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絕不做妾

  姜禾禾跌倒在地,她目瞪口呆,遲疑著開口:「你說什麼?我,姜禾禾,黎府妾室?」

  她輕笑一聲,「不可能,你從哪聽來的謠言?」

  安佑丞半蹲下身,捏著她的下巴,與之對視。

  「黎珩為人尚可,嫁他做妾,後半輩子可安穩度日。我這個做姐夫的,也算是對你姐姐有個交代。」

  姜禾禾如遭雷擊,她扶著床榻,宛若被抽走了魂魄。

  「你,真不帶我?」

  安佑丞瞥她一眼,不語,翻窗離開。

  最後一絲月光被攔在窗外,姜禾禾眼中的希冀之光也隨之熄滅。

  翌日清晨,黎珩如往常一般,拎著食盒來到小院。

  往日的這個時辰,姜禾禾早已起床溫習功課,今日卻房門緊閉。

  黎珩疑竇叢生,他猶豫片刻,抬手敲門:「禾禾,你起了嗎?」

  屋內一片沉寂。

  他劍眉微蹙,恐姜禾禾熟睡未聞,聲音拔高些許:「禾禾,你起了嗎?」

  屋內依舊無人回話。

  事出反常,黎珩右眼皮直跳。

  他顧不上男女有別,一腳踹開房門。

  清晨的陽光照入屋內亮堂堂,姜禾禾伏在床邊,面色潮紅,人事不省。

  黎珩心跳驟停,手中的食盒跌落在地,剛出鍋的糕點骨碌碌滾至方氏腳邊。

  看清屋內的景象,方氏身子一軟,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禾禾!」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姜禾禾額頭滾燙,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黎珩輕手輕腳地把她放上床榻,眼淚「啪嗒」砸在地上。

  「傳大夫,快去找大夫!」

  他朝著一旁的婢女嘶吼道。

  「禾禾,撐住。」他顫抖著手。

  半柱香的功夫,大夫氣喘吁吁地趕來,汗順著臉頰落下。

  蒼老的手指搭在白嫩的手腕上。

  氣氛凝重,眾人屏息凝神,焦急與擔憂交織在一起。

  大夫皺著眉,搖了搖頭。

  「此女脈象無力,細弱沉,散而不聚,」他嘆了口氣,「此乃死脈。」

  方氏眼前一黑,跌坐在凳。

  她顫著身子,將身上的金釵銀鈿一股腦兒地往外掏。

  「大夫,我就這一根獨苗,求你救救她。」

  老大夫面露不忍:「此女鬱結於心,心脈寸斷,恕老夫才疏學淺,無能為力。」

  他別過眼,朝著方氏拱手:「不知此女歷經何時,心中已無半點求生欲望。她已時日無多,還望早日解開心結。」

  「來此一遭,莫要留遺憾。」老大夫瞧著姜禾禾,唏噓道。

  方氏淚眼婆娑,金銀細軟散落一地。

  隔著紗幔,黎珩沉默地望著他,眼中只余悲傷。

  ……

  待姜禾禾醒來,黎珩早已離去。

  徒留方氏守著她。

  她坐在案旁,望著窗外出神。

  「姨母,」姜禾禾輕聲喚道,「你怎麼坐在那裡?」

  她嗓音沙啞,發聲時如同鐵條鋸樹。

  方氏慌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強扯出一抹笑。

  「禾禾醒了。」她快步走到床邊,輕握住她的手。

  「你這丫頭,半夜不關窗戶,著了夜風,今日竟暈倒了。半大人了,怎這麼不小心?」

  方氏故意板著臉,點點她的額頭。

  姜禾禾吐舌,抱著方氏的胳膊撒嬌:「這不是還有姨母嘛。」

  「真拿你沒辦法。」方氏嗔她一眼,端來湯藥,「大夫新開了方子,煨在火上,趁熱喝。」

  藥物的苦味撲面而來,姜禾禾打了個寒顫。

  「姜禾禾,本小姐回來了,還不速速迎接!」

  黎兮的到來給小院驅散了幾分陰霾。

  姜禾禾端著碗,一咬牙,仰頭喝下。

  若是黎兮看到她怕喝藥,恐怕又要笑話她了。

  黎兮進來時,姜禾禾趕忙抬手,擋住皺成一團的面容。

  「方姨娘費心了。」黎兮欠身行禮。

  方氏欲言又止,她瞟了一眼姜禾禾,終是一言未發,捧著空碗離去。

  黎兮嘟著嘴,滿腹疑惑:「一個兩個怎麼都搞的神神秘秘的。」

  「哎呀,姜禾禾你別擋了,我都看見了。」黎兮拿下她豎在面前的手,正色道,「我有事兒問你。」

  她瞥了一眼虛掩著的門,撩開床幔,湊近了些。

  「昨夜我看見,有人悄悄潛入你房中。」黎兮壓低了聲音,一雙剪水眸上下打量著她,眼中滿是焦急,「你可有丟東西?」

  「不論發生何事,與我但說無妨,莫要自己憋著。」

  聞言,姜禾禾憋了許久的淚再也忍不住。

  「他不是蟊賊,他是我……同鄉。」

  她摳著手指,終是未說出「姐夫」二字。

  「同鄉?」黎兮大驚,「那他豈不是蔚縣之人?」

  想起黃榜,姜禾禾忙擺手否認:「他不曾參與那事。」

  「他本將與姐姐結為姻親,奈何姐姐慘死,家道中落。」提及傷心事,姜禾禾垂下眼帘,仍由淚滴打濕衣襟,「那日趕車送我來黎府的,便是他。」

  「既是同鄉,身處異鄉,為何不互相幫襯?」黎兮不解。

  「你可知那人底細?」

  姜禾禾一愣,旋即苦笑搖頭:「我只知他在朝中初露頭角。可我一個女子,又怎知朝堂之事?」

  「我聽父親提過,朝中確有一人得賞識,封官賜府。」黎兮替她抹去眼淚,「若他平步青雲,為何不來府上與你相認?」

  他昨日的決絕浮現眼前,姜禾禾神色落寞。

  「他說,就此別過,要我照顧好自己。」

  「什麼?竟有此事?」黎兮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本小姐平生最恨忘本之人。」

  「或許他有苦衷。」

  她坐至書桌前,鋪開宣紙:「此人夜半探你閨房,平步青雲卻要與同鄉割袍斷義。若當真有苦衷,也該當面講清。他此般作態,算什麼君子?」

  起勢,收鋒,行雲流水。

  黎兮吹乾墨痕,將信封交予玉桃。

  姜禾禾坐在一旁,未曾出聲。

  她心中原本熄滅的火焰冒出點火星。

  萬一安佑丞想通了,回心轉意也未嘗不可。

  兩女雙手緊握,手心皆是細汗。

  屋外幾次響起腳步聲,皆不是送信之人。

  姜禾禾翹首遙盼,希望起了又滅,滅了又起。

  爐子中的薰香換了一隻,急促的腳步聲匆匆響起:「小姐。」

  玉桃喘著氣兒,將信封呈給黎兮。

  姜禾禾顧不上禮節,她抖著手拆開,面如死灰。

  安佑丞言簡意賅:「緣分已盡,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