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請君入甕

  五十三、

  嚴零雨仿佛感覺有一個人在跟著他們,儘管還不能確認,但她敏銳的感覺從不會出錯。閱讀她忍不住回頭探望,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祁月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別回頭,有人跟著我們。」

  來人的武功不低,從他輕微的吸納聲中,祁月判斷出此人不可小覷。

  他們默不作聲,繼續默默地往前走,那人不偏不倚地跟著,直到進了黃石鎮,發現祁月和嚴零雨走進了醉生樓旁邊的一家酒樓。

  他見祁月和嚴零雨有說有笑的,似乎聊得正歡。

  便貼近耳朵,隱隱約約聽見祁月說起大漠的舊事,那是初次來到大漠的時候,毫無經驗的祁月竟然發現自己囊中的酒已經結成冰。

  聽到這些糗事,嚴零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頭的陰雲消散了不少。

  但是,對於自己的父親久久沒有音訊,嚴零雨還是多少有些擔心,她開始分析起來,嚴迨究竟落入何人之手。

  也許是喝了酒,祁月的聲音變得大了些。

  他聽見祁月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上看,絕不會是柳如悔,柳如悔也一直在令尊;如果不是柳如悔,那麼毫無疑問,真正抓走令尊便是獨行大盜曲若卿。

  嚴零雨說道:昨夜我探訪赫連山的時候,發現曲若卿和柳如悔已經勾結一起了。已然家父已經落入他們的手裡,卻不知道如何救出家父。

  祁月說道:若要救出令尊,卻是先探出令尊被囚禁在何處?

  嚴零雨說道:此事並不容易,我們對曲若卿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她的老巢在哪裡,況且家父不一定會藏在她的老巢。

  祁月點點頭,說道:令尊就藏在赫連山,今夜三更我們便潛入赫連山,救出令尊。

  偷聽之人心滿意足點點了頭,這無疑是一個重要的消息,雖然祁月武藝超群,可是在赫連山上布置機關陷阱,任憑祁月也不會提前想到。

  聽到這個消息,他便偷偷離開酒樓,返回赫連山。

  祁月說完今晚的行動之後,卻還是杯不離手,不斷喝著酒。

  嚴零雨皺了皺眉頭,心說:這樣的喝法,今晚還怎麼行動。

  便疑惑望向祁月,卻發現祁月微笑著,用傳聲之法告訴嚴零雨,他剛剛的話是故意說給偷聽之人的。

  嚴零雨盯大了眼睛,卻不作聲,便用水蘸著寫到:原來如此。

  祁月點點頭,繼續用傳聲之法,讓嚴零雨好好休息,然後四更起床。

  嚴零雨不解,繼續寫道:為什麼?

  祁月笑了笑,說道:「等他們等累了,我們再給她們來一個出其不意。」

  嚴零雨聽到祁月這麼一說,一陣心跳,忍不住往外望去,祁月一陣笑意,說道:「對方早已經離開了。」

  嚴零雨常常的出了一口氣,便說道:「既然如此,祁大俠為何剛剛酒興高至,喝個沒完呢?」

  祁月一笑,微微一使力,只見手中不斷湧出酒汗。

  嚴零雨盯大了眼睛,這是她頭次見過,卻不知道祁月是何用意。

  五十四、

  祁月笑而不語,看著窗外的斜陽,灑落整個酒樓,日光淺兒彤紅。

  只怕此刻,自己夜探赫連山的消息早已經落入了曲若卿的耳朵里。

  果然,得到消息的馬閱已淡淡地說道:「我倒真是盼望他來,那樣的話,我的計劃便是完美的。」

  曲若卿躬身問道:「主人是擔心祁月並不會來。」

  馬閱已笑了笑,說道:「以我的判斷,祁月今晚並不會來。」

  曲若卿疑惑道:「主人何以知之?」

  馬閱已淡淡地說道:「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跟蹤他,如果說跟蹤他而沒被發現,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曲若卿說道:「主上的意思,這消息是祁月故意顯露給我們的?」

  馬閱已說道:「蔣干盜書自欺欺人罷了。不過祁月一向狡猾無比,你也曾在他手裡吃過大虧,卻是不可不防。」

  於是,他吩咐下去,繼續探聽祁月的消息。

  而這次的消息,卻是讓馬閱已產生了疑惑,從醉生樓得到的消息,祁月已經睡下了。

  天並未黑,而祁月已經休息,難道是今夜真的來探知消息?

