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晌午,大軍由皇宮抵達這城郊,完完全全將這小小的宅子都包圍了起來。
身批冷色,殺伐無義,元起一身暗色的勁裝,他的威嚴那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可不是某某某隨便帶個兵馬就能相比的。
今日宮中亦是發生了大事,但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是一個對親老子都下得去手的人,皇叔……又算個什麼東西?
在加上元霖,如此倒也算兄弟齊心了,那廣裕王都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暗地裡同氣連枝。畢竟,之前一直有消息,說他們兩個在明爭暗鬥。
衝進余家宅子,親兵已經將這裡接手了。還受著傷的余紹棲單手捂住腹部臉色蒼白,看著就是強撐著站起身的。
看到元起過來,余紹棲挪騰著腳步過去,「王爺,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王妃忽然攻擊先生。家中老僕被殺,先生也一直昏迷著沒醒。」他喚自己的父親也是先生。
元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黑眸之狠厲,那是余紹棲前所未見的。
當著他的面兒告池念徽的狀,他打錯了算盤。
快步走進大廳,那具屍體的確還在地上呢,元起看了一眼,便朝著主座走過去。
眼下,池念徽正靠在那兒,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乍一看像睡著了似得。
但這般走近了一看,她可沒睡,眉頭是皺著的,擱置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也一抖一抖的。
「徽兒。」此時元起可不是那陰沉懾人的模樣,反而微微蹲下,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後,也慢慢的覆在了她手上。
「別碰我!」她忽的出聲,語氣特別特別的不好,煩躁到極具攻擊性,元起也瞬時把手拿開了。
「徽兒,你可是哪裡不舒坦?」看著她的手指,那種抽筋似得抖,好像她完全控制不了。
「王爺,起初王妃是暈了。剛剛醒過來之後便坐在這裡一動不動,眼睛也睜不開,似乎真的是有哪裡不舒坦。」親兵稟報,說真的,他們直至現在也仍舊雲裡霧裡。
黑眸幽深,其間卻滲出絲絲的緊張來。
「徽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本王好不好?」他壓低了聲音,當真極盡溫柔。他並不在乎這裡發生了什麼,她又為什麼攻擊余白和余家的僕從。
即便她做了更缺德的事情,他也會第一時間去關照她本人。
余紹棲站在後面看著,臉色本就難看,如今更難看了。
父親說過,恕王宛如著魔,被一個女人迷得鬥智全無,更別說胸懷天下了。
是啊,今日一看,他果然是被迷得成魔了。
終於,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仍舊隱隱發紅,但更多的是漠然。
漠然從她眼睛深處蔓延出來,似乎只是短短這么半天的時間,她的心就被挖空了。
池念徽的確是心被挖空了,或者說,她在清醒之後整個人就是空空的。不是那種忘卻前塵的空,更像是被封閉了五感的空。
她分明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也清楚的記得跟他的一切過往,可是,她此時此刻看著他,就是沒有任何的感覺。
看著他的眼睛,充滿了關切和謹慎,還有那藏不住的愛,他很在意她,她都看得出來。
可是她竟然絲毫不心動,心頭所感受到的也皆是乏味。
而且,她手指好疼,指尖的疼痛讓她覺著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更是因為那疼,猶如針刺一樣,她手指都在抽搐。
這種疼,讓她極其特別的煩躁,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煩的東西都撕碎。
「徽兒,你可有覺著哪兒不舒坦?若是無事,我們回府?」看著她的眼睛,元起心裡莫名的就一涼。
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他最了解她了。
她此時此刻用這種眼神兒看著他,他不止是感覺不好,而是隱隱發慌。
她就好像……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王爺,先生還在內室昏迷著呢。在下很想聽王妃說一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余紹棲單手捂著腹部,問道。
慢慢的抬眼看向他,池念徽的眼睛裡除了淡漠和煩躁,反而慢慢的升起了一抹譏誚來。
「余公子,好歹是我救了你,如今為了殺我,你們父子設局,居然還能如此鎮定自若的栽贓陷害於我。想必今日我若沒有及時的察覺你們所謂那個僕從是個搞邪術的,想必現在死的應該就是我吧。」她可不是不記得,所有的事兒她都記得呢。
那人用的就是邪術,害她。但是,他們沒有成功,她可不是什麼隨便拿捏的小女子,她會反擊。
只不過,他們也成功了一部分,她現在這種內心荒蕪的感覺,不就是代表他們成功了嗎?
她話音落下,元起也瞬時站起身,黑眸如炬,盯著余紹棲,復又吩咐親兵將那具屍體拖過來。
親兵立即出動,把屍體拖到近前來,稍稍仔細的一檢查,便發現了他掌心的紋刺。那讓人看不懂的符號,構成了一個邪性的圖案。
不了解這種東西的人,根本就不會了解這東西是做什麼的。
「王爺,我們進來的時候,就是這人給我們開的大門。」親兵是不會認錯的。
「余紹棲,你與你父親所謂的忠君就是如此?」元起明白了,他可不只是明白,是太明白了。
余白那次登門拜訪就與他說過此事,並且,在得到他否定的答案之後,頗為痛心疾首。
雖是之後他再也沒有登門過,可顯然他並沒有放棄,而且,竟然將矛頭對準了池念徽。
余紹棲自然是不會承認,哪想池念徽卻忽的站起身來,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元起,她兩步便逼近余紹棲近前。
她雙眸凶戾且殘忍,再也沒有暖意的殘忍,給他處理傷口時眼眸之中所有的仁慈和生動,盡數消失不見。
「你自然不會承認,因為你們沒有成功。如若成功了,你還會不承認嗎?想必,你們會將殺一個女人當成一件忠君之大舉,恨不得流芳百世。剷除了迷惑明主的妖魔,你們可真是忠臣啊。」她字句諷刺,又冷的毫無感情。
在說完這話的時候,她就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余公子,今日若不魚死網破,但凡我走出這宅子,你們就最好趕緊打包滾蛋。若不然,我即便火燒了盛城,也得把你們活活弄死。」
余紹棲只覺著腹部傷口更疼,她所言,的確是他爹所想。
他並不在乎殺掉一個名正言順的王妃有什麼,只要阻擋了大業,那她就是該死。
可是,她可比那池念筠難對付的多。那次次勝利的巫師被成功不說,他爹現在也生死不明呢。
「王爺,你當真要被你的王妃迷惑成魔,放任她如此瘋狂嗎?」余紹棲忽然覺著自己的爹做的相當多餘,他已然被迷惑的失了理智,元氏上百年基業,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是想守著這個女人,平淡的過此一生,祖宗基業又算的了什麼?
「本王原敬余先生為師,卻倒是忘了有些人不配為師。元氏基業?有本王在一日,斷不會容他損毀分毫。以忠心之名行佞臣之事,余先生這『日月可鑑』的忠心,本王承受不起。以邪術陷害本王的王妃,與刺殺本王何異?來人,將余白余紹棲拿下,帶回恕王府。」元起短短時刻便做了決斷。
池念徽想殺了他們,但是,他覺著她現在不正常,那個巫師是何來路也不知道。這些,得從余氏父子的嘴裡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