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康熙血壓落回到正常值範圍內,怒氣高漲的情緒也回落了,卻不代表他會這麼輕輕揭過此事。

  無論是太子在文章中的大膽言語,還是胤礽那句「大不了不做太子了唄」,康熙都一一惦記在心裡呢!

  他得想出個法子來治一治他,至少要讓他知道做凡事要顧及皇父的面子,也要他別總這麼一會兒來一處,不斷挑戰自己的底線。

  康熙心中不悅,惦記著要好好治一治太子的臭毛病,這孩子越長大,惹禍的能力就越大,有仙獸教固然是好事,以前還是偷偷摸摸來與自己說,現在竟直接對內閣說去了,康熙暗暗嘀咕,心想:定是朕一次又一次放任,讓保成以為朕可以一次又一次容忍他,朕得好好治他,得好好治他!

  康熙心裡念叨著,就跟個老媽子念經似的念叨著,都快念成長毛的蘑菇了,執念深得能令人聞之淚目。

  「既然已經發現了問題,那還有改變的可能,兒臣對於改變的看法都已經寫在文章之中了,可謂是絞盡腦汁,但兒臣到底還是見識太少,年紀太小了,只能紙上談兵,造空中樓閣,真正可實行方案是如何的,還需要汗阿瑪與各位大人們辛苦。兒臣是提議的人,自然不能去做決策的執行人,還是應該自動避嫌,不然陳大人就要上書抓兒臣小辮子了。」

  提及陳廷敬那較真認死理的性子,胤礽感到有一點點傷腦筋。

  陳大人是唯一不會上他當的清醒之人,不是因為他睿智通透,而是因為他認死理,為人較真啊!

  與認死理的人說話可太難了,要扭轉他的觀念難如登天,無論是友是敵,他一概不通融。

  如果要問朝中最不想與誰共事,當然非陳廷敬莫屬了。

  太子剛上奏似是想要伸手入軍隊,轉眼又退後半步,將活兒都丟給了別人。內閣大臣們覺得理所應當,這是太子識大體,知進退的表現。唯有惦記著的康熙,一聽他又想甩活兒給別人,而自己躲得遠遠的,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瞪視胤礽。

  胤礽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毛,被康熙看得心虛。

  這個時候可絕不能露了怯意,一定要與他對視,硬著頭皮也要表現得自己很理直氣壯,身板兒邦邦硬!

  康熙:知子莫若父,朕已經看透了一切。

  「既然太子自覺避嫌,那麼此事就先暫時交由勒德洪與王熙來做,」康熙點了一滿臣,一漢臣,命令他們將八旗改制的章程擬定出來,再朝中做好充足準備。

  王熙並不意外這活兒會落到自覺身上,怪只怪他比吳正治年輕一點點,而吳正治年老體弱,恐怕精力不足。

  勒德洪一口應下,好像這活兒落在他手中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八旗改制多麼重要的事,還是要交由覺羅宗室來做才對,他們才是皇上的「自家人」啊!

  胤礽也沒指望能一下子把八旗制給廢了,他就希望汗阿瑪能開一個先例,讓人們逐漸習慣八旗改制這件事,為以後的大變動做好心理準備的基礎。

  在文章中寫建議廢除八旗之制,也是他故意冒進所寫。

  這就像是在試探一個人的底線,先放一個大的,這樣才有討價還價的可能。這樣的操作,早在他搞昆蟲亡國,推行黑水虻之前就已經「小試牛刀」,還記得「億萬隻小強王國」計劃嗎?胤礽可沒真打算讓汗阿瑪去搞小強王國,萬一小強跑出來了,那可就真成「小強亡國」了。

  同樣的操作拜師不靈,放在八旗改制之上也是一樣的。

  「太子所提及的弊端,確實存在,」康熙面對眾人,淡淡說道:「但太子言辭冒犯朕之君威,膽大包天,此次若不治他,朕的溺愛只會養廢了他。」

  正事說完了,話題又一次扯回了對太子的「懲罰」之上。

  索額圖一聽換上那句「溺愛」之言,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皇上就是意思意思要罰一罰太子,也不會重罰,可誰讓太子率先將文章送到了內閣,讓這麼多人看見了呢?

