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恭喜殺青！」
漫長寒冬結束前，《殺死春天》劇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春天終於要來啦！」
「走走走，今晚喝殺青酒。」
「殺青,殺青~」容沫圍住裴如念蹦蹦跳跳，扶著她肩膀激動地說,「念念，恭喜你主演的首部電影完美殺青！」
「謝謝。」裴如念得到她的祝福，內心竟有些百感交集。第一部主演影視作品，對她來說意義重大。
而且還能搭檔優秀的製作班底,跟卿可言共同演出,仿佛年少時天真單純的夢境變為現實。
容沫嘿嘿一笑，歪歪斜斜靠在她身上,「所以,今晚殺青酒你請客嗎？」
「容導,過分了啊！」裴如念還沒開口,旁邊工作人員連忙出聲,「殺青酒哪有讓主演請客的？」
「對對對,電影都拍完了，別欺負念念！」
「我只是讓她請客,也沒讓她付錢啊。」容沫雙手叉腰,理直氣壯說，「咱們摳門劇組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後罵劇組窮。所以呢，我準備代表劇組大方一次，咱們殺青宴風風光光的辦。」
「好！」
「容導偉大！」
現場一呼百應，紛紛讚美容沫。
也有人提出質疑，風光辦殺青宴,跟裴如念有什麼關係。
「那必須有關係啊，我準備在她家旗下的餐廳辦殺青宴，順便給首富家貢獻kpi。」容沫嘆了口氣，語氣哀怨，「結果吧，我發現首富家不需要我這麼點kpi。他們不承接劇組酒宴，普通吃個飯還要提前預約。」
工作人員吐槽，「呃，你才知道？」
裴如念家裡連鎖酒店和餐廳，全都屬於高檔星級門店，自然不可能做出隨隨便便承接酒席之類自降格調的事。就連平常想吃個飯，都需要至少提前兩天打電話預約，否則無法入內。
眾人目光看向裴如念，等待她回應。
承載全劇組希望的裴如念，比了個『ok』的手勢，「我立刻去溝通。」
「哇~念念偉大！」
「五星餐廳的殺青宴，我還是第一次吃，狠狠期待了~」
「橋豆麻袋，咱們嗨了半天，言總呢？」
「對哦言總呢？男主角怎麼消失了？」
卿可言助理回答，「言總有些私事，殺青宴開始他會準時趕到的。」
鑑於卿可言行程緊張，平常拍攝期間總要見縫插針，去趕個人通告。大家沒當回事，繼續沉浸於殺青的喜悅中。
裴家小公主隨隨便便打個電話，餐廳門店那邊立刻確認用餐人數，安排好位置和菜單，效率快得出奇。
劇組工作人員平常跟裴如念相處，總把她當成傻白甜小妹妹，直到此刻才肅然起敬。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片場全部清理妥當後，容沫跑去辦理退租。
裴如念眼睜睜看著所有布景被撤掉，熟悉的房間和工作室，漸漸變成空殼，內心難免有些感傷。
「念念，怎麼了？」場控注意到她情緒，輕聲問了句。
「沒什麼。」裴如念害怕對方擔心，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她私底下演技實在算不上好，場控輕易看出她的心思，拍拍肩膀安撫，「拍戲嘛，聚散終有時。只要咱們目的相同，都想要搞出好作品，未來一定會相見的。」
「嗯！」裴如念重重點頭，心情輕鬆許多。
場控笑著祝福，「念念，你一定要成為大明星，以後頂峰相見。」
「我，努力。」裴如念默默為自己打氣。
最近，她似乎總在面對分別。
《模擬婚姻》原定於四個月的錄製延長了一個月，她跟阮萌還有尤米好久沒見，下次見面就該在節目中分別了。
《殺死春天》拍攝結束，《弄嬌》播放結束，連改變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年，也翻過了舊日曆。
裴如念向來感性，對當下有許多留戀。
得到場控的安慰，她突然有些釋然。
現在所有分別，只是為了以後更好的重逢。
只要自己努力往上爬，一定等遇到跟自己同樣赤誠的小夥伴。
「總覺得，遇到你們太好了。」裴如念緊緊捂住胸口，心存感激。
「遇到你也很好。」場控笑著說，「不過啊，等會殺青宴，別說這種話。我們劇組有規矩，必須笑著告別，你會把大家弄哭的。」
裴如念第一次聽說這種規矩，連忙點點頭表示明白。
深冬，夜生活比往常早，才下午六點，天色已經蒙蒙黑。
劇組早早收工，大家又忙忙碌碌，各自折騰好幾個小時。平常不修邊幅的總導演，脫掉軍大衣換上帥氣西裝，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娃娃臉的容沫向來素顏朝天，用她自己的話說，『我能洗臉都算是對工作最大的尊重』。今天破天荒穿了件勾勒腰身的風衣，塗上最熱門的口紅色號，甚至還帶了假睫毛。
相比起來，裴如念竟然成為全場最素淡的。她妝容素淨，裹著羽絨服，把自己打扮成棉花精。
旁邊人起鬨，「念念你怎麼回事？來大餐廳吃飯，穿得那麼隨便。」
「啊？」裴如念眨眨眼睛，「可是，餐廳是我家開的啊。」
「……行吧，你高興就好。」
「等等，那我白化妝了？我刷睫毛膏差點把眼睛戳瞎。」
