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徽嘴角撇了撇,然後扭頭看向元起,他面色冷的可以,只不過,當下這冷臉可不是給她看的。
「把他的嘴堵上,掛到樹上去。」元起淡淡吩咐,親兵立即動手。
用超大的一團破布將夏侯郁的嘴嚴嚴實實的塞滿,之後拎起來,掛在了高高的樹上。
僅僅一根繩子跟樹幹相連,他本身又五花大綁,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整個兒一肉串兒。
這種高度,他又完全無法做出自保的動作,一旦掉下來,跟地面上的那些石頭親密接觸,他身上的骨頭難保。
所以,為了自身安全他就不能掙扎。
可不掙扎就這般吊著,一般人也受不住。
夏侯郁這會兒倒是挺像個男人的,哼聲都沒有一下,而且勝在身姿清薄,不管是繩子還是樹,暫時都能撐得住他。
「這回王爺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找人算帳了,他自己承認了。」池念徽淡淡道。
實際上,從她跟夏侯郁對話過後,周遭的人就都在看她。
她被池懷騫抓走去西關的事兒,也只有白潛和蘇知安知道,白潛嘴緊,一個字兒不曾說過。而這會兒她自己說了,他還有些擔心。尤其是聽到夏侯郁說的那什麼廝混的話,他就更擔心了,擔心元起……
「王妃之前被池懷騫擄走了?」叢憶問道,這也是他們都想知道的。
「同出慶國公府,做了十幾年的兄妹。雖如今知道身世各有不同,但兄妹之情猶在。碰巧遇上,做做客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吧。」池念徽坦然無畏,從她臉上可看不出任何的心虛。
叢憶點點頭,「倒也是,無論如何,池懷騫時至今日仍舊是慶國公府的世子,還是王妃的兄長。」
池念徽挑了挑眉,她也沒反駁這話。甭管是不是假兄長,即便是真的,有些齷齪事兒也一樣不耽誤。
元起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
池念徽最後看了看樹上的夏侯郁,不由得笑,他這造型真像個炮彈,好想給他發射出去,越遠越好。
往回走,她略有些體力不支,「白潛,你讓軍醫開個補血的藥膳方子給伙房,我餓了。」
「好。」白潛立即就走了,她的吩咐他相當重視。
慢騰騰的挪回軍帳,元起就坐在桌邊,在喝水。
走過去,池念徽也倒了一杯,受傷的那側手抬起來費勁,一切都用另一隻手做。
元起慢慢的抬眼看她,「西關比北疆如何?」
該來的還是來了,池念徽也看著他,似笑非笑,「我給你找了一個那麼好的理由,讓夏侯郁自己說出來跟池懷騫有勾結,你不信我就算了,還問這種話?不知感恩。」
「不用你找藉口,本王也一樣能去找他算帳。」他不需要任何正當的理由,因為他本就是個可以隨意胡來的人。
「那是我多管閒事嘍?」池念徽搖了搖頭,很是為自己感到冤枉。
「回答本王的問題。還有,廝混是什麼意思?」不管是他的眼神兒亦或是他的語氣,都像在審訊。
「首先,西關什麼樣子我沒瞧見,被拘禁在一個新建的營地,一共不超過五十個人。廝混……那肯定不是跟你那種廝混法兒。」她懶得解釋,因為失血和飢餓,她現在有點兒頭暈。
元起輕輕地鬆了口氣,他轉了轉手裡的水杯,「自己做過什麼,你倒是都記著。」
他說的是什麼池念徽一下子就明白了,無非就是跟他兩相扯平那事兒唄。
「哎呀,頭暈,我得去躺著。」瞧他那樣子她更覺著暈了,小心眼兒,看似是一個混蛋,卻又比誰都較真兒。
她起身往床那邊走,元起更快的單臂摟住她,一路把她運到床上去。
俯身把她靴子脫了,他看起來就是隨手而已。池念徽瞧著,眸子裡隱隱含笑,嘴上卻哎呦哎呦的。
他扶著她後腦讓她躺下,隨後旋身坐在床邊,只看著她不言語,但能從他眼睛裡看到絲絲擔憂。
閉上眼睛不理會他,但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始終在她身上。
短暫的休息了一下,吃了些東西,又吃了自己的藥,她舒坦多了。
就是肩膀提不起來,倒不是疼,很沉重的感覺,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元起帶人進駐這營地,儘管當時算得上是天降神兵,可他現在還在這兒,不免引得青山關的兵將不滿意。
尤其是親兵有那麼點兒占地為王的架勢,就更惹人厭了。
蘇知安不在,白潛就是這裡的守將,他帶著營地里的老將軍親自去找元起談了。
遠遠地看他們匯聚主帳那邊兒,池念徽從軍帳間繞過去,走向營地後方。
一個小小的身影竄出來,像小鬼兒似得竄到她身後,「你要幹什麼去?」
「你這小傢伙打算幹什麼?」他自己一個人,顯然是把叢憶給甩開了。
「你要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在平滸看來,他們倆目的相同。
池念徽笑著慢慢搖頭,「我要做的跟你要做的可不一樣。」
轉身朝著營地後方走,那裡有親兵在守著,夏侯郁還在樹上掛著呢,臉都紫了,但可真是一聲不吭,動也不動。
徑直走到樹下,池念徽抬頭往上看,從這個視角看他可真是夠寒磣,什麼妖冶風姿盡數不見。
「你不是要殺他?」平滸站在她旁邊兒小聲的問。
「我幹嘛要殺他?那可不是我的活兒。」話落,她轉到樹後,然後便往上爬。
「王妃?」親兵很不理解,她要幹什麼?
「別擔心,我不是要把他放下來,」她慢悠悠的往上爬,別看這樹長得挺直溜,而且她身上還有傷,可她爬的相當順暢。
平滸作勢也要跟上去,親兵把他給按住,一個祖宗鬧就算了,兩個祖宗一塊兒鬧,他們可受不住。
爬到繫著繩子的那根樹杈上,池念徽坐在上頭,慢慢的拍了拍手。看夏侯郁掛在這兒,可真是艱難,有句話說得好,報應不爽。
他若是不執著於寧殺錯不放過,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伸手把他嘴裡的破布拿出來,他慢慢的吐了一口口水,大部分都是血。
「來根本王談條件嗎?」他說,嗓音嘶啞,卻又掩不住一股邪氣。
「談條件?依你目前的情況,好像也沒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吧。我就是來看看你這蠢樣子,心裡頭高興,傷口都不疼了。」池念徽笑眯眯,動了動屁股,樹杈搖晃,夏侯郁也跟著晃動,搖搖欲墜似得。
夏侯郁哼了一聲,雖看似硬氣,但這會兒他不敢動,顯然清楚一旦掉下去會發生什麼。
「為了北齊的江山,你該做的不該做的,可真是做了個齊全。你們那些皇室子弟是不是被你清的差不多了?」池念徽忽然問道。
「阻本王路者,格殺勿論。」夏侯郁淡淡道,透著無盡的狠厲。
「你這也算身殘志堅了,儘管有病,正事兒倒是一個沒耽誤,我都佩服你。」
「你說本王這是病,你以前見過?」夏侯郁哼了一聲,不信她話的樣子。
「當然,有比你更複雜的。」這幫古人就是沒見識,肯定以為他那是中邪,鬼上身什麼的。
夏侯郁沒吱聲,妖異的眼睛深處浮起一絲詭異,陰謀重重。
池念徽自然沒瞧見,當然了,所有人都沒瞧見。他當下就是個階下囚,唯一防備的就是他會殺平滸,畢竟所有人都覺著他的目標是平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