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小四見八旗兵退走了,長出一口氣。雖說已在兩軍交界地域,可只有八旗兵在交界地帶橫行,從沒有明軍出外巡邏的。萬一再有八旗的生力軍加入,那自己就交代這裡了。
儘管有十萬火急的洪承疇求救兵的文書在身,全小四撥轉馬頭向喜峰口隘口靠近,但還是一點一點慢慢提高馬速,讓戰馬接近沸騰的心臟降降溫,也好讓棗紅馬有更長的耐力。
全小四衝進喜峰口,到驛站門口,跳下戰馬,把韁繩交給驛卒,說道:「兵部八百里加急!給我的馬用最好的豆餅和草料,多加點鹽!我用過飯,立即動身!」
驛卒看面前送加急軍情的居然是一個帶繡春刀的錦衣衛,知道事情不一般,回道:「大人,你先用飯!驛站有備用的馬匹……」
全小四說道:「你就用心給我的馬,上最好的草料就行!再給我備用一匹!」
用過早飯,全小四剛走到門口,驛卒已經把棗紅馬連同一匹白馬一同牽了過來,全小四看著又有了精神的棗紅馬,拍拍它的腦門,也不多言,翻身騎上白馬,對驛卒說道:「這白馬跑不動了,我就把它留在下一個驛站,讓其他人給你送回來!」
驛卒還沒說話,全小四已經催馬向京城方向跑了出去。
全小四用換馬不換人的方式於沿途驛站又換了兩匹馬,當天掌燈時分奔跑500里,趕到京城,叫開城關,趕到兵部,投上火漆文書。
全小四在兵部的館驛里,站在木筒里泡了個澡(狂奔了500里,菊花都腫了。),胡嚕兩口吃的,倒頭就睡。
「全小四!起來!兵部各位大人一會兒要你到堂上問話呢!」有兩個兵部小吏來叫全小四。
「問話?問什麼?洪大帥也沒跟我說什麼啊?找我問什麼?」睡眼惺忪的全小四沒有想起的意思!
「大人要問你什麼,我們怎麼知道?快起來!難道還讓大人們到這地方問你話?」
全小四這才打量房間內情況:南北對炕,稻草通鋪,上面還躺著幾個鼾聲如雷的軍情探馬,身上蓋的棉被也看不出底色是什麼顏色了,反正是黑不溜秋油光鋥亮的……
全小四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差不多,只不過味道更重口一些……
昨晚睡的時候也沒注意這些啊!
「什麼時辰了?」全小四被濃重的氣味頂了起來,一點睡意全無了。
兩個小吏說道:「還有半個時辰,大人就要問你話了。趕緊準備吧!」
全小四在用早飯的時候,頭腦中又出現了一個念頭:一會兒見領導的時候,不要多說話!大明朝快完蛋了!崇禎正在找替罪羊呢,話說多了,會掉腦袋的!
全小四不明白自己腦子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朝廷不是好好的嗎?只要朝廷發兵,解了松山之圍,洪承疇一定會把滿洲韃子趕回那白雪皚皚不毛之地的!
可剛有這個想法,那個聲音又出現在腦海里:別傻了!熊廷弼、孫承宗、袁崇煥三人皆當世人傑,他們死死的遏制了後金(滿清)在遼東的擴張,是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最大的「攔路虎」,若能全面施展手腳,或許大明的結局會有所改變,可惜終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終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而隨著「遼東三傑」的隕落,大明帝國這艘破船,終將駛向它的終點。
說到底,就是大明朝的歷代皇帝從來都不相信掌握兵權的武將,只相信爭權奪利的文官和趨炎附勢的宦官。
全小四無法否認頭腦里那個聲音,因為說的都是真實的,自己在遼東出生入死二十年,「遼東三傑」的本事自己都見過,可「三傑」就是都沒好結果。這還不算自己的恩人-袁可立的告老還鄉。
袁小四自問自答嘟囔著:我就是一個報信的小卒,有啥說啥。就算聖上要殺我,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唄!亂世當中,我等小民苟延殘喘,我就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沒啥可留戀的。
那個聲音又在頭腦中說道:說的簡單!現在你的腦袋可是托著兩個人的命運!就是兩條生命命系你身上呢!聽我的,只說你看到的,別說你分析認為的!保住小命最重要!
全小四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腦袋裡面總有各種奇怪的聲音,讓自己原來的理念都有所動搖:忠義和苟活;剛正不阿還是見風使舵;是堅守信念還是攀龍附鳳……
「全小四總旗官!跟我們走吧!」門外傳來了小吏催促的聲音。
半個時辰之後,全小四被人領進兵部的議事廳,向上一看:七八位全是身著飛魚服的二品以上的大員。(飛魚服不是錦衣衛的專有服飾,而是朝廷依戰功賞賜的,有點類似功勳牌,花紋不一樣,軍功也不同。)
「來人是可是從松山衝出來的?」有人問道。
全小四跪下答道:「回大人,南鎮撫司遼東衛所錦衣衛七品總旗全小四,奉洪承疇大帥之命,昨夜衝過敵營,特來京城送加急公文。其他的,卑職就不知道了!」
「很好!你一個人能衝過敵營,想必也是一個不怕死的勇士!現在諸位大人想知道半年前松山突圍戰的情況以及其後發生的事情!你儘管把你所知道的一一道來就行!」那個聲音又說話了。
這松山突圍都過去半年了,現在還問我?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