  既然明知太子不會有事,索額圖就跟著其他人一同選擇了沉默。

  胤礽一直被康熙用虎視眈眈的眼神注視著,他感覺就像是被獅子盯上的小兔子,一點都不敢輕舉妄動。

  胤礽:孤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至少大朋友的爸爸沒有氣病,不會出現最嚴重的後果,大不了就再被揍一頓,有小美保護,大朋友只需要裝哭就好啦!】若真是這樣就好了,可問題是,汗阿瑪他沒打算再揍他屁股,他年紀大了,汗阿瑪開始轉變教育方式了。

  「朕之太子性子跳脫,需要找一位嚴肅可約束他的人,來教育他為人處事的嚴謹,念及如今他在戶部學習,朕將命太子禁足於東宮,不得私自出門,也不得去上書房,一切學習皆由太傅入東宮去教。朝會不必再聽,待太子反省悔過,再恢復如常。」

  胤礽一聽禁足東宮,頭皮一陣發麻。

  不會吧?不會吧?他就稍稍擼了老虎鬚,汗阿瑪就要把他關在籠子裡?!

  康熙冷冷道:「今日此時,就給朕回東宮進行悔過。」

  八旗改制這麼大的事兒,最初動搖的是多少人的利益?要讓人知道是太子提出來的,還不知有多招人怨,再放任太子去往各部竄門顯然不適合,不如就將小馬駒拴上韁繩,好好養在馬廄之中。

  內閣大臣自不會多說什麼,太子參政本就提早了好幾年,現在還小,一段時間不上朝聽政不會有什麼事。

  索額圖對胤礽有些同情,可想想他幹的事兒,皇上就只是讓他關在毓慶宮中好好學習,這不過是回到了太子參政以前的學習狀態,如此小小懲罰不足掛齒,他也就沒當回事。

  喜歡自由的小馬駒被迫關禁閉,那是多麼痛的教訓,更讓胤礽難受的是,汗阿瑪不准許他去上書房了!

  今日就開始反省,胤礽回到毓慶宮,第一件事就是去瞅分布在外頭的侍衛,人數多了,是專門給他看門防止他逃跑的。

  還有一個心裕,又形影不離地湊到了胤礽身邊,心裕面無表情告訴胤礽:「太子殿下,皇上說,若是您踏出毓慶宮一步,臣就要挨五十個板子。」

  胤礽傷心欲絕:這不是真的,孤已經不是汗阿瑪的小寶貝了嗎?

  他抽泣著回書房,寫了一張長長的悔過書:兒臣知錯了,兒臣真知錯了,汗阿瑪,兒臣要關到幾時?

  就算是坐牢,好歹也有個期限不是,汗阿瑪還將阿珍送去了上書房,只留著胤礽一個人待在毓慶宮裡,身邊不是嬤嬤、太監,就是宮女與成雙成對的鵝,胤礽委屈地只能靠擼湯姆貓貓來排遣寂寞。

  關禁閉的第一個晚上,他沒有作業,第二天也不用上朝,於是胤礽跟著小美的系統課程學習了一個時辰外語,接著將積累下來的看動畫時間用來看了系列電影《哈利波特》。

  等到半夜三更,小美聲淚俱下地求胤礽快去睡覺,胤礽才看完第二部,正意猶未盡,看看自己看動畫的時間之前攢下來許多,為了防止自己在關禁閉中傷心欲絕長蘑菇,他一邊躺在床榻上擼貓,一邊將哈利波特通宵看到了第三部。

  一整夜沒睡,胤礽的小眼睛下邊有些泛青,精神倒還挺興奮。

  小美無可奈何,痛哭流涕。

  【大朋友,熬夜會找不高!大朋友的自制力呢?】胤礽安撫它:難得一回放肆,沒事噠,孤現在覺得心情好多了,關禁閉這段時間,除了學習,孤還能有時間來勞逸結合呢!

