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余紹棲回家,他根本無法下床走路,所以就由親兵把他抬著,一路送到了馬車裡。
池念徽上了馬車,看他那略難忍的表情,不由得暗暗搖頭。
「余公子再忍一忍吧,待得送你回了家,我告訴你家裡的下人該如何煮藥,也能讓你儘快的好起來。」但凡他再堅強點兒,早就能自己走動了。
「多謝王妃。」余紹棲是靠在那兒的,馬車裡墊了墊子和軟枕之類的,他這模樣真的很虛弱。
甚至乍一看,像婦女坐月子。
馬車離開了王府,前後共有八個親兵,沿著人不多的街道前行,朝著余家而去。
這余家在城郊,住的挺偏僻的,而且,這附近雖是有不少的房子,但住的人倒是不多。
說起來,如此身份卻住在此等地方,可稱得上是孤僻了。
換做任何人,都會覺著不好相處。
親兵跟余家的老僕人交涉了一下,隨後側門就打開了,馬車正正好好的能進去。
院子也沒多大,清清靜靜的,沒任何多餘的值錢的物件。
馬車停下,池念徽先下來了,僕人就一個,頭髮都花白了。
一看他如此年紀,池念徽便直接讓親兵動手,把余紹棲抬下來,畢竟一個老人家也做不動這些。
親兵幫忙,四個人分別抬著他,儘量的穩,不至於讓余紹棲覺著疼痛難忍。
池念徽慢步隨著走,驀地,那邊廊下忽然出現個老人,「恕王妃。」
轉頭看過去,雖是沒見過他,但池念徽差不多知道他是誰了,那位余白余先生。
「余老先生。」走過去,池念徽微微低頭,還算客氣,畢竟他以前當過元起的老師。
余白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抬手示意池念徽進大廳坐坐。
池念徽隨著他一同走進去,樸素的客廳,連桌椅都舊舊的。
由此可見,余家的人根本不在乎生活上的享受,他們是那種非常執著保守的保皇派。估摸著,將此生都貢獻給了元氏,而其他身外之物,根本就不在意。
落座,池念徽稍稍環顧了一下,樸素的難以想像。
「王妃請用茶。」就是那有著白頭髮的僕人進來,將茶盞放在她身邊的小几上。
「多謝。」池念徽微微頜首,隨後抬眼看向那老人。
或許是因為屋子裡和外面的光線不一樣,忽然發現這老人的臉……有點兒奇怪。
分明頭髮很白,可是臉上基本上沒什麼皺紋,還有他的眼睛,瞳孔的顏色有些奇怪,不同於普通的黑灰褐,反而中間的瞳仁有些發白。
冷不丁這麼一對上,她心裡頭咯噔一聲,下一刻想挪開視線,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挪不開。
余白坐在主位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面容沉定,甚至有諸多的冷血。
走到這一步,是最後的招數了,畢竟,之前試過刺殺和毒藥,可她都沒死。
甚至,什麼事兒都沒有。
「恕王妃,您看這是什麼?」那頭髮花白的男人站直了身體,她的視線一直追著他,他由此伸出手來,手掌上有紋刺。
圈圈繞繞,大體是個圓形,可再認真一看的話,卻像是個眼睛。
但在池念徽眼裡卻不是如此,那是個眼睛,可是,那眼睛裡密密麻麻的在往外冒小蟲。
她忽的覺著自己眼睛刺痛,下一刻就閉上了,兩手緊扣住椅子扶手,指節泛白髮青,但卻奇怪的一個聲音都沒發出來。
那人一愣,余白也有些詫異,因為她沒喊疼。
按照正常的順序來說,她會頭疼欲裂,繼而頭腦混沌,神志不清。
也就是說,被巫術催眠,不管多聰明的正常人,都會變成傻子。
殺不了她,就讓她做傻子。
元氏天下,必須得順遂的傳承下去,豈能被一個女人阻擋。
上次余白親自去找元起,與他交談之中便猜透了他的心思,他此生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守著這個女人平淡的過一輩子。
余白真是要被氣死了,如此沒有出息,這豈是元氏子弟做得出來的?
還有那元霖,帶著那瘋瘋癲癲的池家長女,亦是沒出息至極。
她們倆同出自慶國公府,這讓余白都懷疑是不是池家人在自己家的女兒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才把元氏這兩個人中龍鳳勾的毫無鬥志。
池念徽坐在那兒死死地扣著椅子扶手,她並不是頭疼欲裂,反而是在做鬥爭。
她在看到那眼睛裡有蟲子往外冒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催眠了,瞬時在心中反攻,她信任自己的意志力,她豈會屈服於這種東西之下?
可是,她腦子裡此時卻是宛如山崩海嘯,下一刻,疼痛沿著她的指尖開始,朝著手臂往上蔓延。
奇怪的是只蔓延到肩膀處,下一刻腳趾頭開始疼,那種疼就像被針刺進來一樣,她疼的都開始抽筋了。
「恕王妃?」她這麼長時間不喊疼,那施術的人也不確定了,喚了一聲,打算再來一波。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個一直閉著眼睛忍受的人忽然起身,一手扣住他脖子,又急速的轉到他身後去,用盡了最為殘暴之能,朝著一側扭過去。
那人其實也上了年紀,又不會功夫,當真沒抵抗過去,脖子就被她那麼拗斷了。
余白也嚇了一跳,瞬時站起身,卻見池念徽雙目猩紅的盯著他,「原來是你想殺我。」
衝上近前,那余白只來得及後退了一步,就被她按在了地上。
她起了殺心,雙目猩紅凶戾,以前即便也做過不少這種事,但這一次絕對是她殺意最濃時。
掐住余白的脖子,她手指因為過分用力發出了脆響,余白的眼睛也翻了起來,他喉嚨那裡傳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他的臉也成了紫色的。
「王妃?」親兵將余紹棲送回去,到了這大廳門口便瞧見發狂的池念徽,迅速的衝過來把她架起來。
另有人將余白拖出去,他已經昏迷了。
「王妃,你怎麼了?」剛剛他們都沒在這兒,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
而且,地上還躺著一個呢,看樣子已經死了,八成也是王妃幹得。
可她怎麼忽然間……忽然間殺人了呢?
而再看池念徽,她沒說一個字,只是慢慢的軟下去,眼角滲出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