  祁月知道沒人能夠跟蹤得了他,卻故意不揭穿,然而把消息泄露給我,而我也知道沒人跟蹤他,故此認定他今夜不會前來,他卻偏偏真的前來。

  這便是祁月的虛虛實實。

  想到這裡,馬閱已心說:好險。

  於是,便讓醉生樓的人繼續監視祁月的行動。

  嚴零雨是一個好動的人,讓她大白天躺在床上,裝著熟睡,這簡直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偏偏還不能輾轉反側,這樣一動不動的躺著,她感覺比在大漠上走上三天三夜還要幸苦。

  她大概明白了祁月的意思。

  但讓她不解的是,憑藉祁月的武功,便是殺上赫連山也能夠全身而退,又何必搞的那麼煩。

  為什麼一件簡單的事情,非要搞的那麼複雜,嚴零雨想不明白。

  她發出輕微的嘆息,耳邊卻傳祁月的聲音,嚴零雨大驚,心說:自己那麼輕微的嘆息,對方竟然能夠聽見。

  令她更加吃驚的是祁月接下來的話:你是在疑惑,我怎麼會聽見你的嘆息呢?

  祁月緩緩地說道:「之前我也一直那麼認為,沒有武力解決不了的事情。」

  嚴零雨忍不住地說道:「現在你發現錯了。」

  祁月說道:「不但錯了,還錯得離譜。」

  嚴零雨沒有作聲,顯然她認同了祁月的話。

  只見祁月繼續說道:「武功縱使能夠殺死人,卻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祁月見識過武功被廢的魔刀衛天道憑藉著自身的才智竟然能夠控制偌大的天一教,便意識到真正厲害的不是武學的巔峰,而是陰謀陷阱,那才是讓人防不勝防的事情。

  所以,他對嚴零雨說道:「殺上赫連山,甚至殺了曲若卿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我不能知道令尊的下落,更加重要的事情,無法引蛇出洞,將曲若卿背後的勢力消滅。」

  嚴零雨默不作聲,努力地閉著眼睛。

  夜幕降臨,這個夜晚對於嚴零雨來說,註定不是一個尋常的夜晚。

  五十五、

  曲若卿她們埋伏各個角落,幾乎每個有利的地方都被她占據著;曲若卿她們將赫連山幾乎圍得水泄不通,這一次,祁月便是插翅也難飛。

  她為自己的精心布置感到驕傲,甚至有些得意,仿佛這是她一生之中最為難得的作品。

  這幾乎是完美的布局,甚至連老天爺都在幫助她們。

  天空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曲若卿不知不覺將笑意寫在臉上,心裡想到:祁月啊祁月,今日你是在劫難逃了。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祁月絕望的表情,那無助的舉動。

  這一戰對她而言,不僅功成名就,更加重要的是,她幫助了馬閱已解決了心頭大患,說不定日後浩宛國王妃的桂冠也要戴在她頭上了。

  三更天漸漸臨近,關於那些美好的結局,曲若卿想想都激動。

  夜空一片安靜,風過無痕。

  山下竟然沒有半點動靜。這時,便有些人按捺不住了,這其中便有莎麗娜。

  她小聲地說道:「怎地還沒動靜,祁月該不會來了吧!」

  曲若卿白了她一眼,似乎像是嘲笑,說道:「怎麼,就這麼一會,就按捺不住了嗎?」

  莎麗娜哼了一聲,說道:「誰按捺不住了,我只是覺得不能這樣漫無目的地等著。」

  曲若卿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怎麼是漫無目的地等著呢,你要知道,最後的勝利者往往屬於沉得住氣的人。」

  莎麗娜氣呼呼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等著好了。我先睡上一覺,等這該死的祁月到了,你叫醒我便是。」

  曲若卿冷冷地說道:「你要是如此,我也不便相阻,你請自便,不過主上會不會處罰你,那我就管不了。」

  莎麗娜一時無語,便繼續趴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別說祁月的影子,連一個鬼都沒見著。

