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讓丫鬟泡了兩杯安神茶來,茶杯都還沒放下,付珩跟時子墨幾乎同時道:「換成提神茶。」
今夜還有得熬呢。
丫鬟愣了一下,趕緊端著托盤下去,沒過多久,就呈上來兩杯加了薄荷的極品鐵觀音。
茶水剛呈上來,兩個少年就一人先抿了一口,忍著嘴巴里的辛辣的涼氣,又灌了兩口,人精神了,才放下茶杯。
明月西懸,又是兩個時辰過去。
時子墨跟付珩如同兩座大山,端端正正地坐著,脊背未有片刻彎過。
今夜梅蘭當值,她看著都覺得累。
她打來溫水,伺候付如煙洗臉洗手。
女孩子家洗漱,外男不便在場,付珩跟時子墨起身,往外間去了。
二人走到園中。
付珩抬頭,望了一眼今夜格外明亮的圓月,緩聲道:「皇子殿下,你到底想要什麼?」
「世子以為呢?」時子墨把問題拋了回來,付珩一梗。
「皇子殿下,煙兒單純,煩請皇子殿下莫要辜負,不然——」
瞧見付珩眼睛裡的威脅,時子墨淡淡一笑。
他也抬起頭,明月光輝盈盈,淺淡的光灑下大地。
時子墨在心裡祈禱:煙兒,快快醒來吧,莫要叫子墨哥哥擔心了,可好?
上天並沒有垂簾時子墨。
付珩在公主府待了兩個整日,付如煙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許穎微不肯走,非要等付如煙醒來。
秦雪近又給付如煙下了一次針,這回不僅是腳掌,付如煙的太陽穴也入了針。
看著被紮成「叢山」的女兒,許穎微的心仿佛被丟進熱油鍋里。
昏睡了近三天,在一眾人揪心又殷切的注視下,付如煙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耳邊聲音嘈雜,似乎有人哭了。
付如煙不知道是誰,很快,她的手被拉了起來,那人輕輕握著她,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終於,終於醒來了!」趙嬤嬤第一個啼哭出聲。
梅蘭跟青竹提心弔膽了近三天,也哭成了淚人。
「煙兒,聽得見嗎?是娘,娘守著你呢。」許穎微強忍淚水,卻止不住哽咽。
「娘親~」付如煙嗓子啞得厲害。
許穎微心疼壞了:「煙兒,別說話了,你師傅也在,讓她給你瞧瞧。」
說著,許穎微把位置讓給秦雪近。
搭過脈後,秦雪近臉上笑意加深。
許穎微看到,提在心口的氣終得吐出。
「煙兒,日後莫要太辛苦了,量力而行,知道了嗎?」一想到女兒因勞累昏厥三日,許穎微就心痛得厲害。
她的女兒,快樂順遂就好,哪裡用得著嘔心瀝血。
她是皇家最尊貴的天和郡主,多的是人供她使喚。
「娘,煙兒才剛醒,你就別教訓她了。」付珩也高興,聽母親訓斥妹妹,沒忍住,便勸了幾句。
「是是是,是該等煙兒身子好一些再說。」許穎微一邊說著,一邊從趙嬤嬤手裡接過東廚剛剛熬好的四逆湯,湯水裡加入珍貴的藥材,最是適合彌補身體虧空。
不想讓娘親擔心,付如煙硬著頭皮,把藥湯都喝了。
她皺著小臉,緊跟著,一枚酸甜適口的甘杏便塞入口中。
付如煙定睛一瞧,看到時子墨,她笑起來,嘴角的小梨渦漂亮極了。
「煙兒,餓不餓?吃些東西?」許穎微關切詢問道。
付如煙搖搖頭。
「喝了一碗藥,許是飽了,公主殿下,讓東廚多備一些好克化的米粥,待煙兒樂了,立馬就能呈上來。」時子墨提了個建議。
許穎微接受了,吩咐趙嬤嬤,讓她親自去東廚盯著。
「讓煙兒好好休息,大家都出去吧。」秦雪近說。
時子墨不想走,付珩死死盯著他。
時子墨無語一陣兒,到底離開了。
回到皇子府,兩夜未眠的時子墨眸里泛著血絲,管家勸他回房休息。
時子墨擺擺手,屏退所有下人。
暗衛現身,他打開窗戶,一隻瘦小的鴿子飛進來,停在窗欞上。
暗衛取下密信,時子墨展開來,一目十行。
將密信燒了,他提筆回了一封。
「盯緊二皇子,莫要打草驚蛇,若時機成熟,可同鎮國公合作。」
看著那位將綁著密信的鴿子放出,時子墨背著手,心中想到:太子剛剛失蹤,就等不及了嗎?
二皇子的道行實在低,不堪為敵!
江南,入夜。
王懷遠的府邸已被毀壞得不成樣子,多方人馬先後前來搜尋,均無所獲。
趁著許雲恆臥床養傷,傅將軍策馬揚鞭來到伊川,直奔王府。
他推開門,塵土飛揚,傅將軍嗆得直咳嗽,他抬手扇了扇。
回去後他左思右想,又派人查過王懷遠的五服,除了王通判便再無活著的親屬。
證據只可能在王懷遠本人手上。
到底藏在哪兒呢?
傅將軍站在院中,他轉了一圈,從王懷遠的書房開始搜。
書房一片混亂,古籍孤本散落一地,燈燭散落。
傅將軍抿緊唇,他剛彎下腰,頭頂傳來異響,他起身躍起,抽刀砍劈,與黑衣人戰至一處。
黑衣人武功奇高,路數雜亂,像是江湖人士。
傅將軍本打算將他活捉。
黑衣人向他背後望去,一個鷂子翻身,劍尖朝他刺來,他側身躲過,又一個黑衣人衝來,路數兇悍,一招一式,勇猛無雙。
傅將軍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落入下風。
銀色劍光破空而來,有一個黑衣人趕至,同傅將軍一同,與一高一瘦兩名夜行人纏鬥。
後來的黑衣人武功更高強,與傅將軍不相上下。
二人不敵,回身踩踏幾步,便躍上房檐飛走了。
「你是誰!」死死盯著黑衣人,傅將軍呵斥道。
黑衣人不發一言,只是指了指他背後。
傅將軍回身,沖天火光映入眼。
此時再叫人來救火,已經遲了。
看著燒成一片荒蕪的王府,傅將軍面容繃冷肅。
所有的證據,都隨著這場大火灰飛煙滅了。
傅將軍一臉沉重地回到漁陽,他按照跟陸懷川約定好的方式,在城門外的洞穴中塞入紙條。
翌日深夜,傅將軍早早來到東籬。
沒過多久,陸懷川到了。
「國公大人,我——讓您失望了,我沒能找到蕭清塵同許雲恆私聯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