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任志賢恨聲道:「別以為你有幾個臭錢了不起!等將來我做了官,我要你們一個個跪在我面前求我!」
時鳳舉嘲弄一笑,「等到那個時候大姐夫再叫囂也不遲!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大姐呢?」
任志賢氣得七竅生煙,偏偏不能拿時鳳舉怎麼樣,聽他問起時玉梅冷冷道:「我怎麼知道?怎麼?她沒去陪她娘說話嗎?」
時鳳舉道:「她回來了,可不知哪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竟敢將院門關上不放她進來!哼,我倒不知,我大姐什麼時候回自己的家也不行了!大姐夫,這事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原來是為這事!任志賢不由一陣懊惱,他當然不能承認是他下了死命令不准人開門的,便道:「我怎麼知道門關沒關?想必是奴才們以為她在那邊過夜不回來了!關上門有何錯?哼,她不會叫門嗎!」
「原來如此啊!」時鳳舉冷冷道:「這麼說這事不是大姐夫吩咐的了?」
「不是!」任志賢想也沒想的否認。笑話,時鳳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承認?他心裡暗道:爺我就是不承認,你能奈我何?
「不是就好,」他不承認,時鳳舉還真不能拿他怎樣,冷冷道:「既如此那就是奴才們不懂事了!去,將蕉園所有奴才都給我叫起來,到院子裡站著!」他冷冰冰的盯著猶在嬌顫顫的翠寶道:「還有你,也到院子裡去!」
「這——」
翠寶才剛開口,任志賢已經叫道:「這跟翠寶有什麼關係!」
時鳳舉淡淡道:「她也是奴才!奴才不聽話,就該教導!去不去,你自己看著辦!」這後一句時鳳舉是對著翠寶說的。
翠寶徒然變色,忙道:「奴婢去、奴婢去!」說著手忙腳亂的穿衣裳。她哪兒敢不去?她早就知道,在時府中,任志賢是保不住她的!
任志賢見翠寶竟然「投降」了這麼不給自己面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時鳳舉冷冷瞅了他一眼轉身出去,蕉園裡的五六個丫鬟婆子已經抖抖索索的站在院子中了。大冷的天被人從暖和的被窩裡叫出來,眾人心裡都叫苦不迭,卻沒一個敢抱怨的,心中只剩下害怕。
看到大姑爺最寵的翠寶也狼狽的奔了出來站好,眾人的心更是一揪。
時鳳舉冷眼在她們身上一一掃過,冷聲道:「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想必不用我多說!我看你們一個個是舒坦日子過慣了肆無忌憚起來,膽敢做主這種眼睛裡沒主子無法無天的事情來!今日不給你們個教訓,我們時家還有何規矩可言?」時鳳舉厲喝道:「都給我跪下!跪到天亮我叫人過來說可以了,你們再起來!跪下!」
眾人變色一陣抽氣,有那嘴快的忙道:「大少爺,奴婢們冤枉啊,那都是大姑爺吩咐的!」
「是啊,大姑爺動了怒,奴婢們也不敢不聽啊!」
「求大少爺開恩,奴婢們不敢了!」
時鳳舉冷眼瞧著並不做聲,等到眾人辯解的、求情的、知錯的說的差不多了,方轉頭向站在那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任志賢淡淡笑道:「大姐夫,你可都聽見了?她們說是你吩咐的,不會真是的吧?」
任志賢心虛又強撐著低哼一聲別過頭去。他當然不能承認!熟讀聖賢書的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可要否認的話,當著一眾下人,他也有點說不出口!
時鳳舉冷冷一笑,盯著眾人喝道:「還不跪下!你們眼睛裡果然是沒主子了,還敢污衊大姑爺!真是反了!再有多嘴的,明兒再加三十大板!」
眾人一驚,有那嘴快欲言的硬生生咬住了舌頭,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得不跪了下去,心裡把任志賢恨得要死!早知如此,幹嘛聽他的!也有人暗暗懊悔糊塗,竟忘了這兒是時府,什麼時候輪到外姓的姑爺做主了?
時鳳舉這舉動無疑狠狠的打他的臉,任志賢氣得內傷卻做聲不得!他不承認,那就坐定了奴才們眼睛裡沒主子、污衊他,時鳳舉教訓他們那是天經地義,他半個字也不能求情。
「誰要是敢偷懶,先掂量掂量自個算個什麼東西!」時鳳舉冷冷丟下一句話,帶著寧園的丫鬟揚長而去。
任志賢氣得半響回不過神來!
「翠寶,你來給爺更衣鋪床!」任志賢估摸著時鳳舉走遠了,便端著架子向翠寶吩咐道。
別的奴才都是不中用的,竟然敢當著時鳳舉的面背叛他、告他的狀!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翠寶不一樣,翠寶是心裡有他,真心為他著想、伺候他,他怎麼忍心看著她受苦呢?
