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刺殺

  周秀才漸漸走入黑夜,姜禾禾屏息凝神,穩步跟上。

  他哼著小曲,並未發現異常。

  兩人的身距越來越近,姜禾禾的心狂跳不止。

  姐姐慘烈的死狀,她記憶猶新。永世難忘。

  那豬狗不如的周秀才,借著和姐姐相處為掩護,與永安侯狼狽為奸。

  姐姐死前,還在擔憂他的安危。

  可他呢?姐姐死在他的面前,他連眼睛都沒眨。

  「死了也好,不過是個累贅。」他言語間的嫌棄不加掩飾。

  回憶定格在此刻,姜禾禾心中的恨意再抑制不住。

  烏雲遮月,夜色正濃,黑夜成為她最好的保護色。

  周秀才脖子上的吻痕甚是扎眼。

  面紗下,姜禾禾黏了黏乾裂的嘴唇。

  既然已經做好了記號,那她便從這裡開刀。

  刀尖寒光一閃,逼近礙眼的吻痕。

  「周朗,快躲開!」

  周秀才一驚,他猛地往前一撲。

  刀尖插入肩膀,堪堪避開要害。

  「誰?」

  他一手摸索著去探掉落在地的燈籠,一手伸向她的面紗。

  姜禾禾緊咬下唇,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子,心底生出幾分怯意。

  眼看身份即將敗露,姜禾禾發了狠。

  她劈手打掉周秀才的手,將匕首拔出,反手將他推倒在地。

  「相公!」

  趁著那女子去扶周秀才,姜禾禾閃身跑入一旁的巷子,隱入夜色。

  「小荷,你怎麼來了?」周秀才喘著粗氣,心有餘悸。

  「我來給你送東西。」小荷朝著地上被打翻的食盒努努嘴。

  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小荷借著燭光,大驚失色。

  「血,流血了!相公,你哪裡受傷了?先回府包紮一下吧?」

  周秀才閉著眼搖搖頭:「不必,那人用的匕首,傷口不深。」

  這人看起來不像是為了圖財,他的刀直奔要害。若不是小荷,他恐已慘遭毒手。

  周秀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涼颼颼的脖子。

  小荷攙著他,周秀才點燃燈籠四處查看。

  他膽戰心驚,生怕再跳出個殺手,給他捅個對穿。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

  簡單包紮傷口,周秀才叫來車夫與侍衛,馬不停蹄地趕往永安侯府。

  ……

  書房內,永安侯陰沉著臉,將紙揉成一團,扔進竹簍。

  「你遲到了一炷香。」

  周秀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我在途中遭歹人襲擊,內人及時趕到,出聲提醒。那歹人受了驚嚇,刺中肩膀,我這才撿回一條命。」

  回想起閃著寒光的刀尖,周秀才心驚肉跳。

  「嗤。」永安侯冷笑,「想騙我,也犯不上用這不入流的藉口。」

  「大人,我沒有!」周秀才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我能有今天,全靠大人栽培。我,我怎麼敢騙您?」

  當日蔚鎮血流成河,他自是忌憚永安侯的鐵血手段。

  「依你所言,那人直奔要害,是為尋仇而來。」

  永安侯活動著手腕,蹲在周秀才面前。

  夜風順著窗戶吹入屋內,燭火跳躍,他額間的疤痕更顯猙獰。

  「可你之前從未在京城露面,此次入京,我也為你準備了新的身份,初來乍到,又怎會有仇家上門尋仇?」

  永安侯的影子籠罩著他,周秀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連連搖頭,緊張得渾身發抖。

  「不知道,我不知道。」

  人都貪生死,他也不例外。

  周秀才匍匐在地,怦怦磕頭。

  「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與大人一同謀劃蔚縣之事,我絕無二心啊!」

  「對了,傷口!」他扯開衣襟,紗布上洇著點點紅痕。

  永安侯半眯著眼:「把紗布拆了。」

  周秀才一愣:「大人,我這……」

  永安侯不耐,他一手抓著周秀才的肩膀,手指暗暗使勁,猛地拆開紗布,扔在一旁。

  紗布下的刀口很新,不寬。

  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入傷口。

  食指齊根沒入,兇器確實是匕首。

  「啊!」

  周秀才痛得近乎昏厥,他癱倒在地,傷口滲出的血打濕半邊衣襟。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

  永安侯撩起清水,沖洗著手上的血跡。

  小廝架著周秀才的胳膊,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大夫匆匆趕來,鮮血淋漓的傷口看得他眉頭直皺。

  一盞茶後,書房內再度回歸寂靜。

  周秀才倚著椅背,慘白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大人,您看,我沒騙您。」

  永安侯轉著玉扳指,若有所思:「你可有看清兇手的樣貌?」

  周秀才搖頭:「不曾。」

  「但那人身形甚是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一般。」

  「可是府中人?」

  周府上下十幾口,周秀才雖記不全,卻也認了個七七八八。

  他在腦海中一一對比。

  片刻後,周秀才搖頭,再次否認。

  「怪了,」永安侯輕敲桌面,「先是老三被退婚,後是周秀才遇襲。莫不是侯府被朝中之人盯上了?」

  稍作休息,缺血帶來的眩暈感得到好轉,周秀才靈光一閃。

  「侯爺,自打您班師回朝,府上可還發生過怪事?」

  「說到怪事,那件勉強也算。」永安侯不耐,「前些日子,手下幾個小兵外出喝酒,皆醉,一人進入巷子解手,至今未歸,生死不明。軍營里有傳言稱,是蔚縣的冤魂復仇,不少人都夢到惡鬼返生,百鬼夜行。」

  聞言,周秀才的臉蒼白如紙。

  「呵,」永安侯笑著搖頭,「此等怪力亂神之事,你一屆讀書人,不會真信了吧?」

  周秀才哆嗦著手,茶水灑在衣擺。

  「大人,冤魂索命,固然可笑。若是索命的並非冤魂呢?」

  永安侯坐直了身子,笑意蕩然全無。

  「我永安侯剛得聖上封賞,一時間風頭無兩,何人敢明目張胆地與我為敵?」

  「蔚縣的倖存者。」

  周秀才的話如同平地驚雷,永安侯猛地站起。

  「侯爺,當初放火燒村,屍骨早已化成灰燼,我們無法統計數量。若是真有活口趁亂出逃,我們也不得而知。」

  「依我之見,失蹤士兵凶多吉少。若真是蔚縣的倖存之人抓了他,」他頓了頓,「恐怕他臨死前,已將我們的所作所為盡數告知對方。」

  半晌,永安侯坐回椅子。

  他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猶如惡魔低喃:「螳臂當車,有趣。」

  「想復仇?放馬過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