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正是道場做到第七天。
霍決明明知道,回到家裡還是問了一句:「夫人回來了嗎?」
下人詫異,道:「夫人明日才回來。」
霍決點點頭。
霍決回到臥室讓婢女們都退下,走進了都是箱櫃的小間。
打開溫蕙的柜子,衫子整整齊齊,裙子整整齊齊,曳撒整整齊齊,都是一柜子一柜子的。
霍決摸了件衫子出來,放在鼻端嗅了嗅。
熨燙好收起來的時候,就已經熏好香了,淡淡的,陸嘉言的氣味。
裙子也是,曳撒也是,貼身的衣物也是。
薰香存留得時間久,一個人用慣了一種香,通常所有的衣物上都會熏同樣的香,不會同時用不同的香。
霍決走到外面,喚了婢女:「夫人的衣服都舊了,新衣服還有嗎?」
夫人的衣服明明也都是新的。
婢女道:「有。」
霍決道:「沒上過身,沒熏過香的。」
婢女道:「有。」
霍決道:「把熏過的都換了。」
婢女屈膝:「是。」
婢女們進去小間,吃了一驚。
柜子門敞著,地上很多衣裳。
都督說「舊了」其實也都是新的。因夫人的衣服太多了,穿過脫下就不會再上身了。衣櫃裡熏過香備穿的,其實也都是新衣。
只有寢衣、裡衣和褻衣因衣料會越洗越軟,舊的穿著比新的舒服,才穿過洗過還繼續穿。
婢女們面面相覷,話也不敢說,把所謂的「舊」衣裳先收拾了,再把裡面高高摞著的箱子一隻一隻抬下來。掀開箱蓋,都是裁出來還沒機會入柜子的,嶄新的。
霍決站在臥室里看她們忙忙碌碌,看了片刻去了淨房。
浸泡在白玉池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貪心。
明明親口對她說過的,愛陸嘉言沒關係,在他身邊就行。
現在怎麼就不知足了呢。
但貪心本就是人的本性,人只要還活著,就總想要更多,總想得寸進尺。
霍決把頭仰靠在池壁上,閉上眼睛。
怎麼樣,才能讓月牙兒完全屬於他呢?
七日道場做完,陸侍郎夫人帶著璠璠收拾好箱籠,出發回京城。
璠璠與自己的媽媽牽著手,走過了隔壁的院子,卻回頭看了看,對媽媽道:「那個人一直看著我們。」
夏青家的回頭一看,隔壁院子大門的台階上站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似正在向這邊看。
陸侍郎夫人的貼身媽媽也湊過來低聲道:「夫人,霍都督夫人出來了。」
陸侍郎夫人不動聲色道:「別回頭,假裝不知道。」
她們都已經走過去了,此時要再掉頭回去打招呼,不免顯得諂媚。就裝沒看見,趕緊走掉最好。
一行人加快了腳步。
快轉彎時,璠璠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女子還站在台階上,有風吹過,掀開了帷帽的垂紗。
璠璠怔了怔。
上了車,她對陸侍郎夫人道:「那個夫人帷帽里還戴著面衣,好熱啊。」
都七月了,陸侍郎夫人聽著都覺得熱得要替霍夫人流汗,抱怨:「既有這種又怕風沙又怕花的病,就不要出門了。」
璠璠道:「那樣的話,很可憐。」
陸家人離開了慈恩寺,溫蕙等了半個時辰,才也出發回城,與她們錯開。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出門七八日,府中一切如舊。
霍決正在家,見著她問:「可順利?」
溫蕙點頭:「給我爹娘做了道場,慈恩寺做的很好。」
當年奔赴青州,當時青州殘破,連個和尚都找不到,更別說湊幾個和尚做個道場了。
到陸睿和溫蕙回江州,也沒做成。後來還是等生完孩子,在江州做的。
只如今,陸少夫人溫氏蕙娘已經「死」了。溫蕙恐父母在天之靈難過,又做了一場,告知爹娘自己還活著。
他們都沒有提璠璠。有些話題不必反覆提及,看她眉眼間的滿足就知道了。
霍決摸了摸她的頭。
溫蕙用力摟了摟他的腰,在他胸膛深深地嗅了嗅。
霍決道:「去洗澡吧,都出汗了。」
溫蕙看了他一眼。
是因為自己一走七八日,不高興了嗎?