任志賢這話犯了眾怒,眾人不敢跟他叫板,一時間卻是無數道目光斜斜的朝翠寶飛過去,凌厲的刀鋒似要將她凌遲。眾人無不在心中暗道:她要是敢起來,明天我肯定給大少爺說去!
翠寶也是個識趣的,哪兒敢起來,垂著頭小聲道:「奴婢,奴婢如今是待罪之身,奴婢不敢!請老爺使喚翠珠姐姐吧!」
這滿院子裡,就只有翠珠一個沒有受罰。
「怎麼?老爺的話你也不聽了?」任志賢冷哼一聲,上前去拉翠寶。
翠寶本想半推半就、然後勉為其難的起來,跟著任志賢走,一想到周圍虎視眈眈的丫鬟婆子們、一想到時鳳舉那冰冷的神情,死命的奪回自己的手苦求道:「老爺,奴婢理應受罰,求求您莫要為難奴婢!」
這一個二個,都反了天了!時鳳舉這混帳,這是要逼他做孤家寡人嗎!任志賢恨恨一哼,跺腳轉身而去。
他去瞧暖閣的門大叫翠珠,此時時玉梅與翠珠已經歇下,翠珠驚醒,驚恐而祈求的朝時玉梅望去。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如果出去,肯定會成為老爺泄憤的對象,還不知會怎樣折辱她呢!可她是個奴才,主子有命她能怎樣?
時玉梅看到她的神情心中大為不忍,輕嘆一聲低低道:「別理他,咱們睡吧!」
「謝夫人!」翠珠慘白的臉色稍稍回緩,重新輕輕躺下。
寧園中,桑婉哪兒能睡得著?時鳳舉輕輕推門進來時,她立刻撐起身子朝他望過去,「回來了!」
「嗯,」時鳳舉笑笑,解下外袍往旁邊衣架上一拋,笑道:「你怎麼還不睡呢?」
桑婉脫口便道:「你沒回來我怎麼睡得著!」這話太過親熱,好像離了他她便不慣似的,桑婉不覺紅了臉,忙笑問道:「怎樣?沒事了吧?」
「沒事了!」時鳳舉呵呵一笑,心中氣惱半消,上了床攬著她笑道:「你說我不在你睡不著?」
桑婉沒好氣白他一眼道:「人家還不是擔心!心裡裝著事怎麼睡呢!」
「哦!」時鳳舉淡淡應了一聲,有些怏怏。
桑婉「嗤」的一笑,柔聲道:「快睡吧,怕是沒多大會兒就該起來了!」
時鳳舉仍舊輕輕哼了一聲不說話。
這個人真是!桑婉無奈暗嘆,主動攬著他的腰依偎在他懷中討好的蹭了蹭他。
時鳳舉見她小貓似的乖巧,這才又歡喜兩分,摟著她的手緊了緊,遂笑道:「把你累著了,快睡!」
「嗯,」桑婉朝他柔柔一笑,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她心裡不由大感憋屈:聽李嬤嬤話里話外,從前他和顧芳姿好的時候可是什麼都順著依著人家,如今倒好,輪到自己了卻是自己得就著他!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這一晚鬧得太晚,第二天果然就起得遲了,弄得桑婉好一陣手忙腳亂,新年頭一天,王氏只白了她一眼倒沒有說什麼!桑婉大大透了口氣,覺得也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只遲了一點點,沒太離譜。
姜嬤嬤倒陪笑著幫桑婉說了句話:「想來是大奶奶這幾日累著了!闔府上下可不什麼都是她管著呢!」
「是啊,娘!」時鳳舉忙附和。這話他本來想說的,生怕說了惹母親更惱火沒敢說。
饒是這麼著,王氏仍是嗔了他一眼道:「這有什麼累的?哪一個當人家兒媳婦的不是這麼過來?難不成如今那些個事還要我親自吩咐不成?以前我還不也是這麼過來的!」
說的姜嬤嬤和時鳳舉都不敢再說話。好在一會兒時二夫人、時三夫人等就過來了,王氏便將這話揭過。
次日初二,桑婉要回娘家省親,中午的時候便同回寧園準備去了。
「這些事情交給奶娘和柳芽她們就好了,你躺下休息一會吧!」時鳳舉笑道。
桑婉道:「大白天的哪兒能回房休息呢?又是大年初一,叫人說閒話!」
時鳳舉便笑道:「那就在暖閣里炕上躺一躺吧,要不明日怎麼有精神呢?你大哥大嫂見了,定會怪我沒好好照顧你!」
桑婉「撲哧」一笑,偏頭道:「我大哥、大嫂對你只有讚不絕口,哪兒會怪你?」
時鳳舉笑道:「那是因為我一直把你照顧得很好啊!咱們三朝回門的時候,我可是親口答應過你大哥的。」