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驚了,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正好撞到了那輛給文太傅送貢品的馬車。
控制住馬,駕車的親兵立即下車去給人家道歉,內務局的人可是鼻孔朝天,還訓斥了親兵一頓。
親兵沒有辯駁,受了訓斥讓人家解氣之後,這才離開。
隨後,兩家的馬行分開,走各自的路,再不相干。
之後,馬車朝著驛館的方向走,在某個暗巷處速度稍稍慢了些,然後繼續前行,再無停頓。
池念徽拖著池念筠就是從暗巷離開的,元起並沒有跟下來,畢竟他那面具那麼晃眼,他的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回驛館。
池念筠這一趟逃出經歷算得上她此生幹過的最驚險的事,以至於這會兒仍舊氣喘吁吁心驚不定。池念徽拖著她,她就木木的跟著走,連眼神兒都有些麻木。
當然了,這也跟池念徽給她吃的藥有關係,那些藥有控制她情緒的作用。但凡她情緒上來,一上頭,藥效就會起。會讓她頭暈,無力,甚至喊不出聲音來。這也是保證她不會壞了事,一旦上頭大喊大叫的,大家就都玩完。
如果她再激進一些,藥效會直接讓她暈厥過去。
帶著她回了酒樓,從後院進去,沈大揚就在院子裡呢。一眼看到,驚的不得了。
「主子,您怎麼把她……把她弄出來了?」她不是在宮裡嗎?從宮裡把人弄出來,這膽子也太大了。
「怎麼樣,藝高人膽大吧。」池念徽反倒透著幾分得意,她一點兒都不擔心。
沈大揚極是不了解,外加頭疼,上前去伸手準備攙扶木然的池念筠趕緊進房間,手剛一上去,她整個人就驚嚇的不得了。之後迅速的轉到池念徽另一側,用她做擋箭牌。
沈大揚的手停在半空,幾許尷尬,天可見,他可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池念徽看了她一眼,她這屬於條件反射了,倒也理解。
沒說什麼,扯著她進了房間。
池念筠坐在床邊,終於離開了皇宮,她此時此刻眼神里有一种放松。
「主子,這若是被羅陽郡主知道您把她給救出來了,她得暴跳如雷。」這兩個女人有仇,沈大揚再清楚不過了。
「我這也不算救她,我有事要問她。」池念徽搖搖頭,隨後走過去給池念筠倒了一杯水。
接過水,池念徽仰頭看她,「謝謝,徽兒。」
有生之年還能聽到池家大小姐這般客氣,沈大揚也覺著稀奇,雙臂環胸靠近了些,想聽聽池念徽要問她什麼。
看她喝了水,池念徽旋身坐下,「慶國公府出事,之前必然有徵兆,你都發現了什麼?」
池念筠扭頭看她,「徽兒,你是要為池家平反嗎?」
「我就是想知道而已。」平反?她爹池立章沒幹過什麼好事兒,她難道不清楚嗎?
慢慢垂下眼睛,池念筠想了想,「爹他好久都沒有去衙門了,閒賦在家,基本上也不出去。出事之前的幾天,倒是我曾瞧見三叔慌慌張張,暗地裡又聽說他得罪了某個大人物,好像是文太傅。」
聽她這般說話,果真是不傻,腦子還是很清晰的。就是偶爾的眼神和表情,瞅著有點兒神經質。
「文淵。」池念徽點了點頭,果真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出事那天,神御軍進了咱們家。所有人都被抓起來了,當時沒有聖旨,所以被抓的理由都沒有。後來被關進了大牢,聖旨才下來,說爹他聯合翊楚後人池懷騫謀逆造反。在大牢里的那些日子,爹他整日被提審,受了很多傷。」池念筠垂下眼睛,她已經沒有眼淚了。
池念徽和沈大揚對視了一眼,與其說現在的皇上反覆無常,倒不如說那個文太傅可真是會籌謀。
「你在牢里生了病,後來被宮裡的人帶走了。」池念徽繼續道。
「嗯。我那時覺著我可能要死了,被抬出大牢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要殺了我。沒想到把我帶進了宮裡,往我嘴裡灌藥,即便不聽話,灌了藥也聽話了。」池念筠都是知道的,她就是情緒不穩定,一上頭容易做極為衝動的事。
「除了那些宮女,你沒見過其他人?」池念徽還是冷靜的。
「有人來看過我,但我不知道是誰。就只是在門外盯了我一會兒,就走了。」池念筠慢慢的縮起肩膀,她還是後怕的。
儘管在宮裡的時候沒死,但,想來很快就要沒命了。畢竟,她一點兒都不重要,沒人在意,唯一的用處就是一個籌碼,可能還是個沒什麼重量的籌碼。
「現在已經離開了皇宮了,短暫時間內,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不要出去。肯定會大肆的搜捕你,相關聯的人也會受到些牽連。為了自己活命,也為了不牽連其他人,你需聽我的話。」站起身,池念徽那不容置疑之態,從骨子裡流出來。
池念筠仰頭看著她,然後聽話的點頭。
「池家的女人都被送到了合頌館,男人被送出盛城,發配到礦上開山挖石頭了。我原本想照顧那些女眷的,只可惜我當時行蹤也暴露了險些送命。我們目前所面對的情勢就是這樣,艱難啊。」池念徽說著說著又笑了。倒也不是因為池家之人所遭遇的這些,只是忽然想到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說的真是沒錯。之前都是多麼驕傲自負的一群人,現在各個成了階下囚,笑話一般的人生。
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一身夜行衣的元起走了進來,也帶進來一股外面的冷空氣。
他的氣勢絲毫不比冷空氣弱,反而更強烈,壓迫感十足。
池念筠立即低下頭去,她不是不認識他,只不過現在看到這些滿身殺氣的男人,她條件反射的懼怕。
「宮裡的人沒去驛館查你?」池念徽很意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元起走到她身邊,眼神並不是很友善的掃了一眼池念筠,「你把她放在這兒極其危險,一旦被發現,這酒樓里的所有人都會被牽連。」
「王爺有何高見?」挑眉,原來他是為了這個事兒來的。
「本王可以給她安排一個安全的去處。」他淡淡道。
池念徽眸子微眯,復又看了池念筠一眼,「好啊,聽王爺的。」不知,他又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