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消息都很靈通啊

  夜漫長,後半夜開始颳風。那風不定向,驀一時朝著東邊兒,驀一時朝著西邊兒。

  軍帳也跟著呼啦啦作響,這就導致池念徽也睡不踏實。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和著那些風做一些怪夢。

  平滸翻來覆去,在那兒扭動著。池念徽睜開眼睛看他,半晌後起身把他也扶了起來。

  「要撒尿是不是?唉,下床吧,自己去解決。」養孩子可是夠費勁,好在這不是個襁褓小兒,他能聽得懂話,而且也足夠聽話。

  迷迷瞪瞪的讓池念徽穿上靴子,裹上袍子,平滸往軍帳外走。

  池念徽也跟著他,但也僅僅是跟著罷了,他撒尿她自然得離遠些。

  晃悠到軍帳後頭,反正是黑夜也沒人看,風吹著,平滸自己提著袍擺,池念徽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風很大,你身體偏著些,免得尿自己一身。」她忍不住叮囑,特像個操心的老媽子。

  平滸哼了哼,但也僅僅是哼了哼罷了,也沒見他挪動。

  尿完了,他把褲子提上,整理的不是特別好,轉過身來晃晃悠悠,眼睛都閉著呢。

  池念徽一看他那樣子都不由得嘆氣,上前一步,猛地瞥見後頭黑暗之處銀光一閃。

  她迅速衝過去,直接把平滸撲倒,貼著他們腦袋上方一個彎月形的暗器旋轉著飛過去。

  「怎麼了?」平滸一下子就清醒了。

  「噓。」池念徽把他抱起來,迅速的朝著另一側軍帳靠攏做遮擋。也就在這時,營地里的兵士被驚醒,衝出軍帳來。

  「有人殺進來了。」平滸覺著很不可思議,他們膽子太大了,營地也敢闖。

  「蘇知安帶走了大部分的兵,看來,這是有預謀的。」池念徽瞬時聯想到這個。

  抱著平滸由著軍帳間的空隙輾轉騰挪,驀地迎面碰見了一個黑衣人,她立即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哪想那人忽的抬手伸進黑巾之下吹了一聲口哨,傳出去很遠。

  池念徽都無語了,這不明擺著嘛,就是奔著平滸來的。

  聽著更多的聲音在往這邊靠近,池念徽果斷的帶著平滸往營地後方跑,那些人果然在追著他們。

  「營地里人不夠嗎?」腦袋位於池念徽肩膀處,她往前跑他往後看,光線朦朧,但能看得到一些人跳起來的往這邊追,像蝗蟲過境似得。

  「顯然不夠。」狂奔著進了山林,險峰如利刃插在地面,樹木都是傾斜著的。

  把平滸放下,一手拉著他往山上跑,後頭已經有人追上來。當然了,還有兵士追擊打鬥的聲音,整個黑夜都熱鬧了起來。

  所幸身體素質不差,陡峭的石壁亂糟糟的樹木也構不成什麼威脅。池念徽一手緊緊地拖著平滸,這若敵人只有一兩個倒也罷了,這麼多人她不敢托大,很擔心平滸會遇到什麼意外。

  有什麼東西從後頭飛過來,池念徽立即拉著平滸趴下。小傢伙到底是年紀小,腳下有些不穩。

  「你之前把我偷走太過焦急,我的東西都沒帶。」他為此感到十分不快,這若是他所有東西都帶著,只要往下一灑,全都撂倒。

  「當時只顧著扛你了,哪有多餘的手拿你的東西。」池念徽也後悔了。

  石頭陡峭,攀爬上去風在吹,旁邊兒的小樹在搖晃,吹得人莫名暈乎乎。

  「不要往後看。」池念徽都覺著兇險。不過兇險有兇險的好處,後面的人追上來也困難。

  大口喘氣,平滸手心都出汗了,「還往上爬嗎?」

  「爬,把戰場交給他們。」躲得越遠他越安全,而且這險峰有多處可藏匿的地方,到時可以把他藏起來。

  繼續往上,兩個人爬的相當努力,也根本不知道這半山之上已經不止刺客跟兵士的戰鬥,另有一撥人恍如天降神兵忽然加入,戰勢也立即扭轉。

  幾乎爬上去三分之二,兩個人才停下,這裡有一個緩坡,能夠容兩個人暫且站住。

  往下一看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打鬥的聲音。抬頭往上看,好傢夥,星辰近在咫尺似得,又妖風陣陣,真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把你藏在那邊如何?那兒有個石凹。我繼續往上,反正天黑,他們會一直追著我。」她說道。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平滸不干,他不想自己一個人。

