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名叫日記本，實際記仇小本的保密性依然極高，願紫誅放下心來。
他打了個呵欠：「師尊，弟子有些困了。」
無意間暼了眼窗外，心下略有遺憾，今晚不是月圓之夜呢。
同時又有些安心，還好不是……他近來成年形體總是控制不住蛇尾，仿佛未完全化形的廢物。
願紫誅仰頭，露出單純的笑，如同一個十足孺慕的弟子看向師尊。
了清抱起徒弟，親了下願紫誅的眼角，走向大床。
願紫誅表情一怔。
師尊這幾天很少親他，頻率減少得不明顯，但他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記住，很輕易便能感覺出來。
他也不敢問，有些心虛。
因為察覺師尊不動聲色降低接觸次數前不久，願紫誅剛剛掌握月圓之夜化作成年體的能力……他成年體，還挺無法無天的。
而今看來應當不是，願紫誅放心了，於是開始嬌縱。
他親親熱熱抱住了清的脖頸，黏黏糊糊道：「師尊這幾日都沒怎麼親弟子……弟子還以為師尊不喜歡弟子了。」
意料之中的，願紫誅眼角再次落下一吻。
「並未，此前趕路，一時疏忽……」
願紫誅抓起了清的手吻了下指關節，露出大大的笑容：「弟子一直喜歡師尊，還好師尊也一直喜歡弟子，師尊要一直喜歡弟子！」
了清一愣，莞爾。
好黏人……
願紫誅笑眯眯，抱著了清不撒手。
就著這姿勢，聽了清因著冷落徒弟心生愧疚而給出一應補償：「今日那個可以變幻的房間可喜歡？名千機魔方，也三九二十七種形態，過些時日為你煉製也一枚。」
願紫誅很想要，但更心疼師尊：「煉製的話，會很辛苦嗎？如果很累的話弟子並不需要。」
「不會，千機魔方並不難煉。」修真界十項全能、數一數二的煉器大師如是寬慰徒弟。
「千機魔方集可納於掌心，縮小成鏈亦不影響其功能，防禦、攻擊為一體，平時便用來護身亦不錯。」
「那弟子想要！」
「好。」
將徒弟哄睡著，了清鬆口氣。
因著此前與顏如玉的誤會，了清有反思過同徒弟之間會不會太親近也產生變質感情。
雖然願紫誅還小，這麼想著實太不道德……但遇到的精神不正常的人太多，了清不敢輕易判斷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徒弟的精神狀態。
越接近合歡宗這個想法越深，路上了清有意無意保持與徒弟的距離。
他一直糾結是否該狠心，讓那雙紫眸蘊上幾次淚水以避免過度親密。
但願紫誅太會撒嬌太黏人，他沒能完全付諸行動，卻不想還是讓願紫誅察覺端倪。
所幸今日真相大白，了清心想，看來他養孩子的方式沒有出錯，不會產生什麼不倫後果。
了清心中大石落地，也安穩閉目。
月色漸濃，銀光如輕紗籠罩，悄悄打在未關合的小本子上。
上書童言童語，記錄的全是孩童視角的遊山玩水經歷，純稚童真，看著讓人會心一笑：
[合歡宗顏宗主的房子好大！好好看！好多植物呀！師尊說我不能看，真奇怪，是大森林看起來很恐怖，師尊怕嚇著我嗎？]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紙張翻飛，越過偽裝的兒童日記殼子，揭開了小本子的真是面紗。
若是解開禁制，凝神一瞧，能看見第一行寫著「合歡宗宗主顏如玉」幾個字。
這是某個小心眼的小蛇的記仇小本，記錄很多讓他那比針眼兒還小的心眼存放的仇人記事錄：
[壹、合歡宗宗主顏如玉於拜師宴上抱師尊，可惡！
[——已反擊。當著她面兒讓師尊抱我啦！
[貳、翻看師尊的藏書，發現了不得了的事，天殺的合歡宗宗主顏如玉送師尊春宮圖。（春宮圖，記錄的東西大概和傳承記憶里生孩子步驟相關。）顏如玉，其心險惡！
[——已反擊。領了偎依閣的任務，被偎依閣嚇到，哈哈，師尊對合歡宗的印象給我降降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兩個人抱在一起原來是做那種事！我的眼睛髒了！）
[叄、好歹毒！合歡宗宗主顏如玉直接在房子裡畫滿春宮圖！（嗚嗚嗚！師尊的眼睛髒了！）顏如玉，我誓殺汝！
[——已反擊。我用碧螺春大法打敗了她！
[（但是計謀好像沒太成功！可惡！師尊的乾坤袖好香，誒嘿嘿……嗚，我什麼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那個顏如玉後來全身都扒拉在師尊身上了！你，顏如玉，給我下來！師尊的肩膀是裝我的眼淚的！不是你的！）]
書頁再次翻動，落到最後一頁，標題「君為朝朝暮暮」的頁面，書寫了密密麻麻的字。
略去一大段不堪直視的荒淫之語，最新一行勉強純潔稍許：
[傳承記憶還是不太全，春宮圖，到底是什麼內容呢？得找機會偷偷看一看。（切記不可讓師尊知曉，不能髒了師尊的眼睛。）
[月圓之夜，只是親了一下師尊……身體好燙，師尊，弟子好難受，弟子是不是發燒了？
[啊……原來是這樣，還好幼年體發育不完全，誒嘿，真好！小孩身體不舉！還好我現在不舉！
[還是好燙，如果師尊能碰碰我就好了。
[太燙了，控制不了尾巴，師尊喜歡我的眼睛，師尊喜歡蛇鱗嗎？
[可是我的蛇鱗又黑又硬，好醜。]
最後一段話經過塗塗改改，書寫者似乎很是懊惱這段話，又忍不住認同它：
[師尊說過，愛屋及烏。愛一個人，就喜歡那個人屋子上的烏鴉。蛇形的時候，師尊也抱我。師尊喜歡我，喜歡我的眼睛，那應該也會喜歡我這個冷冰冰、黑黢黢的蛇鱗吧？]
他還是自卑，人人討厭的紫眸有人歡喜已是難得，如何能奢求別的呢？
而且，他的蛇鱗不受控制，總是在渾身發燙時出現……似乎在嘲笑他化形不到家，自打月圓之夜雙腿突然變蛇尾，他這些時日再未在了清面前化蛇形。
師尊喜歡摸他的眼睛，也僅是眼睛，他除了這雙眼，沒有別的優勢了。
共同遊歷數月，自寫下這段話到如今，願紫誅一直不敢確定這個答案，只小心翼翼在日記本上寫了又刪。
今夜臨睡前，願紫誅悄悄又看了眼塗塗改改的話，確認壓制住了蛇形，藏住擔心，抱緊了清沉沉睡去。
他惴惴不安，殊不知明日便會驚喜發現他師尊是個鱗片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