肯定不會是因為璠璠。這次的慈恩寺之行,還是他安排的。沒有他願意,她怎麼能接近得了璠璠。
肯定是因為好幾日不見她吧,回頭,多陪陪他。
旁人都怕他,她們都不知道他其實有多黏人。
這幾日實在是令人滿足,晚上溫蕙盡情地泡了個澡,渾身都放鬆。
但寢衣穿上身,溫蕙就注意到是新的。雖然本身就是柔軟的衣料,但洗過幾次之後,會更柔軟更親膚。這等貼身的衣物,比起新的,她喜歡穿半舊的。
忽然又提起袖子聞了聞。
怎地才幾日不在家,丫頭們就懶惰了起來,給她備的衣服竟還沒熏過?
明日得說說她們。
霍決今日不知道怎麼回事,洗澡洗得時間格外的久。
待他洗完出來,便吹滅了房中的燭火。
他撩開帳子走進床里,溫蕙才轉頭想看他,他已經俯身吹滅了床頭的燈。
床里一下黑了下去,只隱約看到黑色的人影,脫去了寢衣。
肩膀寬闊,勁腰細窄,手臂上肌肉隆起的形狀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霍決平日喜歡點燈行歡,溫蕙還以為今日不親熱了。
不料霍決上來就吻她,吻完就咬。
今日咬得格外重,像有情緒。
溫蕙按著他的肩膀,微微喘:「四哥,怎麼了?」
「沒事。」霍決在黑暗中問,「疼嗎?」
「一點點。」溫蕙抽氣,「我可以。」
霍決便放肆對她。
待情迷意亂的時候,霍決又上來吻她。
「蕙娘,」他在黑暗中輕聲問,「會離開我嗎?」
溫蕙呼吸亂著,道:「不會啊。」
「蕙娘,」霍決又吻著她問,「我是你什麼人?」
溫蕙情迷意亂,呢喃:「是我夫君。」
「對。」霍決道,「我才是你夫君。」
溫蕙一怔。
他太快,才一動,手腕便被按住,鐵鉗一樣。
一切已經發生。
不是假鳳虛凰。
就像真實的男人和女人。
有口口和被口口。
從人類蒙昧時期,從母系氏族結束,便是男人占有女人的儀式。
通過這樣的形式,將一個人的存在,刻在了另一個人的身體最深處。
或者將別的什麼人的存在,從她的身體深處抹去。
一條細而脆弱的線,碎成了砂礫。
溫蕙睜著眼睛,盯著帳頂。
霍決不停地吻她。
他的呼吸是平靜的。
她的呼吸越來越亂。
手上沒了力氣。
霍決放開了她的手腕,手掌滑上去,手心對手心地摩挲,而後嵌入指縫間,扣住了她的手。
溫蕙知道是假的。他淨過身的,不可能是真的。
只此時此刻,感受到的,的確是個男人。
「蕙娘……」他低低地喚她。
溫蕙彎曲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帳中黑暗,只能看到她的輪廓。
霍決與她十指相扣,憑著她的呼吸和聲音判斷她的狀態。
間或低頭,能看到黑色的影子。
仿佛自己還擁有完整的身體,是一個完整的男人。
許久,忽然響起了溫蕙的聲音,是人類最原始的表達。
霍決吻著她,又一次告訴她:「蕙娘,記住,我才是你夫君。」
另一個男人能給她的,他要加倍給她。
持續到半夜,溫蕙經歷了數次之後,受不住了,霍決才終於收了。
溫蕙失神地望著帳頂,聽著他起身,有悉索的聲音,什麼東西被投入了水盆里。
他又回來,將她抱在懷中撫慰。
許久,溫蕙才找回聲音,伏在他胸口,聲音喑啞地問:「四哥,怎麼回事?」
霍決道:「我不喜歡大象藏,以後別用了。」
溫蕙想起新換的,沒有熏過的寢衣。
原來如此。
「傻子。」她嘆道,「不過是習慣罷了。」
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霍決終於又笑起來。
「那別用了。」他道,「我就是不喜歡。」
溫蕙道:「好,我合些別的。」
霍決道:「不要用陸家的方子。」
溫蕙道:「小氣。」
霍決道:「我給你尋別的方子來,你慢慢試,總有喜歡的。」
溫蕙道:「好。」
她的手滑到了他的褲帶上。
但霍決按住了她的手。
他還沉浸在仿佛身體完整無缺的感覺中,不想落到嶙峋的現實里。
溫蕙道:「不公平。」
霍決道:「我命都是你的。」
溫蕙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我想你快活。」
霍決道:「我今日就很快活。」
或許他心裡是很快活吧。
但他的呼吸始終是平靜的。
溫蕙今日心裡那道線叫他碾碎了,卻沒有以為的那麼難以接受。
也可能是知道遲早有這一天,知道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再不能回頭,內心裡也許早就接受了。
那麼他呢?
他一個人獨浴。
他從來不會在她面前真的裸裎相對。
他不曾把他的身體給她看過。
他什麼時候,能接受他自己?
溫蕙憐惜地親了親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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