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方哲一個台階一個台階上著,他似乎是故意加重了踩踏的力度,讓發出的聲音更加沉悶了些。
像是在警告這棟樓的住戶們,他來了。
公寓樓的入口並不算太大,就是一個方形的門,走進來是大約十幾步長的走廊,長廊的牆壁上,擠滿了信箱,奶箱等,還有各種疏通下水道和開鎖的小GG,這讓本就不大的牆面上,顯得密密麻麻。
雖說樓內光線昏暗,但並沒有潮濕的氣味,除了走廊地上堆放著好幾袋被綁好的黑色垃圾袋,隱約散發出令人難聞的氣味外,一切都如常。
方哲記得,那個揮舞手臂的女人的窗戶,是在五樓。
可能是這棟公寓樓樓層不高的緣故,也可能是開發商為了節約成本,總之公寓樓內並沒有電梯,需要爬樓梯上去。
這就讓方哲有些苦惱了,這說明他得經過四層樓層,而這途中,很可能會有其他的麻煩。
雖說他心情不好,想要借這個機會發泄發泄,但並不代表他是個莽夫,願意給自己塗添一些無妄之災。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收拾一兩個失控者綽綽有餘,可面對一群失控者,他還是會選擇把這些失控者帶到慧秉和尚面前,然後自己逃之夭夭。
「如果不是為了打探常裳那群人的消息,我可真不願意過來。」
方哲砸吧了下嘴,在心裡抱怨完後,就停留在了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拐角。
公寓樓內部的布局就類似於酒店,樓梯轉角的地方,左右各自延伸一條長長的過道,然後就是密密麻麻的房門。
左邊和右邊的門,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互相對應著,一眼望過去,眼花繚亂。
所有房門除了門牌號不一樣外,不管是顏色還是材質,幾乎都是一樣的。
這些公寓樓的開發商,恨不得隔出幾千個房間用來出租,這讓每一扇門幾乎都是挨著的,縫隙還不如一個成年男人的腰部那般粗。
方哲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打量著一樓的走廊,心裡嘀咕著,自己精神世界裡面那一扇又一扇的門,都沒挨著這麼緊密。
一樓很安靜,每一扇門都是緊閉著的,就像是深夜的酒店,所有房客都休息了。
天花板上的聲控燈並沒有亮起,這就讓長長的過道,和數不清的,互相對應的房門顯得有些詭異。
方哲看了幾眼便將頭縮回來了,他並沒有聞到什麼特殊的氣味,比如屍體的腐臭味,亦或者是血腥氣息。
似乎,這公寓樓還算正常,除了那個女人。
當方哲經過二樓時,他打消了查看這層樓情況的好奇心,因為他嗅到了空氣中,一絲絲血腥味。
這層樓梯拐角處,在半高的牆壁上裝了一個消防器材存放箱,可以直接看到透明的玻璃面已經被打破了,玻璃碎片掉落一地,裡邊的所有器材都不見蹤影,只留下空空的,被毀壞的箱子。
方哲就隨意看了下,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他立馬就朝著上一層走去。
所以不管是玻璃碎渣旁,那一攤血跡,還是沾上血跡,那一地朝右邊方向走去的血色鞋印,還有沿著鞋印的痕跡,地面上那古怪的,明顯沾著血跡的,一大把又一大把的黑色長髮。
這些統統被方哲選擇無視了。
這一次上樓,他不但沒有刻意加重踩下去的腳步力量,反而放輕了許多。
「小孩子打架,小孩子打架,這大人也不管管。」
方哲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加快自己爬樓梯的速度。
可他很快,又停了下來。
因為到了三樓時,樓梯上直接躺著一截大腿斷肢。
切面整齊順滑,紅色的外圈內,是一圈白色,沒有血跡,甚至就連腿部的肌膚上,也沒有任何血液沾上。
就像是被細心洗涮過一樣。
方哲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斷肢上,而是緊盯著台階上的風吹草動。
他生怕這時候有個瘋子高舉著染血的消防斧,嘴裡嗚嗚丫丫的突然就衝出來。
等了大概一分鐘,腦中幻想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和剛剛經過的樓層一樣,安靜,正常。
方哲試探性的往上走了幾個台階,緊接著又走了幾個台階,迅速往四樓跑去。
「嗯,腿還挺白,就是腿毛有些多了。」