  【您這不是勞逸結合,您這是修仙渡劫。小美嚴重批評您熬夜通宵的行為,這是在拿您的身體健康在開玩笑。雖然,雖然小美是廢物,小美阻止不了。】小美的系統權限,隨著胤礽長大後自主性越來越強,自己也逐漸向著純輔助過度,漸漸的不能再控制已經開放給胤礽的功能,胤礽攢下來多少時間,他就可以看多少時間。

  自稱廢物的小美不能阻止,卻有別的方法來影響胤礽,那就是一哭二鬧三打滾。

  看到威風凌凌的白虎跟大貓似的打滾,胤礽心情大好,被小美給逗笑了。

  胤礽:好啦好啦,孤今日開始正常作息,熬夜傷身,孤不熬夜就是了。

  這樣在心裡說著,胤礽果真感覺到了有幾分困意。

  他想了想,趁著太傅們沒有來,不如小睡片刻。

  「太子殿下,陳太傅來找您授課了。」

  胤礽悄悄豎起了耳朵,疑惑不解:「陳太傅,哪個陳太傅?孤沒有姓陳的太傅。」

  玉柱尷尬地說道:「是……陳廷敬太傅,皇上新封的。」

  胤礽僵了僵,如遭雷擊,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怎麼,怎麼是他來啊?!」

  「陳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殿下您看,是否宣陳大人進殿來授課呢?」

  胤礽腦海中飄過了康熙說過的話「需要找一位嚴肅可約束他的人,來教育他為人處事的嚴謹」……

  湯斌師傅嚴肅,可胤礽已經將湯斌的好感給刷爆了,讓湯斌會下意識地維護他,康熙正是看穿了這一點,他轉而去找了另一位嚴肅嚴謹的狠人來「治」太子。

  胤礽總不能拒絕陳大人,尤其還是上一次抓貪污時,他還幫過陳廷敬。

  胤礽心存僥倖:陳大人,應該會通融一些吧?

  兩人一見面,大眼瞪小眼,陳廷敬趕鴨子上架,胤礽自己也被康熙的這一通懲罰給弄懵了。

  陳廷敬皺起眉頭:「殿下可是昨夜沒有按時睡覺?您的面容憔悴,臣一眼就看出來了,若是讓皇上見了,還不知會如何看待。」

  在陳廷敬看來,是什麼令殿下一夜未睡,那是誘惑了太子殿下,會使太子殿下「玩物喪志」的禍根,他必須要將那禍患給揪出來徹底消滅,殿下才會如皇上所願地「嚴謹穩重」起來。

  胤礽忙道:「是孤自己睡不著,孤被汗阿瑪關起來,心中鬱悶,越想越苦悶,就苦得睡不著了。」

  陳廷敬狐疑道:「當真如此?」

  他可是皇上派來教導太子殿下為人處世的,要教導殿下嚴於律己,莫要乖張放縱。

  陳廷敬牢記自己使命,一絲不苟地執行皇上給他的命令。

  「皇上說,東宮之中不可留玩樂之物,太子殿下只能專心念書。」

  「孤之毓慶宮沒有任何玩樂之物,不信你搜,你搜出來多少,你只管沒收,孤肯定配合陳大人,也不會怪您。」

  胤礽底氣足,他就不信陳廷敬還能將小美的動畫片與電影給沒收了,他又看不見小美。

  陳廷敬意味深長道:「這可是殿下您說的,還請您莫要反悔。」

  胤礽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於是,陳廷敬沒收了胤礽的兩隻鵝,還沒收了被他擼了一夜的湯姆貓貓。

  胤礽驚呆了。

  「養動物,鬥雞走狗,亦會玩物喪志,」陳廷敬以棺材臉面對著胤礽,他的內心毫無動容,並且還有些暗暗好笑。

  太子殿下那猶如看負心漢的表情,足以令他回味著愉悅好幾天。

  也許是之前與太子殿下熟悉過幾回,陳廷敬私心裡對年紀輕輕就正直的太子頗有好感,只是作為清流,他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在朝中站隊的。陳廷敬是孤臣,只效忠於皇上一人,絕不參與任何黨羽幫派。他註定要讓胤礽失望了,因為他臭得像石頭一樣,對於紀律一事嚴肅到一板一眼,令胤礽無從下手。

  原本一時興起寫的悔過書,胤礽變成了每日打卡,從一天一封「兒臣錯了」,變成了一天三封「兒臣錯了」,認錯書寫得順手拈來,心中毫無悔意,字面上卻已經鍛鍊得如火純青,他還讓人源源不斷地將這些認錯書送去騷擾康熙。

  一個月後,年關將至,刻意命人不得提及太子,只照顧好太子飲食起居,其餘一切都教給太傅們教育的康熙萬分思念兒子,他有些憋不住了。

  「太子肯認錯了嗎,現在可還敢瞎玩?」

  梁九功低著頭,如釋負重地終於能將話帶到了,他顫聲道:「皇上,太子殿下他,他沒東西玩,玩起了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