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小四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講給各位大人。
「這麼說,是有人擅自提前突圍,造成了洪承疇突圍計劃的失敗,是這樣嗎?」上面為首一人問道。
「卑職不敢妄斷,但的確總兵王朴提前帶人突圍,過早暴露了洪承疇大帥的意圖,也動搖了其他突圍部隊的軍心,最後形成了一窩蜂各自為戰的潰退,造成了已方人員踩踏,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全小四如實回答道。
堂上再次陷入了靜默。
良久,那個聲音才說道:「全總旗,你先回驛館候著。」
「是!」
全小四起身退出議事廳。
這不也沒事嗎?哪那麼容易就掉腦袋!
「全總旗,留步!」
全小四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藍色麒麟飛魚服的錦衣衛同知跟著自己也出了議事廳,忙彎腰施禮,問道:「不知同知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道:「本名李長年,原是袁可立大人的門生,後蒙聖上恩典,任職錦衣衛北部府司同知!」
同是袁可立的弟子,全小四沒有想藉此攀高枝的想法,靜立等待下文。
李長年咳嗽一聲接著說道:「恩師致仕(古代官員退休告老還鄉),考慮到:你一個孤兒,年紀輕輕就為了恩師的大業,出生入死,在遼東半島收集滿洲韃子情報。將來有一天,你干不動了,也能在京城有個落腳的地方,就把京城國子監附近的一處小院落留給了你。」
袁可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一向把他當成自己的長輩,才不惜生命以報答袁可立的恩情。甚至袁可立致仕後,也一如既往地為朝廷賣命,並不是全小四多麼忠於朱家王朝,更多的是為了證明袁可立的遼東方略可行。
聽說袁可立留給自己一個院子,全小四知道:袁可立真的把自己當孩子了。
頭腦中突然蹦出一個聲音:你小子發達了!這可是北京的四合院!這可是飛來的財富!
這個貪財怕死可惡的聲音又出現了!
全小四晃晃頭,對李長年彎腰施禮道:「多謝李大人!全小四一向視袁大人如同家父,卻未能在其身邊盡晚輩孝行,十分有愧!如此厚贈,更是讓全小四涕零!可惜,如今已與老人家天人永隔了!」
李長年說道:「如此,你更要遵行恩師遺命,欣然接受吧!你只有繼續像恩師一樣,為朝廷出力,才不算辜負了恩師對你的期望!」
「全小四定當不負袁大人的期望!」全小四回答道。
李長年拿出兩錠二十兩紋銀遞給全小四,笑道:「我知道邊軍欠餉嚴重,你這次冒死突圍搬救兵,身上一定不會有多餘的錢財,這些你先拿著!」
全小四眼睛看到銀子,瞪得和豆包一樣大,哈喇子都要掉地上了,最終還是搓著手,沒接!內心是真想拿,因為真沒錢!可剛收了一個院子,雖說院子是袁可立大人送給自己的,與李長年無關,可李長年要是不說,誰會知道呢?
現在再拿李大人的錢,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李長年看出全小四的尷尬,說道:「這些錢能不能夠還不知道呢!不夠你再來找我!」
「夠了!夠了!全小四今後定當唯李大人馬首是瞻!」全小四終究還是把銀子接了過來。
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不過,話說回來,馬屁好像誰都會拍!忠心誰都會表!
李長年說道:「你一個人過一年是夠了!可你媳婦還在家等你呢!」
「我媳婦?我有媳婦了?」全小四二十年都在遼東,這京城也只是跟著還在當官的袁可立來過幾回,啥時候有媳婦了?自己娶沒娶媳婦,自己還不知道?全小四一頭霧水。
李長年不再解釋,提醒道:「全總旗,今天來兵部回話的事,對誰都不要說。以免引火上身!」
全小四媳婦的事還沒想明白,這又出了可能掉腦袋的事,忙問道:「我就是有一說一,這還會引火上身?」
李長年看看左右,示意全小四跟自己走到偏僻處,說道:「你是唯一從松山第二次衝出滿洲韃子包圍圈的人,幫我們還原了當時的經過:
當夜,總兵王朴「怯甚」,尚未到約定突圍時間,率領部眾,已先逃遁,以致明軍大亂。
唐通、馬科、吳三桂、白廣恩、李輔明等,馬步爭馳,自相踐踏,弓甲遍野,屍橫滿地。
洪承疇等人突圍未成,退守松山城。 衝殺出去的明軍,遭到截擊,傷亡慘重。總兵吳三桂、王朴等逃入杏山;總兵馬科、李輔明等奔入塔山。當吳三桂、王朴等沿海邊逃跑時,清軍迎頭截擊。數萬明軍,東有大海,後有追兵,盔甲遍野,潰不成軍,「赴海死者,不可勝計」。當時正趕上潮水大漲,全軍盡沒,只有200餘人逃脫。
你這次送來洪承疇的求救奏章,才知道後白廣恩、曹變蛟、王廷臣敗入松山,與洪承疇及其萬餘殘卒,共守松山城。
朝廷之所以遲遲沒有再派援軍,實在是無兵可派了。
聖上十分震怒,把所有逃回來的總兵官一律下獄,讓北鎮府司搜集證據,準備開春問斬呢!」
全小四知道:這回倒不是掉自己的腦袋,而是掉別人的腦袋!
掉誰的腦袋也不行啊!
「我就是實話實說啊!難道還要我也掉腦袋?」全小四不由得摸摸自己的頭,好確認還在脖子上。
李長年說道:「天子震怒,必有人遭殃!你這回送來的洪承疇的公文,是最有利的證據!能夠釐清當晚的責任。至於誰的人頭落地,那就由聖上定奪!聖意難猜!至於你麼,估計掉不了腦袋!但不要多說話!以免遭來不必要的怨恨!你還是回去看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