧不上照顧你。」
「那怎麼行。」凱晨道，「我是特意來探望大小姐。」
沈丹玲嗤笑一聲。
「我爹娘已經商量妥當，將我許配給凱輝」她冷冷道，「我已經訂親，豈能與其他男子同處一室？你還是離開吧。」
凱晨臉上閃過幾分尷尬。
但是他很鎮定，笑著解釋：「大小姐誤會，我並非來糾纏於你。實不相瞞，我是誠心來拜訪伯父伯母，順便表達一番仰慕之意。我在那邊頗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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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滔滔不絕，一副自豪模樣。
沈丹玲看在眼底，忍著怒火，只是笑盈盈的聽著。
直到凱晨停止，沈丹玲笑著道：「原來如此。你家境確實好，只是不巧我已經有婚約，否則……」
「這樁婚事，不知道伯父伯母意下如何？」
他的態度很強硬。
沈丹玲終於忍耐不住，拍案而起。
凱晨看她這模樣，心頭髮虛。
「丹玲！」沈夫人輕斥，「胡鬧什麼？快坐下！」
沈丹玲瞪著凱晨，眼睛通紅，隱隱含淚；沈夫人嚇到她，急忙安撫她。
沈丹玲卻搖搖頭：「別管我。我不能讓沈家利用！」
「這件事我們做主，你別任性。」沈夫人柔聲道。
凱晨的眼底掠過幾分狠辣，語調平緩溫潤，仿佛沒有脾氣：「大小姐不必擔心，我並非為難貴府，只是覺得咱們兩家門當戶對，才有意結交。大小姐莫非以為我想入贅沈家？」
「你是這樣想的嗎？」沈丹玲反問。
「這當然是假設。」凱晨道，「我們皇家名聲擺在這，不要誤會。」
「我倒忘記你最擅長裝腔作勢。」沈丹玲譏諷道，「這話騙騙旁人尚可，騙不到我。你這樣的人，只有你不屑一顧，沒有旁人嫌棄你。」
「太傷人心啦。」凱晨苦笑，「我哪裡有那麼差勁？」
沈丹玲懶得和他囉嗦，起身走人。
她不肯嫁給凱晨，凱晨不敢攔，只是跟在沈丹玲身後。
沈丹玲走路虎虎生威，步履矯健，顯示出一般閨閣小姐不具備的靈活。
凱晨跟在她身後，心思微沉。
「腿好像好利索啦！」忽地，他興致勃勃道。
沈丹玲腳步猛然頓住，扭頭看著身後的男子。
從未懷疑凱晨，甚至不曾想過凱晨。
他在皇朝的存在感低，稍高於六皇子凱輝。
沈家除夕夜的宴席，根本沒請他來。
凱晨的存在感越是稀薄，他和沈丹玲就更沒有交集。
和沈丹玲之間的關係，就好像陌生人。
凱晨似乎沒察覺到沈丹玲的牴觸，依舊笑嘻嘻的，一雙桃花眼彎起，勾魂攝魄，讓人不由自主迷醉其中。
「大小姐不承認，也無妨。」凱晨道，「大小姐是大姑娘，我不會對大小姐做什麼的。我來，只是告訴大小姐，你不適合留在家裡。」
「憑什麼？」沈丹玲惱怒。
「因為大小姐不守婦德。」凱晨道。
沈丹玲怔愣片刻，旋即哈哈大笑：「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教訓我。」
凱晨不以為然。
神色坦蕩，目光清澈透亮，仿佛天地間最澄澈純淨的寶石。
這樣的人，是沈丹玲所厭惡的，他們的眼中，不該存在污穢，應當乾淨明媚，陽春白雪一樣純潔聖潔。
她的手緊握成拳。
「你走！」沈丹玲指著門外，「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凱晨笑吟吟的，絲毫不生氣，道：「我知道你討厭我，恨我。但是，我也沒辦法，誰叫我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子，你不過是個野丫頭罷……」
「既然如此，我只好退而求次，娶你為妾，以彌補你的損失。」
他看向沈夫人，露出懇切的神色：「伯母，不知我的提議，您可滿意？」
沈丹玲的心跳陡然漏掉半拍。
凱晨……他竟然想讓她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