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的皇后猛地抬頭。
欣貴人皮膚瑩白,眼色紅潤,還特地化了妝,一張臉嬌嬌俏俏。
唯獨那張嘴,張張合合,讓人眼前發昏。
皇后勉強提起一抹笑:「欣貴人,本宮昨夜未休息好,身子疲乏,並非不願。」
當著皇后的面兒,欣貴人翻了翻眼皮。
嬤嬤在皇后身後看著,瞬間瞪起眼睛:「欣貴人,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翻皇后娘娘白眼!」
懷裡抱著四皇子的欣貴人驚叫一聲:「皇后娘娘,妾身只是好心來勸您回去休息,您可不能縱容手底下的人冤枉妾身啊,妾身——妾身委屈啊。」
欣貴人嚶嚶啼哭起來。
嬤嬤氣得臉發紅。
皇后看著欣貴人垂淚委屈的模樣,只感覺腦袋炸開一般。
她忍疼站起身,探出手,想把欣貴人扶起來。
欣貴人抽泣著,沒動。
皇后只好往前挪了挪,「欣貴人,快起來吧,你好歹也是四皇子的母妃,像什麼樣子,快——」
皇后眼前的天地陡然倒轉。
她栽倒下來,在欣貴人跟四皇子跟前緩緩閉上眼。
「皇后娘娘!」
「快,快傳太醫!」
嬤嬤扶起皇后,喊得聲嘶力竭,
漪瀾殿內亂作一團。
太醫趕到時,皇后已被抬回景仁宮。
皇帝也趕到了,太醫趕忙下跪。
皇帝擺了擺手,「快給皇后看診。」
太醫起身,看著閉著眼,仍掩飾不了憔悴臉色的皇后,他心裡「咯噔」一聲。
他伸手,道了一聲「冒犯」,就摸向了皇后擱在脈枕/上的右手手腕。
殿內一片沉寂。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太醫面目凝肅地收回手來。
「太醫,皇后到底什麼情況?」
端坐於交椅之上的皇帝又出聲了。
太醫小步走來,掀袍跪下,垂著眸子,不緊不慢道:「陛下,皇后娘娘乃是操勞過度,再加上寢不聊寐、臥不安枕,這才體力不支,昏睡過去,微臣開上一服藥,但皇后娘娘不可再勞累,定要好生修養,想必數日後便可痊癒。」
皇帝點了點頭,讓人帶太醫下去開方子。
欣貴人抱著孩子就侍立在皇帝身側。
見太醫走了,她小心覷了眼陛下的神色,開腔道:「陛下,妾身真的不知道皇后怎的了,妾身——」
皇帝又一擺手,示意欣貴人安靜。
欣貴人咬了咬唇,抱緊四皇子,垂著頭,不再吭聲。
自鳴鐘敲了一聲又一聲。
欣貴人覺得心焦極了。
她摸不准皇帝的態度,是要重重責罰她,還是如何?
懷裡拖著一個兩歲的孩子,她又瘦弱,實在抱不動了。
正要把四皇子交到嬤嬤手中,欣貴人眼前一花,手臂上變得輕省。
她抬眸一瞧,竟是陛下將四皇子抱了過去,放在膝蓋上。
欣貴人心中大喜。
此舉可否表明,陛下並不會苛責於她?
欣貴人壓著心裡的歡喜,笑盈盈地看著皇帝跟四皇子。
四皇子性格活潑,一會兒去摸皇帝腰間掛著的墜子跟玉佩,一會兒又去摸陛下的臉。
板著一張臉的皇帝躲開,淡漠的目光掃過四皇子。
四皇子竟一點兒不怕,還嘻嘻地笑起來。
「父~皇~」
皇帝的心都被喊化了,哪裡還裝得出嚴肅。
「叫父皇幹什麼?」
欣貴人聽出來了,陛下在逗弄小皇子。
「可是想把父皇的這枚玉佩也給順走?」
欣貴人一驚。
剛想替四皇子解釋。
四皇子抱住皇帝脖子,揚起一張笑臉,奶呼呼地道:「父皇,好,要,給。」
欣貴人:!!
竟又張嘴向陛下討東西!
「陛下,四皇子年紀還小,他不是故意的。」欣貴人趕忙跪下,「陛下,把皇子交給妾身吧。」
欣貴人恨不得捂上四皇子的嘴。
四皇子縱然受寵,可陛下是君主,哪能一味地惹怒皇上?
欣貴人心裡亂得很。
「動不動就跪,孩子還在呢。」陛下嘆了一聲。
欣貴人忙起身,將一雙水盈盈的眼,落在陛下身上。
看起來,陛下沒生氣?
「一枚玉佩而已。」
說著,陛下將玉佩扯/下,塞進四皇子掌心。
四皇子的小胖手張開了還沒有玉佩大,他艱難地抓握著,「吧唧」一口,親在皇帝側臉。
「父皇,真好。」
皇帝笑了。
眼前父慈子孝的這一幕,讓欣貴人動盪的心安穩下來。
「咕嚕咕嚕」,四皇子的肚子叫起來。
皇帝把四皇子交給嬤嬤,讓嬤嬤帶下去給皇子餵飯。
欣貴人想了想,她還是留了下來。
皇帝瞥她,「你不走?」
「皇后娘娘還沒醒來,妾身心中不安。」
皇帝點點頭。
「你是個好的。」皇帝說。
欣貴人抿了抿唇,「娘娘畢竟是在妾身的寢宮昏倒的,於情於理……陛下,妾身有罪。」
欣貴人膝蓋一軟,又要跪下。
皇帝在她下跪前,將她拉起來。
「陛下~」
欣貴人仰起頭,感動地看著皇帝。
這時,內殿傳來一聲痛苦的嚶嚀,緊跟著,嬤嬤跑了出來:「陛下,娘娘醒了。」
皇帝鬆開抱著欣貴人的手,往內殿走去。
「娘娘,陛下來了,守了您好長時間呢。」杏果在皇后耳邊道。
皇后聞言,眼中溢出幾抹感動之色。
陛下還是掛念她的,並非薄情之人。
她讓杏果扶她起來,她靠在杏果肩頭,乍一瞧見跟在陛下後頭的欣貴人,揚起的笑僵在嘴角。
「你醒了。」皇帝居高臨下,冷冰冰地說。
「陛下,勞您掛念,妾身——」皇后努力忽視欣貴人的存在,想跟皇帝說說話,交交心。
欣貴人抹起眼淚,插了進來:「娘娘待妾身這樣好,日日來給四皇子祈福,都是妾身的不是,早知道您病了,妾身早就讓您回了,哪裡會昏倒在漪瀾殿,都是妾身的錯,娘娘,您罰妾身吧,妾身絕無怨言。」
皇后眉頭一皺。
「娘娘,您若是不懲罰妾身,宮裡的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麼編排妾身呢。」
欣貴人一邊哭著,一邊請罪。
皇后的頭又疼了起來,「欣貴人,你先——」
「皇后,你還真要懲罰欣貴人不成?」陛下開腔了,聲音更冷了幾度。
皇后著急了,「陛下,妾身沒有,妾身只是——」
少年夫妻,相敬如賓近二十年。
端看陛下的臉色,皇后就知道,陛下惱了她了。
陛下本就因為欣貴人斥責了她,若再生誤會……就更難以修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