快到四樓的時候,方哲的步伐放得很慢,經歷過二樓和三樓的異樣,哪怕現在前方出現一具殘缺不堪的屍體,他都不會感到意外。
只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四樓的樓梯拐角和一樓一樣,正常得令人髮指,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沒有屍體,也沒有血跡,甚至連滅火器箱,都嶄新如常。
只有空氣中,瀰漫著和三樓一樣濃厚的血腥氣味。
「這棟公寓樓每兩層會設置一個消防器材,二樓的有使用的痕跡,但四樓的卻很正常。這會不會可能,那位留下血腳印的兇手是二樓的住戶,他越殺越熟練,三樓留下斷腿,到了四樓就已經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了。」
「那也就說明,那個兇手很可能正在四樓或是五樓,女人就是他吸引獵物的手段。」
其實方哲在思考的時候,人就已經來到了五樓,畢竟他不會傻乎乎的站在四樓這麼兇險的地方久待。
所謂物極必反必有妖,像在這種基本可以確定有失控者的公寓樓內,越正常的地方反而越危險。
果然,五樓的過道上,並沒有滅火器箱的擺放。
方哲對於自己的正確猜測,還是感到些許自豪,雖然發現這點並沒有什麼卵用。
「女人出現的窗戶是在右側,所以應該是右邊。」
方哲攥緊了拳頭,朝右邊的過道走去。
不管是左側,還是右側,過道上都空無一人,只有密密麻麻的房門緊閉著,站在其中,感覺像是來到了時空迴廊一樣,又像是行走在高速路段上的隧道里。
「女人所在的房間是在中間位置,所以,他奶奶的究竟是幾號房啊!」
房間看著每間房門上掛著的門牌號,陷入了短暫的糾結。
這裡房間實在是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女人所在的房間究竟是哪。
他暫時也不想用暴力的手段去一間間踹門,這樣巨大的響動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後果,比如把一大堆失控者吸引過來。
雖說一旦被人發現他的存在,最壞的結果也是會有一大群失控者過來,但也可能這棟公寓樓經歷過養蠱般的殺戮,最後存活下來的沒幾個。
可存活下來的,都是狠人。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聲音並不大,但還是讓樓道上的聲控燈立馬泛起光亮,白熾燈的光線混合著些許外界陽光,讓過道上顯得透亮許多。
瞧見沒人應答後,方哲本想用臉貼近房門,聽聽裡邊有沒有聲響,但他又害怕自己臉一貼過去,立馬有雙手捅破房門,給他來一個膽戰心驚的驚喜。
所謂無形腦補,最為致命。
想了想,方哲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往旁邊的房門敲了過去。
他敢獨自一人來到這棟公寓樓,卻又不敢嘗試各種冒險的舉措。
對於自己這種又勇又慫的處境,方哲不免苦笑了下。
「小心駛得萬年船,吃飯能吃八碗飯,謹慎不是慫,是沉穩。」
方哲安慰了下自己,敲響了第二扇門。
「咚咚咚。」
沒反應。
「咚咚咚。」
還是沒反應。
「人都被殺光了?」
正當方哲疑惑的時候,他左手邊,隔壁的隔壁,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戴眼鏡,神情有些驚恐的男人,躲在門縫裡,瞪著大眼珠子瞧著方哲。
「你是來救我的嗎?」
男人表情帶著驚喜和害怕,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打開的門縫,很窄,處於隨時都能關上的情況。
方哲迅速點了點頭,馬上回道:「嗯,是的!」
「我是來揍你的。」
他後面那句話,被他藏在心裡,並沒有說出來。
男人開心之餘,迅速打開了房門,衝著方哲招手。
方哲掃了一眼過道,直接擠了進去。
門,關上了。
就在門關上沒過幾秒,過道上原本緊閉的幾扇房門,忽然不約而同的打開了一條縫隙。
有人在陰暗中,眨著完全泛白的雙眼。
有人發出詭異的嗤笑聲,像是小狗在嗚咽一般。
有人伸出了一隻沾滿鮮血的手臂,一滴又一滴的鮮血順著掌心向下掉落。
過道上的聲控燈暗了下來,稀少的陽光讓這裡顯得是那麼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