  深吸口氣,「那行,這最後一段可不好走,抓緊了。」爬山對她小兒科,就怕這小傢伙不行。

  「好。」平滸答應了一聲,抓緊了她的手。

  兩個人再次攀爬,下面的動靜也近了,雖是在打鬥,但顯然沒放棄追他們。

  踩踏著猙獰的石頭,平滸數次都覺著自己要掉下去,但每次都是池念徽把他重新拎回去。

  他也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她的力大如山,她一個女人,誰承想有這麼大的力氣。

  眼看到了山頂,池念徽忽然停下腳步,仰頭往上看,一塊凸出很長的岩石上站著一個人,頭髮和衣袍隨風飄搖,這種天色里,他像鬼一樣。

  一看到這人,池念徽就不由罵了一句髒話,把平滸推著讓他靠著石壁,她則站在他身前把他給堵住,「守株待兔,你腦子挺好使啊。」

  大石上的人一笑,「如你這般蠢,主動送上門,本王又有什麼辦法?無法拒絕,只能耐心等著了。」

  「你可真是窮追不捨。其實我覺著你應該認真想想,就憑你們北齊皇室那基因,能生出我家平滸這麼聰明漂亮的孩子?」池念徽現在就是在拖延時間。這地兒不太好逃跑,她可以,但平滸不行。

  「怎麼,本王不夠俊美?」夏侯郁嗤笑一聲,他可不覺著那小兔崽子長得好。

  「沒準兒你也來路不明呢。」

  夏侯郁都被她氣笑了,「跟你說話,得咬碎八顆牙。」說的話每個字看似都乾淨,可又每個字兒都很髒。

  「你仔細琢磨琢磨,是不是這個道理。」池念徽完全就是隨口胡說,目的在拖延,耳朵也始終在聽著山下後頭,越來越近。

  「本王沒那麼多時間琢磨。」話落,夏侯郁便跳了下來。這麼高這麼險,他完全不在意。直朝著池念徽他們撲過來,恍若捕獵的蒼鷹。

  池念徽一手按著平滸,另一手撐著石壁,一邊飛起腿來。夏侯郁過來了,她也一腳踹到了他。

  夏侯郁身體一轉,以非常奇妙的形態穩固住自己,再次奔著平滸抓去。

  池念徽豈能讓他如願,不顧腳下站著的地方有兇險,跳起來去攻擊夏侯郁。

  她真打起來也難纏,夏侯郁數次想越過她去抓平滸都沒成功。

  也就在同時,底下有人跳上來了,夏侯郁不免著急。池念徽也抓准了這機會不管不顧的撲上去,她意欲把他給困住,哪怕跌下山,她也得讓他做墊背。

  不過,夏侯郁比想像的更雞賊,抓住了池念徽,一下子翻到他剛剛站著的那塊石頭上,之後迅速的後退。

  把她按在身前,像是當做阻擋。速度快歸快,可是其他不帶累贅的人要更快。

  一圈的劍,讓夏侯郁停下了腳步,池念徽被他勒在身前,一手掐住了她喉嚨,「都退開,若不然本王就讓她陪葬。」

  「你若不放開她,此處就會成為你的葬身之地。」一道聲音傳過來,孤冷而凌厲,是元起。

  他會這麼快就找過來還真是讓人意外,莫不是這營地里還有他的眼線?

  還有夏侯郁,青山關是不是也有他的眼線?

  「那就看誰比較快了。」夏侯郁嗤笑了一聲,手收緊,池念徽順勢都不能呼吸了。

  親兵更圍緊了一圈兒,正前方的長劍距離他們僅咫尺。

  池念徽盯著那把劍,一邊深吸口氣,驀地抬手緊緊抓住夏侯郁的手臂同時向前奔了兩步。

  親兵也完全沒想到她會如此,根本來不及收劍,鋒利的劍尖穿進了池念徽的肩膀,她根本沒任何停留,劍尖穿過她又穿進了夏侯郁,恍若一串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