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回景仁宮,姜染姝已經是髻發散亂,眼角眉梢都帶著遮不住的春意。記住本站域名
康熙神情饜足,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手中的書,笑道:「是不是滋味格外不同。」
惹來禧貴妃的一瞥,對方那懶得理他的神情,惹得他輕笑不已。
「老祖宗那裡,你多支應些,有事沒事去瞧瞧,把孝順的樣子給做足做透了,任誰提起你,那都必須說你孝順。」康熙想了想,突然說道。
姜染姝不過疑惑一瞬,心裡頭就是一跳,愣怔的看向他。
名聲這東西,貴妃是需要的,但是不需要對老祖宗孝順至極,因為,那是皇后應該做的事。
她一時心裡猜測紛紛,看向康熙的眼神也變得朦朧起來,起了薄霧。
包衣旗。
宮女。
這個標籤貼在她身上,輕易誰能撕的掉,康熙說出口固然容易,可這是要跟世俗對抗,對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對抗,和他英明君主的身份對抗。
能做出這個決定,現在就開始鋪路,他,原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固執無情。
「傻。」康熙悶聲。
原先他也沒想到這一茬,可這一次選秀,看著底下那些嬌美如花的秀女們,他突然就明白過來,打從見到她第一眼,便已情根深種。
縱然剛開始不明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做出來的事,是符合本心的,也幸好,他從了本心,讓自己沒有遺憾。
後位,她值得。
「只是此事得徐徐圖之,等過幾年,先給你升一位,等再過幾年,朕的權柄足了,便能讓你如願。」康熙長臂一伸,將她摟到懷裡,輕笑著開口。
他琢磨的日子不少了,想要上位著實有點難,想要面面俱到,這時間線,拉的難免長了些,只是擔心禧貴妃覺得太久,有些等不及,若是催他,又該如何。
誰知道對方有些詫異的瞪圓了眼睛,臉頰也跟著鼓起來,隱隱還有幾分可愛:「啊哈?」
康熙看不得她這傻傻的樣子,剛誇她機靈,轉頭就敢給他傻起來,這若是不看著點,指定被後宮諸人給生吃活吞了。
「行了,朕處理政事去了,晚間再來尋你。」
康熙一甩辮子,起身就走,在景仁宮呆久了,他也會變傻的。
唇角帶著愜意的微笑,在三胞胎臉上挨個親了一口,這才喜滋滋的離去了。
姜染姝懶得理這個口是心非的,就聽胤祄結結巴巴的開口了:「我和皇瑪吵架,你為什麼不幫我?」
「啊?」
「就是上次。」
姜染姝仔細的回憶,好像是有那麼一次,在御花園玩的時候,有一隻白色的野鴨子,剛剛學會《詠鵝》的胤祄興奮極了,指著野鴨子喊鵝鵝鵝,然後康熙非得說是野鴨子,這下子便捅了馬蜂窩了。
當時就爭辯了許久,誰知道這都過去一倆月了,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來了。
「那就是……」姜染姝想說,那就是野鴨子。
就見胤祄哇的一聲就哭了,抽抽噎噎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姜染姝笑了,揉了揉他埕亮的腦門,安慰道:「喜歡喜歡。」
可這話哄不住他,胤祄嘟著嘴,哭的打嗝:「就知道你喜歡皇瑪,你的相公。」
……
這小東西腦袋瓜子裡頭都想的啥,雖然亂七八糟的,但說的還挺對。
「嗯吶,就是對你皇阿瑪心悅至極。」姜染姝想到方才霸道的親吻,臉瞬間就紅了,正要板起臉跟胤祄好生說說鵝和鴨子的區別,就聽身後一聲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是嗎?」
康熙鮮少端著嗓說話,畢竟累不是,除了情緒波動比較大,這種溫柔中帶著啞意的低音炮,讓姜染姝一聽就臉紅心跳。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為這聲音臉紅,還是為這被聽到臉紅,兩廂糾結之下,她決定先逃再說。
「告辭!」
說完就溜,留下告狀被抓的胤祄被抓個現場,想了想,也學著貴母妃的樣子,噠噠噠的跑遠了。
康熙:……
他原本也就是忘了親她一口再走,回來補上而已,誰知道碰到禧貴妃私下裡這麼說他,他想,今兒怕不是個好日子。
原本就心情愉悅,這下子更是開心的冒泡,梁九功在後頭瞧著,一時間這是走路都帶風了。
等回到乾清宮之後,糟心事就來了。
「啟稟皇上,發往吉林的犯人受不了那嚴寒的氣候,總是水土不服而亡,如此下來……」大理寺卿跪在殿中,將花名冊給呈了上來。
現下人本來就少,這犯人也金貴,這樣一死死一大批,當地的官員兜不住,趕緊往上稟報。
康熙接過花名冊,看著那十不存一的數額,忍不住皺起眉頭。
「每年都是如此,可派了大夫看過?」他問。
大理寺卿點頭,將情況一一說明,最後猶豫著建議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這般下去,這哪裡是流放,簡直就是死刑了。」