  曲若卿心裡嘀咕著:不會真的不幸被莎麗娜言中了吧。

  這時,眾人中很多人已經按捺不住了,礙於曲若卿的淫威,才沒有竊竊私語。

  但煩躁、焦慮不知不覺湧上了心頭,甚至內心深處有了埋怨,就在這種煎熬的過程,時間已經過了四更。

  依舊不見半點祁月的影子,莎麗娜狠狠地說道:「我們在這裡熬夜,他卻在客棧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睡著,不如我等殺下山,抓著了讓他好看。」

  曲若卿也等著有點著急了,便不耐煩地說道:「閉嘴。你自問是他的對手嗎?」

  發怒的曲若卿竟然讓人不寒而慄,連莎麗娜都一時感到心驚,便不敢說話。

  雖然阻止了莎麗娜的牢騷,但曲若卿的心裡不得不有了一絲猜疑,祁月究竟還會來嗎?

  她有些著急的望著山下,半點沒有動靜的跡象。

  她心裡想到,再等半個時辰,祁月若是不來,便撤了。

  雖然心裡期盼著祁月的出現,但內心告訴她,今晚祁月是不會出現了。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她又等了半個時辰。等到五更的時候,天泛起了一絲白光,她才善罷甘休,吩咐下屬撤退,但這一夜的折騰,讓眾人又困又累。

  眾人回去倒頭便睡。

  五十六、

  除了一些罵爹罵娘之外,但是能夠倒下休息是多麼一件舒服的事情。

  曲若卿等人倒下便休息,那呼嚕聲三里之外,祁月便聽到了。他和嚴零雨這一路過來,甚至連一個查哨的人也沒有,簡直是比走自己的家門還要方便。

  祁月和嚴零雨分頭對山上的房屋逐一排查,但是讓他遺憾的是,依然沒有嚴迨的一絲蹤跡。

  難道嚴迨根本不在這些人手裡,還是另有藏人的地方?

  祁月陷入一絲疑惑,百思其中的緣由。

  這時,嚴零雨也按照約定的時間返回指定的地點。

  看著她一臉的凝重,祁月便知道,她也是一無所獲。

  他對自己排查過的路線進行重新的思考,並沒有發現異常,這時候,天已經微微亮。

  有幾個日值的嘍羅開始活動,聽見腳步聲的祁月,迅速抓住嚴零雨退入了一間房間,這是一件空蕩蕩的房間。

  一點遮掩的物體都沒有,根本無法藏人。

  腳步聲臨近,走到房間的門前停了下來,外面的人似乎在觀察什麼,看到沒人的時候,才推門而進。

  嚴零雨心跳得厲害,看著祁月,祁月示意將對方擊暈。

  就在那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嚴零雨一下點了來人的昏睡穴,那人便昏倒在地。

  這時,祁月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送飯的,他的手裡提著一個竹籃子,出乎意料的是,竹籃里的早餐竟然很豐盛。

  此地根本沒有人,為什麼會將飯菜送到這裡呢?

  祁月思索了一下,突然笑著說道:「原來如此。」

  看到嚴零雨不解的表情,祁月說道:「來人把飯送到這裡,唯一的解釋便是,這裡必然藏著人。」

  嚴零雨恍然大悟,說道:「你的意思是,這裡還有暗室。」

  祁月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個人那麼早就把飯菜送過來,說明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這裡藏著人,況且這飯菜還是那麼豐盛,說明這個一定不簡單。」

  嚴零雨眼裡有了一絲亮光,她自然聽明白了祁月的話,因為祁月就差沒有把嚴迨關在這裡明說了。

  他們一絲絲的排查,竟然沒有發現開啟暗格的機關。

  整個牆面砌得整整齊齊,沒有絲毫的破綻,祁月便來到送飯人的身邊,仔細的搜索了一下,並沒有發現身上有開啟機關的線索。

  除了隨身攜帶過來的飯菜,並沒有其他的東西。

  嚴零雨說道:「如此看來,機關還是藏在這個房間裡。」

  祁月點點頭,卻沒有繼續尋找,而是認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他突然走到左側的一面牆,這幢房子依山而建,而靠山的部分便是左側這面牆。