「哈哈哈哈哈！」
「咱們人到齊了嗎？言總呢？」
「言總好像還沒忙完，遲到幾分鐘，大家先進去吧。」
寒冬的街道冷風肆虐，劇組眾人為了風度丟失溫度，一個個打著哆嗦。
聽到這話，也顧不得等卿可言，互相推搡著進入餐廳內。
均價過千的高檔餐廳，內部環境格外雅致清幽，空氣中飄蕩著高級香氛淡淡的香味。化妝師閉上眼睛深深吸兩口氣，報出香氛的品牌名。
旁邊服務員微笑表示，「嗯，我們店會根據季節和當天環境，選擇合適的香氛。」
化妝師震驚，「你們店用980一小瓶的香水噴全店啊？」
服務員繼續微笑，「事實上，這是我們店使用的眾多香氛中，較為平價的一款。」
「媽呀。」容沫嚇得撲到裴如念身上，小聲嘟囔，「我相信你說的話了。」
裴如念茫然，「我說了什麼？」
「有錢人家都用高級香水噴廁所。」
裴如念尬笑兩聲，低聲對她解釋，「其實她剛才說得都是話術，為了迷惑顧客。」
星級餐廳都有所謂的『格調』，使用動輒四位數的餐具，噴灑大牌香水，營造處處充滿金錢色彩的氛圍。無非是讓顧客買單時，萌生出『物有所值』的心理安慰。
實際上餐具可以重複利用，合作款香水售價遠低於市場價。裴如念從小耳濡目染，早就摸清楚資本的套路。
果然，其他人紛紛表示，餐廳環境真好，收15%的服務費有點道理。
服務員帶他們進入包廂內，偌大的包廂擺著一張長桌，桌上鋪著潔白的餐布，每個人位置旁邊還擺放著一朵百合，氣氛非常到位。
容沫隱隱有些後悔。她確實想要大方一次，倒也沒想過這麼大方。萬一後期電影撲街，票房收入或許付不起這頓飯錢。
「高檔餐廳果然不一樣，容導偉大！」
「感謝容導帶我們見世面！」
其他小夥伴瘋狂吹捧容沫，搞得她只能把擔憂憋回肚子裡，表面笑嘻嘻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約莫過去五分鐘，包廂門從外面推開。
飢腸轆轆的吃貨們以為開始上菜了，扭過頭一看，發現男主角姍姍來遲。餓慘了的群眾，同時發出失望的呼聲。
「嗯？」卿可言挑眉，「不歡迎我？」
「沒有沒有，言總快坐~念念旁邊的位置給你留著呢。」
他們語氣中的揶揄很明顯，裴如念已經習慣被大家起鬨，表面上能做到雲淡風輕。
卿可言也沒有客氣，徑直來到裴如念旁邊的位置。
落座時，裴如念聽到他喘息略微紊亂，似乎匆匆趕過來的樣子。
「你很忙嗎？」裴如念關切的小聲詢問，「你那麼忙，也可以不參加殺青宴。」
卿可言回答，「不忙。」
既然他說不忙，裴如念也就沒有再問，繼續跟旁邊小夥伴有說有笑。
包廂內環境雅致，沒見過世面的沙雕們，原本有些放不開。
喝了兩杯果汁以後，他們逐漸開始上頭，也不管什麼形象禮儀，竟然跪在椅子上開始划拳。
服務員送餐進來，本來要按照慣例為大家介紹。看到此情此景，完美的表情破裂一瞬。她瞄了裴如念一眼，見大小姐沒反應，便放下餐盤匆匆離開。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裡，目的是什麼？」容沫舉起裝滿橙汁的酒杯，大聲嚷嚷。
旁邊人立刻回答，「搞事情。」
「搞什麼事情？」容沫立刻反駁，「為了祝咱們共同的孩子《殺死春天》票房大賣！」
「對對對，票房破億。」
「破億看不起誰呢？咱們有卿可言，好歹奶個三億吧？」
「三億太少了，我們要有自信，干它十個億！」
容沫狠狠拍了把大腿，「行，那就十個億，不夠你補。」
剛才說十個億的小夥伴花容失色，恨不得把話收回來、
「還有。」容沫靠向裴如念，強行跟她乾杯，「祝念念和言總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啊？」裴如念懵逼。
其他小夥伴也紛紛敬酒，祝福詞一個比一個開放，連『三年抱倆』都蹦出來。
裴如念在線迷茫。
說好的殺青宴，怎麼搞出喝喜酒的氛圍？
她講目光投向卿可言，發現對方沒有絲毫不自然，從善如流接受大家的祝福。
共同拍戲幾個月，裴如念已經習慣被周圍人起鬨，此刻情緒卻有些低落。
自己跟卿可言，分明不是情侶關係，他卻儼然一副默認的態度。按照現在局面發展下去，他倆估計會因為大家捆綁，不清不楚的在一起。
裴如念想要跟他在一起，卻討厭這樣不清不楚。
她低頭，默默拿起餐刀，切開面前甜品的巧克力外殼。
外殼內部是冰淇淋蛋糕，正好一口的分量。裴如念叉起蛋糕，正準備送進嘴裡。
入口前，卻被旁邊卿可言攔住。
「怎麼？」裴如念自己沒有意識到，她語氣有些微妙，帶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怨氣。
——仿佛是因為男朋友忘記戀愛紀念日，而無能狂怒的傻白甜少女。
「你…」卿可言露出一種，裴如念從來沒見過的奇怪表情，半晌沒說出完整話。
裴如念覺得他大概是生病了，慌忙放下手中餐叉。
餐叉上那塊蛋糕掉在盤子裡，竟然發出不屬於食物的，清脆的碰撞聲。
卿可言轉向另一邊，痛苦的揉揉眉心。
呵呵，真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