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單被套都是深藍色。
牆上是淺藍色和白色各占一半。
桌角掛了個漁網袋,裝著籃球。
桌架上的書也很少,空落落的。
最頂上,有一個檀木盒子,盒子上面放著一個手煉。
她伸手把那個盒子拿了下來。
很眼熟,是她在南臨時親手做的那個花色手煉。
鮮花制的,居然被他製成了標本,才能保存至現在。
看上去和這個房間格格不入。
猜到了什麼,她的血液快要凝固,什麼都在變得緩慢。
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盒子,裡面放著一疊東西。
一張張,全是機票。
榆城——博斯萊雅
她心裡一怔,感覺心跳都慢了下來。
最底下的那張,看上去有些舊,有些年頭了,時間顯示在一六年的七月。
那時候他們剛分手一個多月。
也是她在萊雅待的第一個整月。
第二張時間顯示是一六年十二月。
十二月......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夜裡陸祈川和她的爭吵。
他質問她十二月九號做了什麼?
下一張機票間隔時間有些長,是在一八年底,那時候他們分手大概有兩年了。
後面的機票基本都是只隔三四個月。
放在最上面的時間最新,顯示在今年六月。
她回國的前一天。
程槿禾腦子裡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
無理由的慌張,心裡亂跳,急迫地想要知道某些真相。
或許已經明了了。
將近一分鐘之後,得出一個結論。
陸祈川去萊雅找過她,不止一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走廊傳來腳步聲。
程槿禾抬眸看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祈川。
她繃緊了心弦,看著他。
眼裡越來越酸。
陸祈川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到了她手中那疊機票上面。
一說出口,眼淚竟然就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陸祈川眼眸幽深,沒什麼驚訝,朝她走去。
「看見就看見了,沒什麼。」
他離她越來越近。
程槿禾的視線卻變得模糊,什麼也看不清,哭著道:「為什麼你會有這麼多張去萊雅的機票?」
「找你啊。」陸祈川沒什麼精神道。
人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陸祈川看著她,眼裡有些疲憊,或許是想到了這麼些年的折騰。
他伸手給她擦掉眼淚:「槿禾,別哭了,我心疼。」
「我要你告訴我全部。」
她只是想要一個真相,一個證據。
陸祈川說:「好。」
那些記憶在他心裡翻騰了一年又一年,無比清晰。
剛和程槿禾分手那會,陸祈川心裡是很氣的,後悔但是放不下面子。
終於有一天,喝完酒買了去萊雅的機票。
到萊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機場裡又空又大。
他還是氣,沒去找她,在萊雅飛機場裡待了一晚上,醒酒。
買了第二天早上的機票回榆城。
那時候他們分手一個月。
後來還是覺得不行,心裡總念著她,沒辦法又買了去萊雅的機票。
那次想,他先道歉行,異地戀也行,能跟她複合就好。
真正站在大學門口的時候,又開始覺得緊張,沒敢給她打電話,向朋友問了她宿舍的地址,在樓下等著。
結果看見了她和周應淮。
周應淮還伸手抱了她。
她沒拒絕。
那一幕深深刺痛了他。
他那時覺得蠢死了,居然還跑來找她。
然後就回去了。
後來,就整天喝酒玩樂,心裡想著沒有她也要過得開心。
想要氣死程槿禾。
然後出了場車禍。
其實那天晚上他是故意加速撞上欄杆的。
那時候就在想,如果他死了,程槿禾會不會難過?
如果她還會為他哭,那是不是說明她還愛著自己。
想著想著,就失了神智一般撞上去。
特別疼,感覺五臟六腑都快碎了。
死之前還想著她回國來看自己。
但是沒死。
那次之後他就想清楚了。
不行,這輩子還是想要程槿禾。
放不了手,離不開她。
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見她。
把她在那邊的生活摸得一清二楚。
她和誰認識,和誰接觸都一清二楚。
周應淮和她關係太近,兩人總走在一塊,又是一個課業小組的。
氣死了。
每次回國之後都會想,程槿禾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她是真的不念著自己,所以才一次都不回來是嗎?
最後那次,他訂了六月去萊雅的機票,是想去和她坦白的。
綁也給她綁回來。
他都到機場了,結果趙惜文給他打電話。
說妹妹要回來了,問他去不去接?
他當時心裡很亂,還問哪個妹妹。
確定了,是程槿禾。
那趟飛往萊雅的飛機終究是沒坐上。
這些,他都跟程槿禾說了。
程槿禾捂住嘴,哭得不行。
他心裡感覺很複雜,想要她為自己哭,因為她為自己哭而高興,但是看到她哭又很心疼。
要是知道把這些事說出來她會這樣為他流淚,早就說了。
但是貌似不行啊,心裡會難受。
幾秒,嘴唇乾得要命,像塞了棉花在喉嚨里似的。
又去給她擦眼淚,說:「你別哭了,我真心疼。」
程槿禾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沒和周應淮在一起過。」
「你說的他抱我那次,他是跟我表白了,但是我拒絕了,他就說想和我擁抱一下,做個決斷,以後就是朋友了。」
她的聲音很啞。
陸祈川扯嘴:「不要臉,都拒絕了居然還抱你。」
他想想,又覺得真後悔,當時就應該衝上去把周應淮打一頓。
他抱她這事陸祈川能記一輩子。
程槿禾抬眼看著他,眼底一片通紅,好像下一秒眼淚又要掉下來。
「還說別人,你不要臉的事情幹得還少嗎?」這下終於恢復了些狀態。
陸祈川笑一聲:「我跟他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