  他輕輕地敲擊著牆壁,發現竟然有一些回聲,於是會心的一笑,說道:「這裡面一定還有暗室。」

  於是他繼續在牆壁上尋找,終於發現了一個塊磚稍微的凹陷了一點。

  祁月按了按,牆壁上突然傳來一絲亮光,他看見一扇暗門緩緩地開啟。

  祁月和嚴零雨大喜,便走了進去。

  五十七、

  沿著低矮地、彎曲地的暗道走了過去。

  出人意料的是,這麼隱秘的暗道竟然沒有機關消息,只是地道過去低矮,祁月一路只好彎曲著身體走過去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祁月和嚴零雨發現前面有了一絲亮光。

  漸漸地,地勢變得開闊。

  出了這個地道,竟然別有洞天,一副生機盎然的樣子。

  只是四周陡壁聳立,直入雲霄,便是插翅也難飛。

  遠遠地,他們便看見了一座房子;嚴零雨一陣心跳,若是沒有意外,她的父親便在那座小房子裡。

  她趕緊跑了過去,可是任憑她跑得多麼起勁,那座房子仿佛也會移動,跟她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時,祁月大叫一聲:「站著別動。」

  嚴零雨驀然警醒,知道自己陷入某種陣法之中。

  可是當她不動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漸漸地陷入地下,嚴零雨大驚失色。

  她望向祁月,發現祁月已經過來了,但是每一步都是極其講究,仿佛沿著一條軌線走了過來。

  等祁月走到她的跟前的時候,她的小腿已經完全陷入地下了,祁月並沒有急於提起她。而是沿著嚴零雨繞了一圈,然後突然雙手擊在地上,大喝一聲:「起。」

  說來也奇怪,嚴零雨便了躍了出來。

  然後,祁月按著八卦的方位,從生門走了出來。

  嚴零雨驚魂未定,喃喃地說道:「這是什麼陣勢,竟然如此的厲害。」

  祁月說道:「這邊是生死緊鎖陣。」

  嚴零雨說道:「生死緊鎖陣?」

  祁月點點頭,說道:「相傳這是武侯的八陣圖演變過來,端的是厲害無比。」

  祁月把這個陣勢給嚴零雨介紹了一下,越是聽到後來,便越是後怕,不僅感嘆地說道:「武侯真乃神人也!」

  他們沿著石階走了上去,便來到房子的門前。

  透過窗戶,便看見了嚴迨,雖然比起往昔有一絲的清瘦,但精神看起來頗為健碩。

  一聲爹爹,嚴零雨便投入了嚴迨的懷中。

  看著嚴零雨和祁月,嚴迨先是一驚,繼而又是一陣欣慰,他安慰著嚴零雨,說自己並沒有受過多大的委屈。

  相反,在這個宛如隔世的地方,難得有片刻的清淨,也讓自己想明白了很多。

  祁月告訴嚴迨,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希望此行能夠了斷青石玉佛的事情。

  嚴迨沉思了片刻,告訴祁月,青石玉佛牽涉到浩宛國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人,自己的父親當時便想將青石玉佛交還給浩宛國的人,無奈浩宛國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無論是交給誰都會引起震動,乃至爭奪和廝殺。

  然而最近幾年,浩宛國的索多悉統治了各方勢力,成了浩宛國名義的共主,自己此行大漠原本是將青石玉佛交給索多悉,可是索多悉心狠手辣,肆意濫殺。浩宛國內的貴族對他早已經心生不滿,若是將玉佛交給他,定然引起更大的戰爭。

  迫於當時的形勢,自己只好將青石玉佛先交由祁月保管,再另行他法。

  不想自己返回的途中,便遭遇了柳如悔。先是柳如悔綁架了自己,後來在轉移的途中,又被曲若卿一伙人抓走,便一直關到現在。

  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嚴迨終於想起,浩宛國尚有一人可以得到青石玉佛,那便是前代國王的五世子孫——喬達西。