死刑好歹也死在自己的地界上,落葉歸根,這死在異鄉,也不是個事。
「那你們上摺子來,朕細細思量,到底人命關天的事。」康熙允了。
看著這死這麼多人,康熙那點子好心情是徹底沒了,皺眉坐了半晌,看著沙盤細細思量,吉林那地界確實冷,這漢人嬌弱,受不住也是常事。
這人在苦寒的地方呆久了,來到比較溫暖富裕的地方,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反過來就不成了,活生生的要命例子。
「給事中孫蕙求見。」梁九功甩著拂塵稟報。
康熙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覺得腦仁疼,這人最近跟他政見不合,那是逮著空子就想給他洗腦,看見他就難受。
「進來。」可他還是得聽,因為他做的決定不一定都是對的,要多聽聽別人的意見,才不會做出禍國殃民的事。
他太難了。
給事中孫蕙進來就開始笑,他一個壯碩的漢子,留著絡腮鬍,一點都不像清秀的書生,說話也氣人的緊。
「彗星出,不易行兵禍啊皇上。」
果然他一開口,就讓人難受。
這說的是攻打台灣的事,孫蕙是反對派,就是風颳的大了點,他也能跟這事扯上關係。
更別提彗星出這種事了,自古以來,彗星出,每每都跟兵禍戰事牽扯在一起,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當然是彗星的鍋,簡直就是毋庸置疑的事。
康熙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耐著性子解釋:「你應該去聽聽天文課了,這後宮妃嬪都懂的東西,你一個大男人不懂?」
他說的是實話,天知道為什麼禧貴妃會開設這門課,怎的以後還想讓妃嬪進欽天監不成。
這對孫蕙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他目瞪口呆:「皇上,您……這話……」略有不妥啊。
可惜他不敢說出口,剩下的都咽下了。
「這……」
康熙冷冷的斜睨他一眼:「這什麼這,後宮婦人都懂的道理,偏你死拽著舊例不放,怎的這地動時朕寫了罪己詔,在你心裡,便真是朕的罪過不成?」
這話聽得孫蕙大驚失色,他趕緊跪地,想要辯解的話,都堵在喉頭,不知道該怎麼出來了。
今兒的話,原本只是要不要攻打台灣的事,怎的突然就成了他動不動天文了。
「都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這隻知舊例可是不成的。」康熙沉吟,想到如火如荼的乾西五所,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既然如此,那給你們派點任務,拓展一下知識面,省的做不妥的決定。」
孫蕙一臉懵,就見康熙大手一揮:「此事不急,朕會快點把學院給辦起來的。」
他現下才知道禧貴妃為什麼折騰書院了,這話都說不到一起,你說的對方不懂,著實是個難受人的事,索性去教導一番,兩人話都能對上榫卯了,這才好說。
說到就辦,他先去禧貴妃處取經,問問這書院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月余功夫,大家都知道了,因為孫蕙上疏『彗星出』的事,所以他們這些穿著補服的大臣們,一個個都要回爐重造,在繁忙的差事之餘,還得去上課,這簡直讓人想給他套麻袋。
「說吧,孫大人,您想要什麼顏色的麻袋?」來人風度翩翩,一甩袖袍,冷笑道:「若是您想挑布料,那也是成的。」
天知道他好不容易擺脫紈絝名聲,考上科舉,就算是進了工部,家裡頭老爺子也高興的跟什麼似得,當知道他還得回學院上課之後,他家老爺子就瘋了,有事沒事就拿著藤條轉悠。
「定然是你學藝不精,不然怎麼的突然嫌棄你?」
孫蕙聽到對方這麼說的時候,無端的想起皇上當初看他的眼神,說實話,他看他家剛啟蒙那小子的眼神,肯定也是這樣的,覺得他又蠢又笨,這麼簡單的道理還得一遍一遍說。
「你且饒了本官吧,家裡頭的老來子啟蒙都結束了,偏本官還得去讀書,這算是什麼道理?」
一個年長的老大人,捋著自己花白的鬍子,嘆著氣往他跟前走,看著他的眼神,那套麻袋的意思很明顯了。
孫蕙連稱病不去都不行,他一開口,旁人都趕緊給他請大夫,那叫個體貼溫柔,反正課業他是一節都不能少的。
家裡頭的嬌妻也鬧騰起來,非得說他外頭養人了,天可憐見的,他這老夫少妻的組合,一個嬌妻都應付不來,外頭再養一個,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可嬌妻不信啊,回家可勁的折騰。
這孫蕙不過月余,硬生生瘦了十來斤斤,原本鐵塔一樣的身軀,肉眼可見的孱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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