  五十八、

  在大漠上,祁月也聽過喬達西的名字。

  據說,這是一位西域的賢者,富有智慧和遠見,有著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

  遺憾的是,他並不想繼承浩宛國的國王,但是浩宛國的子民都十分尊敬他,若是將青石玉佛交給他,那便稱得上適得其所。

  他們三人沿著地道原路返回,推開大門,發現門外排著整整齊齊的一隊人馬。

  為首三人,祁月再也熟悉不過了,分別是曲若卿、柳如悔、莎麗娜。

  看著祁月三人,曲若卿咯咯笑道:「祁大俠總是喜歡出其不意,在我等失望的時候,又來一下驚喜。」

  祁月掃視了三人,淡淡地說道:「看來閣下打算將我等留下了。」

  曲若卿搖搖頭,說道:「這次若是交出青石玉佛便罷,若是不肯交出,那在下也只好不客氣了。」

  祁月懶懶地說道:「你們三人一起上。」

  他並沒有將三人放在心裡,這種藐視竟惹得曲若卿不怒反笑,冷冷地說道:「並不是每一次閣下都有那麼好的運氣,這次沒有人救你了。」

  雖然,她曾多次聽過祁月的厲害,但是她自恃有三個一等一的高手在此,三人聯手並不遜色祁月多少,何況祁月還有軟肋,這一次沒有七星刀在手。

  只要有弱點,那麼無論祁月的武功多麼厲害,他便並非不可戰勝。

  三人擺出了一個架勢,一看便是攻守兼備,他們圍住了祁月,步步逼近。

  突然,曲若卿跳到柳如悔的肩上,借著柳如悔的肩旁,一招凌厲的招式,像是老鷹撲小雞一樣攻向祁月。

  祁月反手便是一掌,夾著一股厚重的內勁,便將曲若卿擊退。

  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沒有七星刀在手的祁月依舊那麼恐怖。

  三人立馬移形換位,退守一條線,合力擊出一掌,此掌勢大力沉,石破驚天,祁月並不退讓,硬是接下三人的一掌。

  三人隱隱感覺到這一掌猶如擊在大海中,先是對方空曠無物,吞噬著各人的內力,接著又翻滾著一股內勁向自己襲來。

  偏偏自己三人仿佛被這股內力吸住,便是撒手也不能。

  於是,咬牙聚齊畢生修為,來抵抗著祁月。

  就在雙方相互膠著的時候,突然房頂跳下一人,對著三人便是一掌。

  這三人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那經得起這麼一擊,便如斷線的風箏,筆直墜落。

  三人回頭一看,不是別人卻是馬閱已,儘管表情扭曲,可是這三人的憤怒再也沒辦法表達出來。

  馬閱已仰天痛哭,大叫道:「父親大人,閱兒已經報仇,你可以含恨九泉了。」

  像是痛到極致宣洩出來的快感,馬閱已又是哭又是笑。

  便是嚴迨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反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任由馬閱已宣洩著。

  過了很久,他終於安靜下來了。

  這時,他才說起正事,說是自己終於不負使命,在西域找到了一位賢者,能夠解決浩宛國內部的事情。

  嚴迨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剛剛說起過的喬達西。

  於是,一行人來到怒梁海沙漠,此地曾是南宮堡放競舟劍法的地方,地宮之門緩緩打開。

  便見高台之上,供著一尊栩栩如生的玉佛。

  眾人一起合什,朝著玉佛跪拜了一下,然後祁月上前將玉佛輕輕地取下,交給喬達西。

  眾人一路護送,直止送到邊界。

  祁月說道:「此去一路山高水長,王子一路保重。」

  五十九、

  目送喬達西的離去,大漠恢復了往昔的寧靜。

  眾人曠日持久的奔走辛勞,終於平息風波。祁月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接著一股鑽心的痛楚讓他幾乎不能站立。

  眾人大驚,嚴零雨立馬上前攙扶,急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言語甚是關切。

  卻見馬閱已那張英俊的面孔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甚至有些扭曲,淡淡地說道:「這是一品紅髮作的結果。」

  他話一出,立馬炸開了鍋。

  即便是嚴零雨對天一教知之甚少,但對一品紅這種毒藥依然感到不寒而慄,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這種傳說能殺人於無形的毒藥竟然真的存在於世,嚴零雨的眼裡充滿了恐懼。

  馬閱已卻是一臉的得意,這種勝利在望,君臨天下的感覺讓他得意忘形。

  儘管家破人亡,但在馬閱已看來,一切都還是值得的。

  他走到祁月的跟前,看著祁月痛楚的表情,笑著說道:「以祁兄的才智似乎應該猜到了什麼。」

  祁月說道:「這大漠上的你爭我往,對青石玉佛的搶奪,只怕背後都有你的蹤跡吧!」

  馬閱已點點頭,道:「當然,若不是我在背後推波助瀾,大漠這麼會那麼亂呢?」

  祁月說道:「我早該想到的。」

  馬閱已看著祁月的痛楚,這似乎比他當上浩宛國的國王還要感到喜悅。

  繼而接著說道:「祁兄,應該是最會明白的,所有的動亂都有結束的時候,而這一天不正是青石玉佛現身的時候嗎?」

  祁月說道:「不錯,哪些搶奪青石玉佛的柳如悔、曲若卿之流也已經待斃。玉佛自然要是歸還浩宛國的。」

  嚴零雨說道:「而是你擊斃搶奪玉佛的俠義之士,自然也沒有人懷疑你去爭奪玉佛。」

  馬閱已得意笑道:「全對。」

  祁月淡淡地說道:「只要你殺了祁月,便在也沒有人阻止你奪得玉佛了。」

  馬閱已一陣拍手,說道:「所以,祁兄你必須得死。」

  嚴零雨大怒,喝道:「想那馬三問大俠是何等英雄氣概,沒想到你卻是如此卑劣,你如何面對他老人家。」

  馬閱已淡淡地說道:「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知道我當上了浩宛國的國王,替馬家的列祖列宗掙得如此榮譽,高興還來不及。」

  嚴零雨「呸」吐了一口水,馬閱已卻也不動怒,在他看來這是失敗者的可憐,他喜歡看著別人的掙扎。

  他輕輕地拭去臉上的口水,笑了笑,只要他手中的扶風刀那麼輕輕地一划,祁月和嚴零雨父女便要一命嗚呼了。

  這種主宰別人生死的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好了,尤其對方是名鎮大漠的祁月。

  他輕輕地說道:「我幾乎都不忍心殺你們了。」

  嚴零雨輕輕放下祁月,突然站了起來,說道:「兀自做你的美夢去吧,我便是拼死也不能讓你拿到玉佛。」

  看著嚴零雨的義正言辭,馬閱已輕蔑地嘲笑著,說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我就送你去歸西吧。」

  他緩緩地舉起扶風刀,在他眼裡,此刻的嚴零雨跟死人已經沒什麼區別。

  「她要是不自量力,那麼加上祁月呢?」

  聽到這句話,馬閱已瞪大了眼睛,充滿了恐懼。

  六十、

  祁月緩緩地站了起來,剛才還是鑽心的痛楚,此刻卻是另外一副樣子。

  馬閱已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

  祁月淡淡地說道:「你是問我為什麼沒有中那一品紅之毒,對嗎?」

  馬閱已瞳孔一陣收縮,身體不知覺有些發抖,腳步不住向後退,在馬三問六十大壽的時候,他明明將一品紅的毒放到祁月的酒壺裡,而自己明明還向祁月敬酒,看到對方喝下去。怎麼會沒有中毒呢?

  祁月淡淡地說道:「我的朋友南宮玉便是死於一品紅,我又怎麼會再次中此毒呢?」

  祁月拿一壺水,一口灌下。微微一使力,手心裡不斷湧出汗水。

  顯然,那毒酒也這樣被祁月逼出身體,馬閱已冷汗直流。

  祁月一跨步,便繞道馬閱已身後,那身法竟然連馬閱已也沒有看清,只見他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便是馬家的扶風刀。

  祁月拿著扶風刀,在地上一插,馬閱已便癱瘓在地。

  起先他還指望能夠於祁月一決雌雄,但是剛剛祁月所展示的身法,馬閱已便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方的對手。

  他悽慘地笑說道:「成王敗寇,自古已然。」

  說罷,一代惡魔便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當祁月把真正的青石玉佛交給嚴迨的時候,目送他們的離開,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背後響起了馬蹄聲。

  祁月回頭一看,竟是嚴零雨。

  記得剛剛離開的時候,對方問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願再回到中原了,祁月點頭默許。

  嚴零雨有些黯然,跟隨著嚴迨離開。

  現在竟然又再次跑了過來,對著祁月喊道:「答應我,一定要到江南來找我。」

  祁月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嚴零雨卻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